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进教学楼的冷气里，苏念才感觉自己快要爆炸的心跳稍稍平复了一些。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急促地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百米冲刺。
手腕、肩膀……所有被苏雨晴触碰过的地方，都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灼热感，像烙印，提醒着她那份不该存在的悸动。
“完了……”她无声地对自己说，懊恼地将滚烫的脸颊贴上冰冷的瓷砖。仅仅一个早晨，仅仅是被动地同行和几个不经意的触碰，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就溃不成军。以后每天都要这样？她简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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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7）班的位置靠里，苏念低着头，像一抹安静的影子，快速穿过喧闹的走廊，只想尽快把自己塞进那个暂时安全的角落。然而，命运似乎总爱跟她开玩笑。
“哟，这不是我们新来的‘小透明’吗？”一个带着明显戏谑的男声响起，几个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堵在了过道中间，为首的那个叫赵磊，是班上出了名的爱起哄。
他上下打量着苏念，目光带着轻佻，“听说你跟高三的苏大校花住一起？行啊你，攀上高枝了？”
周围的同学也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苏念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指甲掐进了掌心。她最害怕的就是成为焦点，更害怕和苏雨晴扯上关系被人议论。“没…没有…”她声音发颤，只想绕过去。
“别急着走啊，”赵磊嬉皮笑脸地拦住她，“说说呗，跟女神住一个屋檐下什么感觉？她在家也那么高不可攀？”他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难堪和屈辱像潮水般涌来，苏念感觉呼吸困难，眼眶发热，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在这时——
“感觉？”一个清亮、带着点冷意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瞬间压过了起哄声。
苏念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苏雨晴不知何时站在了人群外围。她双手环胸，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像淬了冰的琉璃，冷冷地扫过赵磊等人。她甚至没有看苏念，只是径直走过来，强大的气场让堵路的男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通道。
“感觉就是——”苏雨晴停在苏念身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她是我家的人，轮不到你们在这指手画脚。”
她微微侧头，目光终于落在苏念苍白的小脸上，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还愣着干什么？要迟到了，‘妹妹’。”
最后那声“妹妹”，不再是清晨带着调侃的语调，而是充满了某种宣告主权的意味。
苏念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血液轰地冲上头顶。她完全懵了，只能机械地跟着苏雨晴的脚步，在鸦雀无声的走廊里，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教室门口。
苏雨晴把她送到高二（7）班门口，停下脚步。“进去吧。”她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随意，仿佛刚才那个气场迫人的不是她。她抬手，似乎又想习惯性地拍拍苏念的头或肩膀。
苏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避开了她的手。
苏雨晴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裤兜。
她看着苏念躲闪的眼神和依旧苍白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最终只是淡淡地说：“放学老地方等。” 说完，不等苏念回应，便转身朝高三教学楼走去，留下一个温柔又有些疏离的背影。
苏念靠在教室门框上，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刚才苏雨晴维护她的话，像投入心湖的重石，激起的不是感激，而是更汹涌的恐慌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句“我家的人”，像甜蜜的毒药，让她既贪恋那份被保护的感觉，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两人之间那道名为“姐妹”的鸿沟。而自己下意识的躲避，似乎让苏雨晴……不高兴了？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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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苏念都魂不守舍。课本上的字迹模糊不清，老师的讲解像是隔着一层水雾。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走廊里苏雨晴冷冽的眼神，宣告主权的话语，以及自己躲避时她顿住的手。每一次回想，都让她的心跳失序。
下午最后一节是美术课。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苏念握着铅笔，对着空白的素描纸发呆。鬼使神差地，她的笔尖开始在纸上无意识地勾勒。流畅的颈线，飞扬的发梢，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等她惊觉时，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模糊却神似苏雨晴的侧影轮廓。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丢开笔，慌乱地用橡皮去擦，力道大得几乎要划破纸张。不行！不能画她！这太危险了！橡皮屑纷纷扬扬落下，盖住了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影子，却盖不住心底翻腾的暗涌。
下课铃响，苏念几乎是最后一个磨蹭着收拾好东西。她不想去“老地方”——那个早晨碰面的路口。她害怕再面对苏雨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的眼神，害怕那种令人窒息的靠近和随之而来的悸动。
她故意绕了远路，从教学楼另一侧的楼梯下去，想避开人流和苏雨晴可能出现的路线。然而，当她像做贼一样溜到靠近校门的花坛边时，却一眼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苏雨晴背对着她，斜倚在一棵梧桐树下，单肩背着书包，低头看着手机。傍晚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优美的身形，晚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周围放学的学生熙熙攘攘，她却像自带结界，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什么人。
苏念的心跳猛地加速，下意识地想转身躲开。
“苏念。”
苏雨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准确地钉住了她的脚步。
苏念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苏雨晴收起手机，转过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不是说好了老地方等？”她停在苏念面前，距离近得苏念能看清她长而密的睫毛。
“我…我忘了…”苏念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忘了？”苏雨晴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波澜，“还是故意躲我？”
苏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指尖冰凉。她不敢承认，也无法否认。
苏雨晴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就在苏念以为她会生气或者追问时，却听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吧。” 她率先转身，朝校门外走去，没有再等苏念的回答，也没有像早晨那样要求她跟紧。
苏念看着她的背影，那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透出一种莫名的孤寂感。刚才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苏念的心尖，带来一阵细微的、陌生的刺痛。是因为自己吗？因为她刻意的躲避和疏远？
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默默地、隔着比早晨更远的距离，跟了上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一前一后，中间隔着一段沉默而尴尬的空气。那半步的距离，仿佛变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苏念看着前方那个让她心慌意乱又莫名心疼的身影，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份悸动带来的不仅是甜蜜的慌乱，还有沉重的、名为“家庭”和“伦常”的枷锁。
而苏雨晴那声叹息，让她心底那份隐秘的、不该有的感情，在挣扎中又悄然滋生了一丝新的、名为“在意”的枝芽。这复杂的藤蔓，正将她越缠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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