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胃里的食物,胸口处的恶心褪去一点,宋今禾才略微好受了一些,不好意思的向几人致歉:“对不住了,我耽误大家用饭了。”
早有丫鬟端了清水上来,她漱了漱口,才坐回桌边。
顾夫人这些日子跟她相处熟了,待她也不见外,只关心看着她道:“阿禾,让清儿给你诊脉看看吧,这样吐怎么能行。”
顾意初也担心的看着她,宋今禾只觉得心头暖意融融,笑着说道:“没事,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顾宴清对她道:“我先给你把把脉,晚上再给你开一副汤药。”
宋今禾推拒不得,于是从善如流地将手伸过去,顾宴清搭上她的脉搏,不过几息之间,他便僵住,迟迟没有动作,犹如被人用仙法定在原地不动。
其余三人看他许久没有动作不由得有些着急,宋今禾更是满心忐忑,自己莫不是有什么大病吧?
顾宴清怔愣了一会儿,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宋今禾,目光里的隐晦让她有些看不分明。宋今禾被他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惊到,思绪好像被藤蔓缠住,一时混乱起来。
正要仔细看过去,顾宴清又让她换只手,宋今禾还没从刚才的迷离中回神,闻言呆愣愣的将手递出去。
顾宴清重新敛下眼眸,掩盖住心中的不解和诧异,细细听脉搏的跳动声,许久后才缓缓抬头看向宋今禾,眼中流露出几丝不可思议。
宋今禾看懂了他眼眸里的情绪,有些疑惑的回望:“我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是,也不是。”顾宴清有些欲言又止。
宋今禾伸手取过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有些没好气:“这是什么答案?二少爷,无论结果是什么,都告诉我吧,迟早是要知道的。”
其余三人也看不懂顾宴清在打什么哑谜,江清舟便有些不耐烦道:“二少爷,不要卖关子了,你就告诉她吧。”
顾宴清神色有些微妙地扫了几人一眼,轻咳一声,似乎略微有些尴尬,然后低声说道:“宋夫人,你已经有将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哐当”一声,顾夫人和顾意初都摔了手上的茶碗,江清舟也僵硬地扭头看向宋今禾,几人的目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噗……咳……”宋今禾脑袋嗡了一声,随即一口茶喷出来,成功呛到了自己。还没等她止住咳嗽,就发觉自己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强烈的震动,宋今禾愣了一会,才察觉到这可能是身体原主人的情绪,以致于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这个情绪到底是震惊还是欣喜。
有温热的眼泪无法控制的顺着眼睑流下来,脸颊一阵湿热,宋今禾抬手蘸了一下眼眶,然后将手举到眼前,看着左手食指上那颗晶莹剔透的眼泪,抽了抽嘴角,问正呆愣着看向自己的三人:“这是……我的眼泪???”
“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有身孕了?”有哀伤的声音在脑海里发问。
“我有孩子了?”那道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脑袋似爆炸般开始轰鸣,宋今禾伸手按住脑门,心内开始哀嚎,这是什么鬼热闹?前面自己就差跪地磕头求她出来说句话了,谁知道她像是陷入沉睡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她又出来蹦跶什么?
这具身体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一串串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滴,沾湿了胸前的衣襟,即使宋今禾拼命想制止,也阻止不住来势汹涌的泪水。
顾宴清将自己的帕子递过来,宋今禾想伸手去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了。
宋今禾一僵,那一瞬间,她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好像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局外人;原主人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而她则被挤出身躯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下一刻,宋今禾看着自己的身体摇晃几下后向前倒下去,在额头快要磕到茶几桌角边沿时,江清舟似乎才从震惊中醒过神,将她扶住,然后任由她歪倒在自己身上。
陷入沉睡之前,宋今禾努力挣扎想逃离,却发现自己好像被束缚在身体一米之内离开不得。闭眼前的最后一刻,宋今禾抽搐着嘴角,心下无语,老天奶,这是什么天崩开局?
两个月前睁开眼就是被官兵追杀,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了又发现记忆全失,如今生活都快步入正轨,马上就报奔向幸福了,结果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突如起来的变故,将几人拉回现实,顾夫人连忙指使儿子将人送到卧榻那边。顾宴清上前将宋今禾从江清舟身边接过抱起来送到榻上,给她把了下脉,又有些不放心的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对顾夫人道:“她这是受到了惊吓,睡一觉就好了。”
顾夫人站在一旁拧着手中帕子,看了眼闭着眼睛昏迷的宋今禾,心中百转千回,又看了想顾宴清,有些欲言又止。许久后,似乎下定决心一般,蹙眉看着儿子道:“清儿,你跟娘说句实话,这孩子该不会是你的吧?是不是你怕我们不同意你娶她进门,所以才串通起来说她是你朋友的妻子,要来我们家里养病。”
顾意初:!!!!
顾宴清:????
他神色僵硬了一下,然后扭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抽了抽嘴角,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又似乎像是有些不好开口。
顾夫人看他如此,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不由怒火丛生,气道:“你跟娘说句实话,这下连孩子都有了,亲事可就耽误不得,得赶紧操办起来,不然等阿禾肚子大了说出去多难听啊。”
说罢不等顾宴清说话,上前锤了他两下,似乎被气狠了,低声吼道:“你这孩子,从来不让为娘操心的,怎么办出这样的事来,有心仪的女子不早说,我和你爹也好上门提亲啊。”
“咳……”江清舟在一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眼见她还有继续往下数落的迹象,江清舟连忙道:“夫人,宋夫人确实是二少爷朋友的妻子,我们认识她不过两个月,之前从来没见过的。”
“啊?”顾夫人剩余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清舟这孩子从不撒谎,他的话,她还是愿意相信的,只是,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儿子轻声问道:“真的?”
顾宴清无奈道:“是真的。”
顾夫人见儿子也如此说,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
尴尬的给儿子拉了拉衣襟,抚平自己锤他时拉扯出来的褶皱,嗔怪道:“那你不早说?”
顾宴清哭笑不得:“我还没说话呢,您就说了那么一连串,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啊?”
顾夫人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掩饰住自己的讪然,低声道:“那不是我太着急了嘛。”
顾意初在一旁看着母亲和二哥这样子直接笑出了声。
宋今禾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宴清的,这让顾夫人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这是两个孩子不懂事先斩后奏,否则她都不敢想这场面该有多难堪。
顾宴清打开针囊,取了银针扎向宋今禾的人中,几人便看见她眼皮轻颤,似乎要醒过来,顾意初惊喜道:“禾姐姐要醒了。”
话音刚落下,谁知宋今禾的眼皮又恢复平静,似乎又昏过去了。
连被追杀都表现得无比淡定的宋今禾因为心绪激动导致晕倒,这让顾宴清心下有些奇怪,但是也体谅她如今记忆全无突然间知道怀孕而受到惊吓。
而宋今禾的哭泣和泪水在众人眼里是喜极而泣,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泪水是惊喜还是悲伤,毕竟如今这世道女子诞育子嗣是人之常情,再是寻常不过。
顾宴清回想刚遇到她时的情形,有些怀疑她被追杀说不定跟这些逃不开干系,只是这个猜测他谁也没说。
宋今禾不得不陷入沉睡,只是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今今,今今。”有人在轻声呼唤她。
“你是谁?”宋今禾无比冷静。
“今今,我如今已经不是他的妻了,我盼了这么多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那道声音慢慢安静下来,有悲伤似浪潮汹涌而至,沉甸甸压在宋今禾心头。
“那你想怎样?别告诉我你还想回去?”宋今禾不知道这个女子与丈夫到底如何,可是如今这个地步,难道她还想回去吗?
“是啊,回不去了。”喃喃声渐渐低下去,宋今禾又开始被迫承受心尖开始蔓延的绞痛,只能无奈叹息。
那道女声不再说话,宋今禾猜不准她的心思,低声安抚:“是非得丧皆闲事,休向南柯与梦争①。不如听我的,你以后便跟着我吧,总有一日,他会后悔。”
对方没有回复,宋今禾也不追问,只是无声翻了个白眼,很是不解,何必回头呢,没有人在彻底伤害深爱自己的人后还值得原谅。
宋今禾再次清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侧厅的软榻上,顾意初正担忧的给自己擦拭双手,有清苦的汤药味道从案几上传过来,顾宴清坐在一旁跟江清舟在说着什么。
她有些茫然,看着顾宴清嘴唇翕动,虚弱的开口道:“我怎么样了?”
“脉象急促,似是受到巨大冲击,当初你被追杀时都没有这样过。你已经成婚,有身孕再正常不过,到底怎么了?”顾宴清脸色很不好,目光有些不善。
宋今禾抿了抿唇,避而不答:“我很累,想先休息了。”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又慢慢睡了过去,这不是托词,她是真累了,刚才在梦里跟人对话耗费心神太过。
她又进入了梦里。
这一次的梦终于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宋今禾看见了许许多多的画面。
1、引用:是非得丧皆闲事,休向南柯与梦争。------唐.刘兼《江岸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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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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