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水黑牢·喋血绝境
昭明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如流云泻地,修长手指紧握剑柄,目光如电射向高台,声音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住手!此刑万万不可!他非我族类,体内灵力一旦被‘剐灵’强行剥离失控,恐将引发惊天动地的灵力爆炸!整个造化台都将化为齑粉!”
圣女的目光从牙耳身上缓缓移开,落在昭明风尘仆仆却依旧清俊的脸上,那双冰封的眸子审视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为何此刻才归?”
昭明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仿佛在师尊面前接受考校,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圣……师父容禀,弟子……弟子此前一直被困在‘胡不归’镇中,如陷泥沼,寸步难行,直至前几日方得脱困。”他胸口那枚翎羽在圣光下微微闪烁,仿佛印证着他的话语。
圣女微微颔首,清冷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线:“原来如此。云台曾报,你的翎羽灵讯断绝多时。胡不归……传闻是灵师的葬身之地,你能全身而退,为师……心中一块巨石也算落地了。”她话语间透着一丝罕见的、对弟子安危的挂念。
“您……您是在担心我?”昭明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温润如玉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少年般的希冀与紧张。
圣女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像是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说什么痴话?”她纤纤玉指一点囚笼中气息凶戾的牙耳,“你对此凶徒,究竟了解多少?”
昭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眼神变得凝重:“回禀师父,此人……此物体内,蕴藏着一颗能‘自生灵力’的奇石!其灵力磅礴浩瀚,仿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他本身……极可能是被上古封印于威灵山深处的……大凶之物!”
“自生灵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圣女那万年冰封的容颜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美眸中满是惊骇与质疑,“荒谬!天地法则之下,岂容此等逆天之物存世?!”
一旁的云台脸色也沉了下来,后怕道:“幸而剐灵未及发动!若真强行剥离那‘取之不尽’的灵力……造化台乃至整个广场,恐怕……”他未尽之语,带着令人心寒的毁灭意味。
树脸城主那巨大的木质面孔也露出凝重之色,一根虬结的树枝试探性地伸向囚笼,尚未触及笼壁——
“嗡!”
一股浓郁如实质的血色雾气骤然从牙耳周身爆发,带着强烈的腐蚀与排斥之力,狠狠撞在树枝上!树枝竟被硬生生弹开,表面留下几道焦黑的痕迹!
“嘶……”城主倒吸一口凉气,木质面庞上慈眉紧锁,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疑:“如此境地,竟还能自发形成护体法阵?!他……真的只是一只寻常妖物?!”那疑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囚笼,试图看清牙耳的本质。
昭明摇头,神色肃然:“弟子搜遍羽城秘阁与五城古籍,皆寻不到关于他的丝毫记载。只零星打探到,他是在威灵山一次惨烈的‘夜猎’中突然现世,甫一出现,便重创了宫家数位精锐子弟!”
“又是宫家!”圣女眼中寒芒乍现,杀机一闪而逝。
树脸城主巨大的木质面孔转向圣女,声音恢弘而决断:“昭明带回的讯息至关重要。今日剐灵之刑,就此作罢!圣女,此凶物……便交由你处置了。”语毕,那张巨大的树脸缓缓隐去,慈眉善目的轮廓融入虬结的树干之中,再无生息,仿佛从未出现。
圣女的目光落在昭明身上,冰封的容颜难得露出一丝极淡的赞许:“此事,你做得很好。一路奔波,回去好好休息吧。”随即转向云台,声音恢复清冷威严:“云台,将此凶物连同那女娃,暂且押入‘玄水黑牢’!严加看管!”
“是!”云台躬身领命,眼神复杂地掠过昭明,随即指挥精锐弟子,押解着沉重的囚笼,缓缓离开造化台,向着广场深处那象征着森严与绝望的牢狱行去。
高墙上,英才眼见囚笼移动,心急如焚,猛地就要起身跟上。
“砰!”
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狠狠将他按回原地!白量漂亮的猫瞳在暗处闪着危险的光,压低的声音带着磨牙般的恼火:“说了多少遍!别!轻!举!妄!动!你是嫌命长吗?!”
英才挣扎道:“不跟上去,一会儿怎么找水牢救人?!”
白量嗤笑一声,尾巴傲慢地一甩:“哼,我知道玄水黑牢在哪儿。”
“啊?”英才愕然,“羽城禁地,守卫森严,你……你怎么会知道?”
白量沉默了一瞬,异色猫瞳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暗影,快得让人抓不住,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因为……他曾经……也被关在那里。”那个“他”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英才瞬间哑然,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
人群渐渐散去,偌大的造化台重归死寂,唯有残余的圣光在琉璃地面上流淌。白量小巧的鼻子在空气中细细嗅探,猫耳警觉地转动着,片刻后,她低声道:“造化台彻底沉寂了。那‘圣女’……睡着了。走!”
话音未落,她轻盈的身影已如一道白色闪电,悄无声息地跃上高墙,在浓密的树冠枝叶间几个起落,便融入了夜色。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英才不敢怠慢,连忙运起灵力,笨拙却拼命地跟上。他压低声音,忍不住好奇:“这圣女沉睡……还有规律的?”
前方传来白量带着浓浓讥讽的声音,在夜风中飘忽不定:“规律?呵,高兴了睡,不高兴了也睡,醒了看心情。”
英才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树枝上栽下去:“……什么玩意儿?!”
白量轻盈地落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回头瞥了他一眼,猫瞳在月色下闪着幽光:“‘圣女’不过是个名号。羽城历代,不分男女,只取灵力最强者,将身与心彻底献祭给这造化台。说白了,真正掌控一切的‘圣女’,是这座台子本身!所以行动前,必须确认它彻底‘睡死’,否则……”她冷笑一声,爪尖在树干上划过一道浅痕,“任你隐藏功夫通天,只要一丝灵力波动,都逃不过它的感知!懂了吗,”她说完,后腿一蹬,如离弦之箭般射向更远处的树影。
英才心头巨震,连忙提气跟上,脑中回荡着白量的话,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那所谓的‘剐灵’……岂不就是……”
“哼!”白量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你可以理解为……是‘它’在进食!羽城所有的灵力流转,皆系于造化台一身。那树脸城主?不过是个吉祥物!真正的生杀予夺之权,握在这座贪婪的‘台子’和它选中的‘代言人’手中!”她的话语,撕开了羽城神圣表象下血淋淋的真相。
眼前豁然开朗,浓密的树林在眼前退去,露出一座孤零零矗立的漆黑山丘。山丘不高,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死气。更诡异的是,山丘四周深深扎入五根巨大无比的玄铁桩!铁桩上尖下方,布满暗红色的诡异符文,如同凝固的血泪。山丘底部,一汪椭圆形的黑潭死水般沉寂,深不见底,水面不起一丝涟漪。潭水中央,一座完全由冰冷玄铁铸就的牢笼,如同狰狞巨兽的利齿,森然矗立!
此刻,云台正指挥着弟子,将装着牙耳和衍和的囚笼推向黑潭边缘。
“噗通!”
囚笼入水,那诡异的黑水仿佛有生命般自动分开,托着囚笼缓缓漂向中央的铁牢。沉重的玄铁牢门在机关作用下,“嘎吱嘎吱”地向上拉起,露出黑洞洞的入口,仿佛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等待着将囚笼吞噬!
就在囚笼即将滑入铁牢、牢门欲落的电光火石之间——
“走你!”
白量眼中厉芒一闪,后腿蓄力,猛地一脚狠狠踹在英才屁股上!
“嗷——!” 英才猝不及防,像个滚地葫芦般惨叫着飞了出去,“噗通”一声狼狈不堪地摔在离黑潭不远的地面上!动静之大,瞬间吸引了所有守卫的注意力!
“有动静!”
“什么东西?!”
守卫们立刻警觉,刀剑出鞘,目光齐刷刷射向地上灰头土脸的英才!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混乱瞬间!
白量小巧的身影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白光,借着众人视线被吸引的空档,闪电般掠过黑潭上空!她张口一吐,一颗龙眼大小、闪烁着不稳定红芒的珠子精准无比地黏在了牙耳囚笼的栏杆上!完成这一切,她毫不停留,以更快的速度折返,落地时一口叼住还在发懵的英才,“嗖”地一声钻进了旁边茂密的灌木丛,消失得无影无踪!
“追!”有弟子反应过来,拔腿欲追。
“慢着!”云台抬手制止,锐利的目光扫过那片晃动的灌木丛,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罢了,两只不知死活闯进来的野猫罢了,许是迷了路。不必理会,看好水牢要紧!”
“哐当——!”
沉重的玄铁牢门轰然落下,将两辆囚笼彻底锁死在冰冷的牢笼之中。几乎在牢门关闭的瞬间,囚笼本身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碎裂声,竟自行瓦解,化作一地灵力碎片,消散在黑色的潭水中。
衍和吓得惊叫一声,慌忙扑向牙耳所在的位置。然而,一股浓郁粘稠的血色雾气再次从牙耳身上弥漫开来,带着强烈的排斥和警告意味,硬生生将她隔绝在外。
血雾之中,传来牙耳极度虚弱、却依旧带着凶戾与不耐的嘶哑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吼:
“……没死……滚开……别碰我……”
云台见沉重的玄铁牢门轰然闭合,将那两道人影彻底锁死在阴森的囚笼之中,这才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带着一众精锐弟子,=迅速消失在通往地面的幽暗甬道里。死寂,如同冰冷的潭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水牢。
铁笼内,衍和看着牙耳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侧脸,泪珠在眼眶里滚了又滚,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问:“喂……你、你到底怎么样了啊?还……还能活多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牙耳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勉强提上一口气,眼皮都懒得抬,从齿缝里挤出一声冷嗤:“放心……闭眼前……总能比你……多撑一口……”那气若游丝的嘲讽劲儿,简直能把死人气活。
“你——!”衍和气得差点蹦起来,小脸涨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气我!现在怎么办啊?英才哥哥生死不知,这破铁笼子也邪门得很!我、我身上的灵力……好像……在慢慢恢复?”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暖流在枯竭的经脉中游走,带着诡异的诱惑。
“哥……”牙耳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这个称呼刺中了什么,瞬间强行凝聚起一丝锐利的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警告:“蠢货!别吸收这里的灵力!一丝都别碰!”
衍和被他吼得一哆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哭都忘了。牙耳咬紧牙关,挣扎着坐起身,那双血红的兽瞳死死盯住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潭。潭水看似死寂,深处却暗流汹涌,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无声地搅动深渊。
“底下……有东西。”牙耳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绷紧的弓弦,“不想死,就静心凝神!”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黑如浓墨的潭水中央,无声无息地鼓起一个巨大的水包!水包破裂,露出一片粗糙得如同千年老树皮般的暗褐色硬甲!紧接着,一颗足有磨盘大小、布满暗红血丝的冰冷巨眼,缓缓浮出水面!那瞳孔是令人心悸的竖瞳,没有一丝温度,像来自地狱的窥视镜,正牢牢锁定铁笼中的两人!
“喋、喋血巨鳄?!”衍和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音的尖叫在死寂的水牢里格外刺耳,“这东西……不是一百年前就被杀绝种了吗?!羽城这群疯子!从哪里挖出来的老古董?!”
牙耳非但没安慰,反而火上浇油,血瞳扫过左右两侧悄然浮起的另外四对幽绿森然的眼珠,冷冷道:“不止一只。”
五对巨眼!如同十盏来自幽冥的鬼灯,在漆黑的水面上幽幽亮起!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刺得人骨髓发寒!
衍和只觉得全身的毛发都要炸上天灵盖,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她抱紧自己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控诉:“这、这到底是什么仙境魔鬼窟啊!不是要剐人灵力,就是关进水牢当巨鳄的点心!羽城的人……一个个长得跟画里仙人似的,心肠怎么比墨汁还黑!比蛇蝎还毒!!”
牙耳猛地抬手,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挡,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声音却依旧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闭嘴!它们……怕这笼子!”他血红的瞳孔死死盯着那些巨鳄,“一尺之外……是安全线。”
衍和这才发现,那些散发着远古凶戾气息的庞然大物,果然只在铁笼一尺开外的水域逡巡游弋,冰冷的巨眼贪婪地盯着猎物,却始终不敢再靠近半分。她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粗布衣衫,滴滴答答汇成小溪流进黑潭。她牙齿打着颤,用气声绝望地问:“牙耳……我们……我们还能活着出去……见到英才哥哥吗?”声音里全是濒死的恐惧。
牙耳长长呼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你……少说点……没用的废话……就能。”
衍和气得想咬他,但看着那近在咫尺、口水都快滴下来的巨鳄獠牙,她非常识相地、狠狠地把嘴巴闭成了一条缝,只用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表达着无声的愤怒。
确认这聒噪的小东西终于消停,牙耳才疲惫地阖上双眼,全力调息。周身原本因虚弱而乱舞失控的血色雾气,仿佛受到无形牵引,丝丝缕缕艰难地收拢,缓缓渗回他伤痕累累的躯体。“囚车……抽干了灵力……这铁牢……却在散逸灵力……”他闭着眼,声音低沉如同呓语,却清晰地传入衍和耳中,“诱饵……这是诱饵……吸引巨鳄……离开铁笼……是死……留下……被灵力腌透……更是死路一条……方便它们……追得更紧……啃得更香……”他顿了顿,带着一丝冰冷的赞叹,“好算计……好手段。”
衍和眼中的绝望瞬间化为死灰。这根本就是绝境!十死无生!
“不过……”牙耳忽然睁开眼,那血瞳深处,竟燃起一丝近乎疯狂的火焰,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邪气的弧度,“谁说……破局……要靠灵力?”
话音未落,在衍和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竟扶着冰冷的铁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那挺拔的身姿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干什么?!别——”衍和尖叫着扑过去想阻止。
“滚开!”
牙耳一声暴喝,一股沛然莫御的、完全不同于灵力的恐怖力量骤然从他体内炸开!并非源自腹海灵窍,而是来自更深邃、更狂暴的本源!
轰——!!!
漫天血雾如同被点燃的炸药,轰然爆裂!粘稠如实质的血色风暴冲天而起,瞬间将整个玄铁牢笼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四周!
哗啦——!
死寂的黑潭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搅得天翻地覆,巨浪滔天!坚固无比的玄铁牢笼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散架!那五只喋血巨鳄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气息和震荡惊得瞬间沉入水底,只留下剧烈翻涌的水花!
轰!!!
巨大的爆鸣声如同九天惊雷,狠狠砸在潜伏于不远处巨树之上的白量和英才耳中!紧随其后的,是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气浪,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潭水的腥气,呼啸着席卷而来!
“喵嗷——!”白量惊得全身白毛炸开,如同一个蓬松的雪球!她四爪死死抠进粗糙的树皮,尖利的爪子甚至刮下了大片木屑,才险险稳住身形,没被这狂暴的余波掀下树去!她那双漂亮的异色猫瞳瞪得滚圆,几乎要脱眶而出,死死盯着水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宛如血龙卷般的猩红雾气,声音都劈了叉:
“见鬼了!!他腹海灵窍明明被‘随影’锁死!灵力应该枯竭得渣都不剩了才对!这他妈是什么力量?!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旁边,英才同样死死抱住剧烈摇晃的树干,猫脸发白。他望着那毁灭性的、完全超出常理的血色风暴,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失神地喃喃道:
“那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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