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不知道从哪里拐了个弯,而且这个弯还挺大,将宋今禾砸得眼冒金星,这下她是彻底没法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了。
江清舟在客院的书房里找到宋今禾时,她正在看书,这些日子她都泡在书房,连用饭都是仆妇端过来的。
现下的文字龙飞凤舞与现代简体字截然不同,宋今禾一下子直接沦为文盲,看这些很吃力。
如今不止要重新学习识字,还要学着提笔写毛笔字,时间紧任务重,她需要了解的东西太多,更需要知道这里的时空背景以图后事。
书房里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江清舟轻咳两声引来宋今禾的目光,顶着清隽的容颜神情不悦地问她:“你的伤已经养好了,什么时候回自己家去?”
宋今禾跟他经过多日相处,已经摸清了他的性子纯真质朴,闻言并不怎么生气,只是抖抖手里的书册,无辜看向他:“我忘了自己家在哪,怕是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了。”
江清舟便皱眉,露出嫌弃的神情:“不行,你还是赶紧走吧。”
宋今禾便逗他:“走不了,嘻嘻。”
顾宴清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屋檐下看向拌嘴的二人,温声道:“宋夫人,我方便进来谈一下吗?”
书房的茶案布置得简洁淡雅,二人落座后,顾宴清轻轻拎起茶壶,热水注入杯中,隔着袅袅水雾,眼神清冷,微笑着看过来:“宋夫人,你这些日子想起来自己家在何处了吗?”
宋今禾闻着茶香,端起手边的茶盏尝了一口,装作听不懂顾宴清话里的送客之意,嫣然而笑:“顾公子,我真的想不起来,可不可以收留我一段时间。”
顾宴清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些不可置信,似是不愿相信这样高贵美丽的夫人竟然脸皮这般厚。
宋今禾无奈地低头苦笑,她也不愿意这样没脸没皮。只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无家可归,除了赖上顾宴清,这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她尽力睁大双眼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随即不动声色盯着顾宴清。
江清舟踱着重重的步子走进来,面色不善地看向宋今禾,将手中茶盘里的点心重重放在桌上,有些愤怒:“难道你一直想不起来就一直跟着我们?”
眼泪顺着脸颊流过,宋今禾哀婉凄切哭出声,看向目瞪口呆的二人:“我一个弱女子,长相貌美又身无分文,你们忍心将我赶出去吗?我如今记忆全失又找不到自己家在哪,万一流落街头被人拐卖了可怎么办?都说医者仁心,你难道忍心见死不救吗?”
顾宴清沉默不语,江清舟生气瞪了她一眼后,蹬了一下脚,气呼呼出门去了。
宋今禾收回掐住大腿的手,开始低声抽泣,脑海里有个小人比了个欧耶,借着擦拭眼泪,用袖子遮住微微翘起的嘴角。
只是在心里默默鄙视自己,顾宴清救自己一命,自己却赖上他,这算不算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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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今禾捧着茶盏斜倚在马车壁上,打量着一路的风景,有阳光透过路旁的树梢洒在她身上,温暖而宁静,像极了岁月静好的画卷。
坐在对面的顾宴清正在跟江清舟下棋,双方交战正酣,顾宴清云淡风轻执子轻轻放下,江清舟的黑子被吃了一大片,他有些不服,气鼓鼓的想悔棋。
三人同处一个车厢,一动一静,静谧与活力并存。
有仆妇送上来一盘茶点,宋今禾笑着道谢,捏起一块慢慢品尝,马车摇摇晃晃,困意上涌,她有些昏昏欲睡。
顾宴清要回家,又无法放任宋今禾一人留在别院,只能带上她一起回去,怕她在路上无聊,有空的时候会她讲一下当今朝局,宋今禾这几天正在慢慢将听到的东西归纳总结。
朝代更迭,世事变幻,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宋今禾认识的字没多少,看着一个个家族图谱更是头昏脑涨,只能粗略记个大概,打算等等安定下来后再巩固一下。
十几天的日子接触下来,宋今禾觉得顾宴清为人端方,是至诚至信君子,更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直到记忆恢复,这是她来到这里接触的第一个好人,她不舍得放过。
江清舟输了棋局,看到打瞌睡的宋今禾便有些迁怒:“宋夫人,你如今多少岁了,怎么还这么贪睡?”
宋今禾皱了皱眉,这才想起来还真不知道这具身体几岁,于是看向顾宴清,欲言又止:“公子,你们医者能看出来吗?”
顾宴清有些无奈,细细看了她一会儿,迟疑道:“约摸二十岁吧。”
宋今禾有些哭笑不得,到这鬼地方来倒是年轻了几岁,但是这福气并不想要怎么办?
三人乘车不过两日就到了顾宴清的家乡,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城,名气也好听,叫庆安。
顾府在本地也算是殷实人家,顾宴清父亲是当地县丞,母亲是本地商户的女儿,夫妇二人育有两子一女。
顾大人没有妾室通房,三个子女都是顾夫人所出,如今大儿子顾宴明在县衙谋了差事;小儿子顾宴清不愿入仕,开了家医馆,也顺便打理家中生意;女儿顾意初年岁还小,承欢膝下。
宋今禾如今身份不明,顾宴清差人提前送信回来只说是,有个病人要长期诊治休养,需得暂时借住在家里。
这样的情形其实并不常见也不合常理,但顾宴清从小到大都有主意,家里人从不拘束,此次顾家父母也没有干涉。
马车停在顾家门口时,顾大人和顾宴明还在衙门办差,顾夫人已经领着顾意初候在大门前有一会儿了。
顾宴清早就跟宋今禾介绍过自家情况,她下车后客气的上前见礼:“顾夫人,我这些日子前来庆安休养身体,怕是要叨扰府上一段日子了。”
顾夫人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一身素净的衣裙,身量高挑,妇人发髻也梳得简单,只带了几个素银头饰,面若银盘,肤白如玉,看起来倒是个沉静温婉的人。
又看宋今禾气度不凡且礼数周到,心中猜测她家世定然不差,来庆安怕是有什么隐情。只是如今孩子大了,很多事情顾宴清不愿说,她们做父母的也问不出来,好在家中宽敞,也能住得下。
于是笑着上前扶起她宋今禾,说道:“清儿这孩子只说有贵客,却没说夫人这般貌美,我一下看呆了眼,既然来到这里,以后只管将这儿当自己家才是,不必见外,以后便唤我伯母吧。”
顾夫人这么和善,也让宋今禾悄悄松了一口气,于是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只说了几句,将顾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顾意初今年不过十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整日里不是去学堂就是在家陪着母亲,日子长了难免无聊,此时看到有女客上门,难掩高兴,进门这一路都缠着顾宴清打探有关于宋今禾的消息。
顾家人对宋今禾很好,顾夫人知道她身份不方便对外说,又怜惜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不易,便对人宣称宋今禾是前来借住的远房亲戚。还在花园东侧的客院安排了厢房,这般周到妥帖,倒让宋今禾有些羞愧难当,毕竟自己赖着不走已经给顾宴清添了很多麻烦。
顾家人口不多,下人也少,宋今禾借住的客院很是清净,接下来几天她忙着识字,便整日窝在房中不出门,倒是顾意初陡然认识新朋友,新鲜感还未褪去,经常来找她玩。
这一日宋今禾正在书房习字,便听到有人隔着院墙喊她,抬眼看去,顾意初站在花园里,正举着一个好看的美人风筝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练了一上午字,宋今禾这会儿也觉得手腕有些发疼,便索性陪着她在花园里放风筝,顾意初到底年纪小精力十足,在花园逛了几圈后依旧神采奕奕,宋今禾却走的脚底发疼。
顾宴清带着江清舟从外面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宋今禾正坐在石头上龇牙咧嘴地揉腿,不由爽朗笑出声。
江清舟在一旁不屑的哼了一声,倒是没有说什么。
天气晴好,几人转去凉亭里闲谈,有丫鬟端着茶盘送上茶盏和糕点,宋今禾盯着几个丫鬟不放,目光奇异,以致于她们上茶的时候手脚僵硬差点摔了手上的物件。
顾宴清有些不明白她的意图,只能出声问道:“宋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丫鬟有些不妥。”
宋今禾急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一直白吃白喝,心里难安。我想找些事情做,但是看这些姑娘动静有素,规矩这么好,如此一看,我怕是连丫鬟都当不好的。”
顾宴清没想到她为的是这个,不由失笑,温声道:“宋夫人只管安心住下去,顾家暂时不缺银钱,想住多久都可以。”
顾意初笑着附和:“是啊,二哥说得对。”
江清舟在一旁无声撇了撇嘴,似是不赞同二人的话,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宋今禾感激应下,只是觉得这样终究有些不好,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报恩才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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