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玉站在校园里。
他记得自己明明已经上床睡觉了,还和999互道了晚安。
明德高校给他分配的宿舍是一人寝,甚至是独栋楼。校长也没这待遇吧,还是说转校生都这样?
好颠好有钱的学校。
反正空闲的时候阮嘉玉就去打听了,确认过眼神,这份殊荣仅他一人。
似乎是优待,又像是隔离。
班主任说:“啊,嘉玉呀,高三一班之前的宿舍都住满了,我们学校也没有班级混住的情况,这样的话,你一个人住可以吗?”
独栋一人寝,自带卫浴空调洗衣机,还有什么不满足挑剔的!总之,阮嘉玉妥协了:“可以。”
【小九,在吗?】
过了好几秒也没有回应。阮嘉玉心里蓦地一沉,系统不会无缘无故离线,即便是在梦中。
他暂时不知道自己该保持怎样的状态。假装是梦继续走下去还是当作梦游及时止损?
【检测到精神污、污——】
【error——error——检测失败,无法开启自动保护模式。】
阮嘉玉想:我什么也不知道。
惨白的月光滤过云层,如同某种冰冷的液体,无声浸没整座校园,带着死尸般的青灰色调。
像教学楼的巨大立方体沉默矗立,只凭着月色昏昏暗暗地照出无数黢黑黑的洞,宛若怪物张开血盆大口般。那是窗户的位置。
怎么看怎么诡异阴森,完全没有活人感。
前路未知,阮嘉玉迈步,有一种奇异的、类似瞬移的操作降临了。
他踩在了条木板小道上。
这条在月色中颜色显得格外深沉的红木板道环了至善湖一圈。
“吱呀——呀——”
远处本就模模糊糊的教学楼线条仿佛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擦拭,化作写意图里洇开的淡墨,并不突兀,只觉得一切合该如此。
起雾了。
这合理吗?是非要阮同学进湖嘛?
阮嘉玉敛眸,伸开手臂挥散眼前的雾气,薄雾之外只看见曾多次经过的湖泊。
这湖真得很大,无论走哪条路都避无可避,想要远离的最好办法就是视而不见。
‘水深禁止游泳’的牌子还插在原地,一道清瘦挺拔的身影正慢步走向湖边。
校服裤腿已经被湖水浸湿,男生的动作却没有半分迟疑,径直朝着幽邃的湖心过去。
这还能视而不见个大头鬼呀!
“余同学!”
阮嘉玉焦急地翻过围栏,想要拉住突然出现在此处、疑似失去意识的同桌。
不是回家了吗?怎么来学校了?
脚步哒哒,下一秒,天旋地转,仿佛是自己掉入了湖里。耳边夜风猎猎,湿冷的水流滑过脚腕,犹如黏腻水藻的触感,接着口鼻也跟着被淹没了般,心脏在胸腔疯狂擂动,浑身细胞都在颤栗。
被骗了。
阮嘉玉冷静地想,又飞快放空思绪,茫然不解地努力睁大眼睛。
为什么?
他好像不明白为什么看到的是余宿,摔下去的却是自己。
阮嘉玉控制着流露出害怕的情绪,只偶尔在眼皮半阖时眸光流转,其实并不恐惧。因为一切都会合理化。
他思索:即便在不知道是不是梦里的场景,规则也该生效的,区别仅在于主动还是被动。
“没事吧!”
有人将失足的男孩按进怀里,摔到地上滚了两三圈。
那湿冷的湖水得以摆脱,阮嘉玉这才清醒般,猛烈、大口大口地呼吸,四肢发软,嗓音微抖,仿佛快啜泣了:“我,我——”
眼尾和鼻尖都红通通的。
小可怜。
救了阮同学的人不容拒绝地拍拍他的脊背,尽可能的温柔:“安全了,你安全了,别怕。”
浓雾里,湿漉漉的水鬼收回了脚,湖面恢复平静。
余宿安静地盯着苍白掌心,蜷缩着收拢。很红的唇微微抿起,水滴从他眉心一路流淌,蜿蜒着滑过唇缝,最后他尝到了一股腐烂的甜腻腥臭味道。
“我、我——”
阮嘉玉缓了半天,紧紧抓着面前男生的衣服,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脸。
嗯,某个奇奇怪怪的转校生。
穿着石榴花似的红T恤,慵懒的中二少年很强势地将手放在阮同学的脊背,安抚地拍打也带着点儿用力的下压力道,恐怕就连苏现本人都没意识到。
他渴望禁锢。
“我没事了,”阮嘉玉勉强笑了笑,从他怀里钻出来,起身回头张望了下,“对了,余同学!我刚刚看到了余宿!他走进湖里了!”
余宿?
苏现尚未来得及怅然若失那个嵌合了的怀抱,便先一步挑眉。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泥巴,接着拽住想跑回去男孩的胳膊:“别动,这儿除了你没人。大晚上不睡觉来湖边还差点掉下去——”
苏现笑说:“阮嘉玉同学,你是梦游吧。”
特意压低了念名字时的声音,又拖长调子,带些调侃的意味儿。
“诶?是吗?可我、”阮嘉玉瞧着苏现笃定的脸庞又有点不确定了,随即反应过来,纯疑惑问,“那你怎么在这儿?”
好问题。当然是明德高校变明德鬼校了,他追脏东西呢。倒是意外碰见了“天使版洋娃娃。”
一定是上帝的馈赠吧。
苏现盯着阮嘉玉卷卷的眼睫毛,很想摸或者坏坏地拔一根。
连续清咳几声,不怀好意的男生左顾言它:“吃不吃棉花糖?能拉丝的那种。”
“现、现在?”
你又有棉花糖了?这对话该死的熟悉。
不说哪里来得,小豹子这么喜欢邀请人吃糖啊?盲猜本人也嗜甜,可大晚上的真不会蛀牙么。
阮嘉玉生了股按眉心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他只是用手擦了擦干涩的眼睛。
揉得眼周皮肉愈发红了。随时随地都能淌眼泪一样。果然刚刚吓得厉害。
苏现没给阮嘉玉拒绝的机会,油然而生出一种一定要叫人别哭的迷之责任感。
肩膀沉甸甸的,他打开系统商城兑换了一大朵棉花糖。积分余额“唰唰”往下掉,财大气粗的玩家眼也不眨。
解释都是浮云。
在阮嘉玉瞧来便是男生直接凭空掏出的糖,可自己竟然没觉得半分奇怪,反而头脑恍惚了下。
【副本自动纠正中。】
【纠正完成。】
【祝您蹭饭愉快。】
果然不是什么正常世界,就算现在直接告诉阮同学这里闹鬼他也信。
嗯哼,万一呢,说不定真是个鬼校。
中二病手一伸,犹如上市总裁,霸气地说道:“吃。”
仿佛送出去得是某份天王凉破的高价收购合同案,其实只是根粉粉嫩嫩的云朵形棉花糖。
阮嘉玉握住竹签,不出错地浅弯了下眸子:“谢谢。”
苏现一边说着客气什么,一边心里悄咪咪叭叭叭:早该吃的。
不知道是在叭叭白天遇到人时问得那句吃不吃,还是叭叭更早些的自己。
啧,祁尧那个大讨厌鬼。
苏现摸到兜里的另一款棉花糖,在阮同学试探性地抿了口‘粉色云朵’后,他掏出来。用牙齿撕开糖纸,率性随意地将软软甜甜的糖果含在嘴里。
糖实在是种能叫人轻而易举上瘾的东西。
神经分泌出传递愉悦的多巴胺,心底咕噜咕噜冒泡,莫名的轻盈感从四肢百骸涌起,又暖又甜。
苏现向来记吃不记打,那什么牙医滚吧。
他想。
……
居然还挺好吃。
阮嘉玉眼睛亮了下,没出息地跟着堕落了。
嗯,在阮同学心里,你现在是个热心好同学了。
“甜吗?”苏现鬼使神差问了句,又说,“我觉得挺甜的。”
男生暗自腹诽:小梨涡,卷睫毛,你不甜谁甜。
然后一不小心就把心声说出来了。但尴尬地脚趾抓地这事没发生在苏现身上,他若无其事地卷着化开的糖果,回味般舔舐上颚。
您会社交吗会社交吗会社交吗???!!!
“……”
空气静了两秒,阮嘉玉咽下能拉丝的棉花糖,决定单方面撤回好人卡,他举了举棉花糖,假装没听到上句话,证明似的说:“甜的。”
讲话时仿佛都能闻到男孩嘴巴里甜兮兮的气味。苏现一瞬间脑海里白光乍现,想得有点太多了,他默默地、诡异地脸红了。
苏现扭扭捏捏抻出脑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嗷呜一口咬住递到跟前的棉花糖。
都撒娇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邀请叭。
棉花糖黏到了苏现的嘴巴上,他伸舌头舔了下,薄薄的、优美的两瓣唇便水淋淋的,像涂了女孩子的润唇膏。
甜腻腻的糖香渗入喉咙里。
想吧唧嘴。会不会显得很幼稚?
苏现陷入沉思。
你干嘛?谁让你动嘴了?你礼貌嘛?阮同学才不要吃你的口水啊!
阮嘉玉默不作声、捏紧竹签,把剩下的整个棉花糖都塞了过去。
“你不吃吗?”
苏现回过神,看着抵住嘴巴的半截云朵,一时受宠若惊。
小撒娇精,还要喂?
吃你口水吗?丑、拒、了、哈。
阮嘉玉偷偷磨牙:“既然甜那你就吃吧,多吃点。”
‘凶恶的’,‘慈爱的’盯着苏现三下五除二把糖全部解决掉,阮嘉玉胸口的大石头才落下。
但男生的脸更红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四个字。
间接咳咳。
洋娃娃肯定没这意思。
苏现甜滋滋地就着阮嘉玉举棒子的手吃糖。
就这样,很好。
苏姓玩家:我吃糖你吃土。
余宿——拳头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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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明德高校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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