晚上七点,江海电影院二楼清场完毕。
总经理全程亲自督阵,临走前又在几个影厅里来回巡视了好几圈,确定现场无误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啥大问题了,基本上和顾客要求的一模一样。
只是想到后续的清理工作,他不禁有些头疼。
但转念一想那笔堪比自己三个月工资的丰厚提成,这点麻烦瞬间烟消云散,这样出手阔绰的客人,多多益善,比淡季纯卖电影票强太多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姑娘哦,这么有福气。”总经理关上门,轻声嘀咕了一句。
厚重的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从门缝中露出了一角。
那是层层叠叠、铺陈到每个角落,品类繁多却有序摆放的鲜花,仿佛在昏暗的空间中栽下了一片春色。
·
江烬燃一大早就去做了造型,几位化妆师围着他打转,变着花样的夸赞他。镜子里,他露出了全部的额头,英挺而成熟,许是这些年很少照镜子了,又或是妆造的缘故,镜中的那张脸竟然让他感到了一丝陌生。
视线微移,在左侧靠近额角的位置,有一块小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疤痕,比周围肤色淡一些,不凑近看几乎难以察觉。
这块疤,是他心头压积了十多年的恨和怨。是他的父亲,亲手为他烙印上的痛苦。
脑海中猝不及防翻出一段记忆——
母亲温柔又无奈地问他:“怎么了?你怎么还跟你爸置气啊?他不是说了跟你叔叔出去打牌了吗?还给你发了照片。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他看了一眼母亲,无声的沉默。
母亲有些无措,换了个方式继续劝道:“你爸也辛苦,咱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多好,本来都高高兴兴的,你突然也不喊人了,不见人了,为啥要做那些让外人看笑话,让自家人难受的事情呢?”
听及其中些字,他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母亲似是捕捉到了他细微的表情,跟着安静下来,好半晌,才在沉寂的房间里,轻轻地试探了一句:“是不是,他在外面找......”
最后几个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但两人心知肚明。
江烬燃的耳朵里仿佛又炸开那刺耳的、带着撒娇语气的女声:“哎呀,那你今天还没吃饭吗?你过来嘛,我给你做饭吃。你最喜欢的臊子面......”
胃里顿时一阵翻搅,快要吐了,真他妈恶心。
那天,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他取消了骑行活动。
百无聊赖间,却在房屋拐角处听到些微动静。
走进,靠着墙,他听间了从半掩的门后中传出的,模糊却又足以辨认的对话。
眼前又是母亲晦涩不清的目光。
江烬燃听见自己烦躁地反驳:“不是,跟这个没关系。”
母亲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可江烬燃只觉得,心中那块压着的巨石,越来越重,让他无法喘气。
“江先生,您要现在去挑选衣服吗?”
一声询问,将江烬燃猛地拽回了现实,他点头起身。
掌心中的手机被捏紧,他的眼前划过前几天的匿名短信。
沈繁,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的过去?我的伤疤?
如果不是你假装陌生人——
那......
江烬燃强行掐断了接下去的思绪,那样的答案,
太过尖锐,太过鲜血淋漓,令人窒息。
今天,是他的生日。
·
周方一只手搭在车身上,目送江烬燃的身影消失在电影院大门后,才缓缓收回视线。他抬眼,目光仔细扫过眼前的江海电影院。
两天前的画面倏然在眼前浮现。那时,他正在给江烬燃打下手,手边是一叠反射着五彩光泽的镭射纸,他一边把纸裁成小块,一边随口问道:“地点定了?”
“在电影院。”江烬燃头也没抬,手上写字的动作依旧流畅,声音低沉。
周方一愣,没忍住轻笑出声,这也太俗了。
却引来对方凉飕飕的一瞥,江烬燃手上的动作没停,将写好的纸片叠成圆滚滚的形状,语气平淡却带着怀念:“那是我们确定关系的地方。”
“怎么选在哪儿?”周方不解。
江烬燃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捏起圆滚滚的纸球,塞进裁剪好的镭射纸里,两头一扭,形成一个糖果模样。
“原本安排了别的地方,”他低声说:“但时间没到,我就买了电影票。片子太烂了,中途人都走光了,散场时,沈繁他......”
“他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江烬燃的声音带了一些恍惚,“当时脑子一热,什么都说了,哪还想得到之前的地方。”
周方的视线跟随着江烬燃的动作移动,一个个“糖果”在他手中诞生,脑海一闪而过江烬燃剥开糖纸、咬着糖,义正言辞地说要戒烟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桌面上这堆“糖果”的意义。
灯光下,“糖果”流光溢彩,剔透闪烁,宛若无数珠宝铺陈眼前,笨拙却赤诚,裹挟着回忆的余温,向心之所向之人毫无保留地袒露爱意。
·
江烬燃重重呼出一口气,随即拉开大门。
只向前几步,他便看到了站在群花围簇中的沈繁。
沈繁穿着黑色衬衫,正微微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鸢尾花的花瓣,温柔的力度,带着花朵微颤,仿佛花儿也在依依挽留,不愿他离去。
这瞬间的静谧和美好,让江烬燃几乎不忍惊扰。
然而,沈繁却若有所觉地转过身来。
他抬眸:
“你来了。”
“江烬燃。”
这一声惊醒了江烬燃,他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提袋,睫毛上下颤了颤,而后快步走下台阶。
距离缩短,一种“近乡情怯”陡然而升。
在沈繁几步开外的地方,江烬燃刹住了车。
四目相对。良久没有动作。
江烬燃的思绪起伏不定,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有太多想要说的话,想要倾泻的感情,可临门一脚,像是被窄小的出口堵住,无从说起。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不想离开一秒。
“花很漂亮,谢谢。”是沈繁,率先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他好似也并不在意江烬燃的回应,接着目光下移,落到礼品盒上,随意地问道:“是给我准备的礼物?”
声音冷静疏离,目光没有丝毫波动,仿佛事不关己。
看着这样的沈繁,江烬燃鼓起的心脏,慢慢塌缩下去。
他偏头嗤了一声,有些好笑自己的行为。就只有你自己,惴惴不安、兵荒马乱。
“是,送你的礼物。”江烬燃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分毫,他露出笑容,灿烂而沉重,将礼物往前一递,挑衅道:“祝你,生日快乐。沈繁。”
沈繁没有立刻接话,他望向江烬燃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轻笑一声。
迈出步子,一步两步......
避开江烬燃手臂前指的方向,沈繁走到了他面前。两人的脚尖几乎相碰。
沈繁噙着莫名的笑打量江烬燃,对方的目光闪烁不定。
他伸出左手,搭上江烬燃前伸的手臂,猛地收紧,而后保持着力道,一点点向前滑去。
经过小臂,来到手腕,最后顺着江烬燃的指缝插进去,骨节相抵,指尖合拢——
然后下一秒,沈繁狠厉扣向江烬燃的掌心!
江烬燃的呼吸猛然加重,沈繁却上扬了一下嘴角,毫不费力,他压着江烬燃提着礼物的手停在身侧,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进。
“江烬燃。”沈繁的呼吸缠了上来,他凑近江烬燃的下唇,慢条斯理地抬眼,眉眼却带着不见底的冷意。
江烬燃的眸色越加幽深,隐隐泛着红光,他咬紧牙根,按住蠢蠢欲动的身体。
“呵。”
一声嘲讽的气音从齿间泄出,沈繁将最后一点距离彻底粉碎,他贴上江烬燃的下唇,摩挲着对方的唇瓣,一字一句道:“你还是这么幼稚。”
说话间,喉结滚动,呼吸灼热。
柔软的饱满抬上抬下,触碰又远离,挑逗人心。
下一秒,沈繁狠狠地掐住江烬燃的脖颈拽向自己。
死死咬扯住对方的唇,不死不休。
“啪嗒——”
礼物应声落地。
被点燃、被烧灼,无论是身体还是心脏。
江烬燃几乎是在触及舌尖的瞬间,便猛地钳住了沈繁的腰背,将人压向、嵌入自己,不留丝毫余地。
这一头被压抑、被冷待良久的野兽,被他的饲主,亲手放出了牢笼。
舌底是柔软的关窍,一点打扰就会惊动全身,可人总是欲壑难平、深不见底,想要劈开理智,直坠深地,完成一场自由的落体。
呼吸被掠夺,身体失控的、热切的向熟悉的气息贴近,沈繁的双眼被迷雾覆盖,意识来回挣扎,试图抓住过往的屈辱,来对抗此刻的沉溺。
在一个气息交错的间隙,他抓住时机,奋力抵住对方急切的侵袭,将那滚烫的存在推出唇齿,逃离开混沌的时间。
“......怎么了?”江烬燃被打得措手不及,声音暗哑,目光迷离地锁住沈繁微张的唇瓣,仿佛仍渴望着重逢。
焦躁难耐,难以平息,江烬燃下意识去追索沈繁的气息,却被一只手挡冷漠地挡在了咫尺之外。
“这是,”沈繁强压住身体的余颤,放大心中偶尔闪过的厌恶,重拾了冷意,“我回赠你的谢礼。”
“什......么?”江烬燃并未能立即反应,但那冰冷的语气让滚烫的大脑开始降温,片刻,他品出了话里的未尽之意,凉意瞬间爬上脊背,“你什么意思?”
沈繁没有回答。在江烬燃的注视下,他绕过落地的礼物,走向侧面的红色帷幕。
手指挑开帷幕一角,内里昏暗。沈繁将手伸进去,几根手指搭上他的手掌,随即攀附上去,牢牢握紧。
如同王子邀请公主,沈繁微微低头,眸光里染上一丝柔情,他轻轻牵着那双手,将人彻底带出黑暗,越过红色幕布。
清秀的身形逐渐明晰起来,一步接着一步,全然暴露在灯光下。
两人并肩而立,沈繁拖起对方的手,环过那人的腰身,带着他转了半圈,完全展现在江烬燃面前。
沈繁按着人贴近自己,噙着笑,看向江烬燃。
“他很喜欢这里的花。”
“所以——”
“我感谢你。”
接着,沈繁像是忽然想起,“对了,”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礼物,温声说道:“礼物,很抱歉,我不能收。”
他捏了捏掌中的指尖,径直迎上江烬燃的目光:“他不喜欢。”
先让他亲一个吧,以后怕是难亲哦。
何·背景板·宣(微笑):我只是你们小情侣间的情趣罢了。
这章怎么写都觉得不满意,但笔力不够只能写到此了。
(咸鱼瘫)(咸鱼翻)(咸鱼叹气)(咸鱼流泪)(咸鱼撞墙)(咸鱼歇斯底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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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哥们惨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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