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尧同学是你啊。”
体育生在声音传来的一刻，眼神便锁定住了那两个转校生。身影由远及近，井文博双臂自然垂在身侧，手指微微握着，呼吸平稳深长，甚至不紧不慢地打了个招呼。
“嗨。”
但没人理他就是了。
苏现揉了把自己的彩虹色头发，步子迈得很大，鲜红的T恤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两节清晰分明的锁骨。放得下硬币，疑似也能养鱼。
祁尧略过井同学，直接站在阮嘉玉面前：“午休快结束了，怎么没回教室？”
几片卷边的梧桐叶打着旋，从他肩头飘落，宽大的卫衣帽子里溜出来一截发稍。眼前的男生好似也成了疏朗秋日的一部分，自带着温沉、静敛的气质。
几乎是同时，苏现笑盈盈地弯了半截腰、探头过去，挑染的跳脱发色猛地撞入忙于撸猫的阮嘉玉眼底。
“好巧啊，”苏现学着祁尧，尾音却不庄重地挑着，不伦不类地低声，“阮嘉玉。”
不受待见、变成背景板的井文博朝阮同学无奈地耸了下肩膀。
真讨厌，好好地去找你们的过关线索不行么？打扰什么的，实在——过分啊。
阮嘉玉看了一眼苏现。
想吓我吗？
他蹲着，矮了大半个头，清透如琥珀的眸子不躲不闪、直视着中二少年。
近距离观察才知道漂亮NPC的眼睫毛有多长、多卷，是洋娃娃转世吗？怎么会有人这么像天使、宝贝？
嗯，棉花糖版的天使宝贝。
很适合的昵称。
谁也抵挡不住一个放大的天使宝贝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你。
温柔的、羽毛似的安静地照亮你的全部轮廓，让你只想去承接宝贝的目光。
你触碰到了不属于邪恶地狱的、皎洁月色。
苏现捏了下发烫的耳垂，先一步偏头，掩饰地咳了两声。
换季了，喉咙好痒。
他清了清嗓子，捡起地上的落叶，捏着叶柄在手里转了转。无聊机械的动作被他做出一丝潇洒和慵懒。
阮嘉玉挠着小猫的下巴，笑了下，像是对着祁尧的微笑，他说：“就回去了。”
一个乖巧的笑容。
什么嘛，只看得到那家伙了。
苏现等阮嘉玉站起来，戳了戳他的肩膀。
修长的食指委屈地蜷了蜷，力道轻轻的。
戳了一下，随即，又一下。
像不甘心天使宝贝跑掉，又不乐意露出尖牙利爪，只能可怜打滚的豹子。且，大有不理会就一直戳戳的趋势。
“怎么了？”
阮同学的微笑唇实在看得人手痒心痒，再稍微用力点就会陷下去两个涡。
他疑惑地瞧豹子，不知道豹子满腹酸涩。
在井文博绞尽脑汁该如何克制情绪、不着痕迹地靠近阮同学，让他留下深刻印象，为此不惜装过敏、装可怜，却有一个人不按正常的社交方式，故作大大咧咧地顶了下腮帮。
那个人问：“棉花糖，能拉丝的那种，吃不吃？”
“？？”
哪有棉花糖？
哪里都不该有棉花糖。
除了环绕至善湖一圈的深红木板道，猫与学生，再无其他。
机器没有，卖棉花糖的人也没有。
“苏现。”
祁尧不咸不淡地喊了下他的名字。
系统商城里的东西凭空出现，虽然会被副本自动和谐，但只是对于一般NPC来说，像boss或一些特别NPC就不适用了，他们有的对玩家抱有极大恶意，极有可能触发追杀模式。
祁尧不愿意把益智游戏变成暴力屠戮，哪怕到时候上得是苏现。
很蠢，真得很蠢。而且，说不定会吓到……人。
他平静地注视着阮嘉玉，谁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对，追杀模式。
前车之鉴，那个开局的“？？？”，虽然不知道半途歇菜的原因，但不妨碍有猫饼。
苏现盯着在场多余的某个体育生，冷漠一笑：碍眼。
再盯着和自己绑死了、不能暗鲨掉的祁尧：呵呵，多事。
最后才郑重地对着阮嘉玉扬眉：“哦，我现在没有。”
红T恤被光线切割成很多份，色块随之跳跃，张扬至极。
“嗯，”苏现声音不自觉就弱了下去，完全不晓得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棉花糖。”
连在一起：我现在没有棉花糖。
是事实，可，莫名心虚。他搓了搓鼻尖。
该死的，不会显得我很愚蠢吧？能不能撤回重说！
天使宝贝当事人：“？？？”
999：靠北啊，竟敢戏弄我家软软宿主！！
系统一个饿虎扑食，冲到苏现面前张牙舞爪。他当然看不见了，还在纠结刚刚表现人机的事情。
阮嘉玉噗嗤笑出来：“那，下次给我吧。”
他叫了他的名字：“苏现。”
再没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了。
苏现深深吸了口气，闷声：“好。”
小豹子有点害羞了，于是“啪嗒”变成了小包子。
都怪这个NPC太甜了！苏现后槽牙开始疼了，心道：糖什么的果然要少吃，不，闻都要少闻！！
“嘉玉——”
刚出声，以一种亲密语气喊男孩的体育生瞬间吸引了两位玩家的视线，从背景板一跃为焦点，井文博露出个没有阴霾的笑，牙齿洁白，虎虎的。
“我们回教室吧。”
我们。
阮嘉玉和井文博，绝对排除碍事的祁尧和苏现。
不被在意的才是小丑。
井文博最厌烦一群苍蝇闻着蛋糕的味儿就蜂拥而上，太贪婪恶心了。
现在，由他守着阮嘉玉这块香香甜甜的蛋糕，黑名单上又要再多两个名字了。
还是赶紧去死吧。
他朝他们微微一笑。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好啊，嘉玉，”苏现似笑非笑、阴阳怪气，“我们回教室吧。”
祁尧言简意赅划重点附和：“嗯，我、们、一、起。”
999挺了挺胸:【走吧，软软宿主，我来开路！】
光球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三个男生中。毕竟在系统眼里所有人都喜欢宿主才是正确的。
……
进入任务世界后阮嘉玉有时候会觉得头疼。比如此时此刻，四个人走路，他走谁身边、离谁近点儿好像都不对。
井文博抿唇，一整个玻璃心受创的模样：“嘉玉，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祁尧同学和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喜欢我。”
无精打采的体育生脸庞失了血色，语气难过，阮嘉玉一下就联想到发生不久的过敏事件。
苏现呵呵两句：“嘉玉，我不是故意讨厌这位同学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和祁尧相处也不和谐，该怎么办？太糟糕了，你会讨厌我吗？”
祁尧冷淡、精辟地一语双关：“气场不和。”
他无情地扫过两个茶言茶语的人。
一个是人傻积分多的玩家，一个是没有存在感的NPC以及——他现在有存在感了。
齐刷刷三双神色不一的眼睛看向阮嘉玉。
哦，忘了999：【软软宿主别理他们！】
要掐架的样子，真不可爱。
虽然在场口是心非的人很多，但果然还是更喜欢同桌。
可他还有秘密。
阮嘉玉抖了下睫毛，余宿同样喜欢这样，像示弱般：“马上要到教室了，你们……再坚持坚持？”
预想之中的安慰并没有出现，井文博/苏现/祁尧：？
两秒后，内心又：好可爱。
井文博：聪明的班花呢。嘉玉嘉玉，你怎么这么可爱呐？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苏现：笨得可爱。喝茶技术不过关。勉强胜在甜滋滋吧，啧，牙疼。
祁尧：还真是特别。漂亮又可爱的NPC同学。
……
至善湖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有一片小树林。
小树林植被栽得密集，即便是午间的太阳也不能完全照射进去，光线斑驳缤纷，余宿斜靠着桂花树，手里拿着个打火机。
这绝对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品学兼优的年级第一竟然有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树叶缝隙漏下的微光里泛着点儿冷冽凌厉的光泽。手指抵住盖子，他只是沉默地把玩。
“咔”，上盖被拇指顶开，一簇橘黄色的火苗倏然亮起，瞬间照亮了他的下颌，火光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投下倒影，仿佛在凝视什么。几秒后，他合上盖子，空气里仅剩下一片浅淡的生涩焦糊味儿。
余宿往外面走了几步，树木与树木的间隙里能看到那头的红木小道。路上的阮嘉玉和三个男生交谈甚欢。
他握紧打火机，瞧见眼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张开手。
打火机是违禁品，被老师发现了要没收。卢俊风人都揍进医院过，这么点儿小事平时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没办法，打人这事惹他老子生气了，扬言要是学校再打电话给他就要断了卡。
生活质量下降，卢俊风当然不接受。
藏打火机么，狡兔三窟，小弟那儿放个，大学霸这里再放一个。前者是敷衍，反正只要不在自己这儿，老师就会装看不见，后者是恶趣味。
瞧，贫民窟里出现的年级第一还不是和校霸同流合污了？这种拽好学生下泥潭的事情总让人生出某种隐秘的兴奋。
小树林也不算万无一失的交易场所，尤其经常有老师来抓早恋。抓到了更好。
他可以说：老师，我要举报余宿同学藏打火机。
至于真相怎样，谁在乎？
可惜，迄今为止没有成功过。
“还挺快。怎么，没和人吃饭呀？”
卢俊风提着盒新鲜的西瓜果切，嘴里叼着根烟，语气讽刺。
他拿走了打火机点烟，点完后又扔给余宿，倨傲的下巴微抬，咬着滤嘴向前喷了一大口烟雾。
青灰色的烟雾缭绕上升，充斥着辛辣粗暴、富有攻击性的气味。
余宿平静地呼吸。
没意思。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只吸了一口，校霸漫不经心地将烟按在树干上灭掉了。香烟没拿稳，砸在余宿的鞋子上。
卢俊风面带微笑：“哦呵，咱们大学霸怎么乱扔垃圾？”
余宿没说话，揣在口袋里的手碰到餐巾纸方块，他没拿，反而蹲下身。脚尖微移，将烟头踩进泥巴，等落叶遮住后才用指腹蹭过鞋面。
手擦鞋。
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大学霸爱干净了。
卢俊风淡定地看完这一幕，踢了踢他的小腿，提着果切转身离去。
“活动课一起打排球。”
叨叨：嘉玉对三个男人一台戏这件事怎么看？
阮同学：都不可爱，还是更喜欢同桌呢。
叨叨：叫你呢，同桌。
余宿：在、看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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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明德高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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