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老宅的书房内,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窗外雷声闷响,乌云压得极低,仿佛随时会砸碎那扇落地窗。宗珩站在红木办公桌前,指尖抵着父亲刚甩出的那份文件,纸张边缘锋利,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冻结账户,撤职,连我公寓的门禁卡都注销——”他冷笑,指节在桌面上叩出沉闷的声响,“爸,您这是要让我流落街头?”
宗父背对着他,俯瞰窗外被狂风撕扯的树影,手中的威士忌杯折射出冷冽的光。冰块早已融化,琥珀色的酒液稀释成浑浊的浅棕,像某种腐朽的隐喻。
“我给过你选择。”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许樱的名字像一根刺,横亘在父子之间五年。
宗珩拾起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纸张在他指尖发出轻微的脆响。他垂眸扫过条款——签字,放弃许樱,一切恢复如常。集团20%的股份,亚太区总裁的位置,甚至那辆他钟爱的限量版跑车,都会原封不动地回到他名下。
他忽然笑了,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直到“刺啦”一声,协议在他手中裂成两半。
“我的答案,和五年前一样。”
宗父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眼神像淬了冰,自上而下地审视着宗珩。五年商海沉浮,儿子早已褪去少年的锋芒,却在此刻重新露出了那种令他厌恶的倔强。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宗珩将撕碎的协议扔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她不是‘一个女人’。”他抬眼,目光如刀,“她是许樱。”
空气仿佛被这句话割裂。
宗父的指节在杯壁上收紧,青筋暴起。“你以为单凭你那点技术专利,就能跟宗氏抗衡?”他冷笑,“资本市场不讲情面,没有宗氏做靠山,你连三个月都撑不过。”
“那就试试。”宗珩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松了松领带,忽然露出一个挑衅的笑,“看看是您的资本狠,还是我的命硬。”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锋利轮廓。
书房门被敲响,管家恭敬地递上一份文件。
宗父扫了一眼,脸色骤变。“你早就准备好了?”
那是宗珩名下所有资产的转移证明——三天前,他已将个人持股、专利所有权全部转入一家新注册的公司:珩樱科技。
“防人之心不可无。”宗珩接过管家递来的伞,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尤其是防自己的父亲。”
宗父猛地将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威士忌在地毯上洇开一片暗色。“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别忘了,没有宗家家没有你今天的一切,你要是敢踏出家门——”
“宗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宗珩已经转身,手把门关上。
老宅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暴雨正酣。
宗珩站在雨里,昂贵的手工西装瞬间湿透。手机在口袋震动,是许樱发来的消息:
【设计方案通过了!客户说要把主秀留给我!】后面跟着个转圈的小兔子表情。
他盯着屏幕笑出声,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手机上。拇指摩挲着那个表情,突然想起很多个类似的夜晚——高三晚自习下课,她总爱用这种幼稚的表情包轰炸他。
锁屏照片突然映入眼帘:十七岁的许樱在篮球场边举着矿泉水,阳光把她的白校服照得近乎透明。
五年了,他始终没换过这张照片。
拇指划过关机键,宗珩仰头任雨水冲刷脸庞。远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色块,像被打翻的水彩。他忽然想起许樱常说的那句话:“你看,再脏的颜料,只要遇到对的水,都能变成好看的渐变。”
西装外套被脱下扔在路边,他挽起衬衫袖子走进雨幕深处。
一步一步,踏碎水洼里宗氏大厦的倒影。
雨水像银针般刺穿夜幕,整座城市在暴雨中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晕。
宗珩站在宗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外,西装早已湿透,布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肩线。他抬手抹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滚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随即彻底黑屏——电量耗尽。
他低嗤一声,将手机塞回兜里,迈步走进雨幕。
皮鞋踩进积水,溅起的泥点染脏裤脚,但他毫不在意。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轻松。没有家族束缚,没有利益权衡,只有胸腔里烧着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远处霓虹在雨中晕染成色块,他忽然想起许樱的眼睛——也是这样,在暗处发着光,固执又温柔。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他停住脚步。
玻璃窗内,暖光烘烤着关东煮的热气,白雾在玻璃上凝成水珠。他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许樱,踮着脚在货架前挑糖果,马尾辫一晃一晃。
“宗珩?”记忆里的她回头,笑着递来一颗柠檬糖,“酸死你。”
他下意识伸手,却只触到冰凉的雨水。
肋骨处的旧伤突然刺痛——那是大二时在纽约街头被抢劫留下的刀伤。当时他捂着伤口倒在雪地里,想的却是:“幸好许樱没看见。”
而现在,他忽然很想让她看见。看见他的狼狈,他的伤痕,他这些年所有的挣扎与不甘。
他转身继续走,雨水冲刷过眉骨,像一场迟来的洗礼。
许樱住的公寓楼很旧,楼道灯坏了半年没人修。宗珩摸黑上到四楼,401门缝里漏出的暖黄光线,在漆黑走廊里割出一道金线。
他站在门前,突然犹豫了。
西装口袋里的辞职信被雨水泡软,钢笔字迹晕染成蓝灰色的雾。他该说什么?“我被赶出家门了”还是“老头子要弄死我们”?
指节悬在门铃前半寸,迟迟未落。
门却突然开了。
许樱抱着洗衣篮愣在门口,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洗完澡。宽大的家居服领口歪斜,露出半截锁骨上未消的蚊子包。
“你……”她瞳孔骤缩,洗衣篮砸在地上,毛巾和内衣散落一地。
宗珩看着她炸毛的样子,忽然笑出声。水珠从发梢甩到她脸上,她下意识闭眼,被他趁机挤进门内。
“怎么淋成这样?”她手忙脚乱去够毛巾,被他抓住手腕。
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宗珩低头看她拖鞋里莹白的脚趾,喉结滚动:“暖气开这么足,不怕感冒?”
许樱瞪他:“比你站在雨里强!”扯过毛巾往他头上招呼,却被他顺势搂住腰。
湿透的衬衫贴在她睡衣上,凉意渗进皮肤。她挣扎两下,听见头顶传来闷哼:“别动……肋骨疼。”
许樱僵住了。
宗珩趁机把下巴搁在她发顶,呼吸间全是她洗发水的橙花味。真好闻,比纽约公寓里昂贵的古龙水好闻一万倍。
“你受伤了?”她声音发颤,手已经去解他衬衫纽扣。
他任由她动作,看着暖光下她颤抖的睫毛。当衬衫敞开时,她倒抽一口冷气——右肋处一道狰狞疤痕,缝针痕迹像蜈蚣脚。
“大二那年,”他轻描淡写,“遇到持刀抢劫。”
她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始终没敢碰。宗珩捉住那只手按在自己心口:“现在不疼了。”
掌心下,他的心跳又重又快。
浴室传来水声时,许樱正在厨房煮姜茶。
瓷勺撞在锅沿,清脆的响。她盯着咕嘟冒泡的琥珀色液体,想起高三那年,宗珩翻墙给她送奶茶,也是这样的雨夜。
“许樱。”
身后传来声音。她回头,差点打翻锅——宗珩只围了条浴巾,水珠顺着腹肌沟壑往下滑。发梢还滴着水,被他随手往后一捋,露出锋利的眉骨。
“看呆了?”他倚着门框笑。
她红着脸转回去:“衣服在沙发上!”
背后脚步声靠近,湿热气息喷在耳后:“穿不下。”
确实。她偷买的男士睡衣,是按照记忆里少年身形选的。而现在的宗珩,肩宽几乎是她两倍。
姜茶沸腾溢出锅边,她手忙脚乱去关火,却被他从背后环住。
“许樱。”他声音沙哑,“我现在一无所有了。”
她握勺的手一顿。
炉火映照下,他投在墙上的影子像头收敛爪牙的狼。
许樱突然转身,揪住他领口迫使他低头。
“所以呢?”她眼睛亮得惊人,“宗少爷要投降?”
宗珩怔住。
记忆里温软的小姑娘,此刻像柄出鞘的剑。他忽然大笑,胸腔震动惊飞窗外栖息的麻雀。
“投降?”他抵住她额头,水珠滚落到她鼻尖,“老子字典里没这俩字。”
她踮脚咬他下巴:“那愁眉苦脸给谁看?”
疼痛让他嘶了一声,却把她搂得更紧。厨房暖光将两人影子熔铸在一起,投在墙上,像永不熄灭的火焰。
夜色如墨,暴雨后的城市泛着潮湿的冷意。
许樱的公寓里,暖气嗡嗡运作,驱散了窗缝渗入的寒气。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沙发前的一方地毯。宗珩盘腿坐在地上,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荧幕的蓝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下颌线。
许樱端着两杯热可可从厨房出来,赤脚踩过木地板,在他身旁坐下。马克杯递过去时,宗珩没接,只是盯着屏幕上一串串数据,眉头深锁。
“喝点东西。”她碰了碰他的手背。
他这才回神,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留下一瞬的温热。
“太甜。”他抿了一口,皱眉评价,却又仰头灌下大半杯。
许樱轻哼:“不爱喝别喝。”伸手要夺,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宗珩侧眸看她,眼底映着屏幕的冷光,却烧着一簇暗火。他拇指在她腕骨上摩挲了一下,忽然笑了:“你煮的,毒药我也喝。”
许樱耳根一热,抽回手,故意板着脸:“少贫。现在什么情况?”
宗珩将笔记本转向她。屏幕上是一份加密的专利文件库,密密麻麻的条目列了整整三页。
“老头子撤了我的职,冻结了所有资金账户,连公司门禁都给我注销了。”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讨论天气,“但他忘了一件事。”
他敲击键盘,调出一份专利证书。申请人栏赫然写着“宗珩”,而所属企业却是空白的。
“核心技术专利,全部在我个人名下。”他冷笑,“宗氏过去五年的王牌产品,底层代码有一半是我的。”
许樱盯着屏幕,心跳加速。她太熟悉这个表情——高中时他打架前也是这副模样,唇角噙着笑,眼里却淬着冰。
“你早就留了后手?”她轻声问。
宗珩合上电脑,金属外壳发出“咔”的轻响。他转身面对她,忽然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蹭过她耳垂,激起一阵战栗。
“从你被诬陷抄袭那天起。”他声音低沉,“我就知道,总有一天要和他撕破脸。”
许樱呼吸一滞。五年前那场风波,她险些被退学,而宗珩在校长室砸了椅子,最后被他父亲强行押出国。她一直以为那是少年意气的终结,却不知他早已埋下伏笔。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嗓子有些发干。
宗珩没有立即回答。他伸手拿过她的马克杯,就着她喝过的位置将剩余的可可一饮而尽,喉结滚动。许樱盯着他唇角沾的一点奶油渍,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
却被他捉住手指。
宗珩眸色骤深,突然翻身将她压在地毯上。笔记本电脑被撞到一旁,发出闷响。许樱惊呼一声,后背陷入柔软的绒毛,他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烫得惊人。
“怕吗?”他鼻尖抵着她的,呼吸交错,“跟一个刚被家族抛弃的穷光蛋。”
许樱望进他眼底。那里没有惶恐,没有迷茫,只有熟悉的、令人心悸的笃定。五年前那个雨夜,他翻墙来找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忽然笑了,仰头咬他下巴:“怕你饿死,先转你十万?”
宗珩闷笑,胸腔震动。下一秒,吻重重落下来。
这个吻带着可可的甜腻和未消的怒火,近乎撕咬。许樱揪住他的衣领,指甲陷入布料。宗珩的手掌扣住她后脑,指缝缠着她的发丝,像是要把五年缺失的温度一次性讨回来。
当他们终于分开时,唇角牵扯出暧昧的银丝。
窗外,雨后的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落在交叠的身影上。宗珩撑起手肘,忽然正色:“三天后董事会,我会公开辞职。”
许樱安静下来。
他指尖描摹她锁骨上未消的吻痕,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刀:“然后——”
“宣战。”
——
三天后,宗氏集团顶层会议室,晨光刺穿雾霾。
董事会的长桌擦得锃亮,反射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九点整,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但走进来的不是秘书,而是宗珩。
他没有穿往常那套定制西装,而是一身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肩线锋利,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刀。
空气瞬间凝固。
董事们交换眼神,有人咳嗽,有人低头翻文件,没人敢先开口。宗父坐在主位,指节敲了敲桌面:“你迟到了。”
宗珩轻笑,指尖转着一枚银色U盘,金属冷光在他指间闪烁。他走到投影仪前,U盘“咔”地插入接口,大屏幕亮起。
“各位。”他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抬头,“今天会议提前结束。”
文件夹展开,二十七项专利证书整齐排列,每份右下角都盖着鲜红的公章。
“过去五年,宗氏的核心技术,全部在这里。”他点开第一份,“人工智能语音识别系统,专利号CN2023XXXX17。”鼠标滑动,“申请人:宗珩。”
会议室炸开锅。
“这不可能!”财务总监猛地站起,“这些是公司资产!”
宗珩没理会,继续往下翻。每点开一份,就有人倒吸冷气。第二十三项,新能源电池技术;第二十六项,区块链加密算法……全是宗氏近年最赚钱的项目。
“根据《专利法》第六条。”他关掉文件,U盘在掌心一抛又接住,“职务发明权属,如果合同没特别约定——”
“归发明人所有。”
死寂。
宗父的脸色铁青,手背青筋暴起:“你这是盗窃。”
“盗窃?”宗珩从口袋里抽出一叠纸,甩在桌上,“五年前我进公司签的劳动合同,第七条,看清楚。”
纸张滑到董事们面前。有人捡起来,念出声:“‘乙方自主研发成果,甲方享有优先使用权,但所有权归乙方个人’……”
“不可能!”宗父一把抓过合同,眼神扫到最后签名处——确实是他的亲笔。
宗珩笑了:“爸,您当年让我签的时候,没仔细看?”
他太了解父亲的傲慢。五年前刚回国,父亲扔给他一堆文件让他签字,他一个字一个字读完,在法务部震惊的目光中,划掉了三条不平等条款。
那时候,他就埋下了今天的种子。
投影仪嗡嗡作响,宗珩关掉屏幕,U盘收回口袋:“从今天起,这些技术属于‘珩樱科技’。”他顿了顿,“我的新公司。”
“你疯了!”一位元老拍桌,“没有宗氏的资源,你拿什么运营?”
宗珩没回答,只是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轻轻放在桌上。
珩樱科技 CEO 宗珩
下面一行小字:许樱联合创始人&首席设计师
“资源?”他手指点了点名片的樱花logo,“我有更好的。”
董事们骚动起来。有人偷偷摸手机,显然在查这家突然冒出来的公司。宗珩不用看也知道,现在全网都是新闻——
《宗氏太子爷另立门户,携神秘女友创业》
热搜第一。
他转身走向门口,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轮廓。身后传来父亲压抑的怒吼:“走出这个门,你就别想再回来!”
宗珩脚步没停,手搭上门把时,忽然回头。
“差点忘了。”他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少年,“下月初八,新产品发布会。”
玻璃门合拢前,他最后一句飘进来:
“欢迎各位来参加。”
——
夜色像一块浸透墨汁的绒布,低低地压在城市边缘。霓虹灯在潮湿的空气里晕开,红绿蓝紫的光斑交错闪烁,映照着巷子里歪歪扭扭的招牌——“老陈炒粉”。
塑料桌椅歪斜地摆在路边,油渍斑驳的折叠桌上,一次性筷子插在酱油瓶里,辣椒罐的盖子早就不知所踪。
许樱托着下巴,看宗珩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炒粉,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他锋利的眉骨。
“慢点吃,”她忍不住笑,“又没人跟你抢。”
宗珩抬头,嘴角沾着一点辣椒油,黑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饿死了,老头子连午饭都没让我吃。”
他说话间又塞了一大口,炒粉里的豆芽脆生生地响。许樱伸手,用拇指蹭掉他嘴角的油渍,却被他突然捉住手腕。
“许设计师,”他嗓音低哑,带着笑意,“当街调戏落魄青年,不太好吧?”
她耳根一热,抽回手:“谁调戏你?我是怕你脏兮兮的,影响市容。”
宗珩低笑,胸腔震动,忽然倾身凑近:“那回家再调戏?”
“……”
老板娘端着两碗紫菜蛋花汤过来,操着一口浓重的方言:“后生仔,女朋友更靓,要好好对人家啦!”
宗珩接过汤碗,指尖在许樱手背上轻轻一蹭:“听见没?老板娘让我对你好点。”
许樱低头喝汤,热气氤氲里,她的睫毛微微颤动。
夜风裹着大排档的烟火气,孜然、辣椒、炒锅的油香混在一起,莫名让人安心。
宗珩忽然放下筷子,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在掌心攥了攥。
“许樱。”他叫她名字,嗓音比平时沉。
“嗯?”她抬头,下一秒,无名指上蓦地一凉。
一个银色的易拉罐拉环,套在她的手指上,边缘磨得光滑,在霓虹灯下泛着微光。
许樱愣住了。
宗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暂时用这个,以后补钻戒。”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不自觉地蜷缩,拉环轻轻硌着皮肤,微凉的触感无比真实。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什么时候准备的?”
“刚才喝可乐的时候。”他勾唇,眼底映着街灯,亮得惊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创意?”
许樱低头看着那枚简陋的“戒指”,忽然笑了:“宗珩,你这算求婚?”
“不算吗?”他挑眉,忽然站起身,单膝跪在油腻腻的地砖上,握住她的手,“那正式一点——许樱,嫁给我?”
四周瞬间安静了一秒,隔壁桌的打工仔们吹起口哨,老板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许樱的脸颊发烫,手指被他攥得紧紧的,心跳声大得仿佛要冲破胸腔。
“起来!”她拽他,“地上都是油!”
宗珩不动,黑眸灼灼:“你先答应。”
她咬了咬唇,忽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好。”
下一秒,天旋地转——宗珩直接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转了个圈,引来周围一阵起哄。
“放我下来!”许樱捶他肩膀,却忍不住笑。
宗珩把她放回椅子上,指尖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拉环,低声说:“月底带你去挑钻戒。”
“不要。”许樱摇头,晃了晃手指,“这个就很好。”
夜渐深,巷子里的食客三三两两散去。
宗珩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银行短信弹出来——
【XX银行】您尾号XXXX的账户收到转账100,000.00元,余额100,002.50元。
他盯着屏幕,挑眉:“许樱?”
她低头喝汤,装作没听见。
宗珩把手机推到她面前:“解释一下?”
“投资。”她面不改色,“你不是要开公司吗?”
他眯起眼,忽然凑近:“年利率多少?”
许樱抬眸,学着他平时的语气:“百分之百。”
宗珩低笑,伸手捏她脸颊:“许总这是要包养我?”
“是啊,”她拍开他的手,“所以好好表现,不然扣工资。”
他忽然扣住她的后颈,吻了上来。
唇齿间还带着炒粉的辛辣,许樱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耳边是夜市嘈杂的人声,油锅滋啦作响,隔壁桌的啤酒瓶咣当倒地——
可他的吻滚烫又清晰,像是要把这五年的空白全部补回来。
“呼吸。”他稍稍退开,拇指蹭过她湿润的唇瓣,嗓音低哑,“许总满意吗?”
许樱红着脸推开他:“不及格。”
宗珩大笑,拽过她又亲了一下:“那再试一次。”
凌晨一点,他们沿着城中村狭窄的巷子慢慢走。
路灯年久失修,忽明忽暗,宗珩牵着许樱的手,拉环在她指间微微发亮。
“真不要钻戒?”他问。
“不要。”许樱摇头,“这个更有意义。”
宗珩捏了捏她的手指,忽然说:“其实我存了一笔钱,在瑞士银行。”
她惊讶地看他。
“当年偷偷转出去的,老头子不知道。”他勾唇,“足够我们重新开始。”
许樱瞪他:“那你还收我的十万?”
“不一样。”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那是老婆本,不能动。”
“谁是你老婆!”
“刚才答应求婚的是谁?”
夜风吹过巷子,带着大排档残留的烟火气。许樱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他:“宗珩。”
“嗯?”
“我们会赢的,对吧?”
他望进她的眼睛,忽然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然后说“我等你”。
宗珩收紧手指,把她的掌心牢牢贴在自己胸口。
“当然。”他说,“老子字典里没有‘输’字。”
远处,最后一盏霓虹灯熄灭了。
但他们的路,还很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