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看见一个小小的自己,眉开眼笑在庭院里嬉戏。有清秀的丫鬟慌张跑过来抱起自己,轻柔哄道:“夫人回来了,正在问小姐呢,我们去吃糖糕好不好?”
一个美貌温柔的贵夫人站在屋檐下无奈看着自己,神情柔和:“今今,不要调皮,你父亲马上就回来了,当心他罚你。”
“阿娘”小小的宋今禾撒娇卖乖,“我上次约了大哥哥玩,这里好无聊,我们去找大哥哥好不好。”
举止优雅的夫人微笑着点头,宋今禾欢呼雀跃着往外跑,小孩子动作矫捷,将几个侍女甩在身后,只听见她们在身后忙不迭的呼喊:“小姐,不要跑那么快,等等我们。”
只是宋今禾早就跑出去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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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意盎然的花园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宋今禾摔倒在地,小声抽泣,有小男孩跑过来抱着她,惊慌失措的给她擦眼泪。小小的宋今禾气鼓鼓转身,却被男孩拉住袖子,牵起她的手往前奔跑。
宋今禾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跑远,顺着他们的方向抬头看去,有几个贵夫人领着一行侍女从廊下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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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厅堂内,已经长高的宋今禾抱着母亲的胳膊摇晃:“阿娘,他真的很好。”
母亲摇头看向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真是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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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晃啊晃,宋今禾长成了知礼数的大姑娘,站在书房里跟父亲对峙:“谁爱嫁谁嫁,反正我不嫁。”说罢转身摔门而去,徒留父亲在书房摔了笔墨。
时光荏苒,一年又一年流逝,宋今禾看着走马灯般闪现的场景,看着冠盖满京华的少女坐在婚房里娇靥如花;看着艳若芙蕖的少女跟丈夫恩爱情浓。
宋今禾看着这幅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心里却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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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继续飞逝,宋今禾眼睁睁看着艳若桃李的少妇在丈夫拥抱着另一个人时激烈怨怼,那男子转过身去不再看她,错过了她眼中的痴缠与爱恋。
恩爱夫妻分道扬镳,有女子端坐一整晚,看着丈夫递过来的休书,终于流下眼泪:“你决意如此吗?”
无论她在身后如何凄切呼喊,那人终究没有回头过一次。
宋今禾在那个长长的梦里看着‘宋今禾’与丈夫从青梅竹马走到相见陌路,很怪异的感同身受,仿佛她们是同一个人。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说得清呢。
冷月映空房,孤影伴长夜。
曾经誓同老,今朝情已绝。
金钗分两半,锦被各一边。
从此天涯路,相逢是陌然①。
梦里那短短的几个时辰,宋今禾看遍了这个身体的一生,再次睁开眼时,那个女子低声对她道:“我很累了,要先睡一段时日,你照顾好孩子,如果有一天你能回到京城,记得帮我照顾好我阿娘。”
宋今禾静默良久,问她:“你还有其他的愿望吗?”
“没有了,这一生我对不起的只有阿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那道声音渐渐低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自从那天晕倒后,宋今禾的身体便奇异的开始有了孕吐反应,仿佛前三个月的风平浪静是错觉。
顾宴清不放心她一个人,这天给她诊脉后从门外叫进来一个丫鬟,对她道:“这是青叶,以后便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吧。”
这让一向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宋今禾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她垂下眼眸,推辞道:“我能照顾好自己,倒也不用特意拨丫鬟给我。”
顾宴清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很是坚持:“就算不想要丫鬟伺候,可你如今是双身子,身边总要有个人照应才妥当。”
宋今禾摸了摸还未显怀的小腹,沉默了一会,没有再说话,选择了接受顾家人的好意,然后一脸忧愁的感叹自己欠顾宴清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青叶端着汤药推门进来:“夫人,该喝药了。”
宋今禾闻着苦涩的味道,皱紧眉头,心生抗拒:“喝了两三天了,我也快好了,不用再喝了吧。”说罢嫌弃看向黑乎乎的药盅。
青叶失笑不已,宋夫人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怕吃药,温声劝道:“左右也喝了几天,剩下的不喝岂不是功亏一篑。再说了,二少爷说你身体原本受过伤,现在怀着身孕更得补一补了,为了孩子也得多调养几日。”
这话言辞恳切又很有道理,宋今禾只能端起药盅后紧闭双眼一口气喝完,不等苦味散开又立马拿了几个蜜饯塞在嘴里,悄声抱怨:“这药也太苦了,顾宴清是不是黄连的药量放多了?”
青叶另倒了一杯清水让她漱口:“这个奴婢可不清楚,只是汤药嘛,就没有不苦的。”
宋今禾摇摇头接着捧起书册,青叶收拾好东西后退了出去。
这些日子要养病,宋今禾每天上午读书下午练字,将时间利用得很充分,只是每天都要感叹这些文字读写太费劲了,终究还是现代化的简体字更简单明了。
一行行陌生的文字看起来很吃力,字体也奇怪,宋今禾如今还认不太全,只能一个一个的在脑海中搜寻出对应的简体字去猜,遇到不会的还要记录下来,如此下来,一本书需要看很多天。
几日后的晚间,宋今禾趁着时辰还早,怏怏然的揣上册子去找顾宴清的院子里找他请教。
如今她身体好了,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没再去医馆,只在家里走动。
顾宴清正在书房看账本,宋今禾将手头册子递给他,顾宴清翻开看了后眉头抽了抽,这上面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真的很难让人相信是宋今禾写出来的,偏偏这又是事实。
看着长短不一歪歪扭扭的字体,顾宴清好奇问道:“你是让我指点你写字?”
宋今禾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我是想问你这些字读什么,我被追杀的时候不只是失去了记忆,如今这些字我都认不全,通篇看下去都挺陌生的,你教我吧。”
顾宴清眉头微微皱起,只能提笔一个个教她,然后就看着宋今禾在册子上画了些奇怪的字符,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写的这是什么?”
宋今禾扬眉道:“这是我自创的字符,方便我记读音的。”这话说的骄傲,实则心里泪流满面:这个世界的文字太难认了,不先记录下拼音,她真的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
顾宴清捏过册子,细细看着那些四不像的字体,再看看连握笔姿势都不太对的宋今禾,有些无奈,一时有些头疼,然后在她临走前塞了一本字帖过去。
肚子里的孩子很懂事,并没有太闹腾,于是七八天后宋今禾便有些待不住了,每日读书只会让人梦回现代读书时期,无聊又沉闷。
感觉身体没有不舒服后,便不顾阻拦接着去医馆帮忙。
那日的梦境里情形太复杂了,宋今禾只知道这具身体的身世和她跟丈夫的过往,却仍旧找不到被追杀的线索,这一段记忆好像被故意消除一般。
然而不论其他,只单看梦里的雕梁画栋,便知道这事情不好办,还是得系提前做点准备以防万一。
高门大户里的**太多,如果有一天她被人发现,只怕不能善了,就算她回去京城,也不敢保证自己不露出马脚,毕竟身体换了个芯子,外人看不出什么,亲人却是能察觉到不同的。
如此一想,宋今禾更是觉得时间紧迫,她得抓紧学些安身立命的本事,有技艺傍身,总能多一条活路,思来想去跟着顾宴清学医是最好的法子。
宋今禾想拜顾宴清为师,但是顾宴清拒绝了。
“夫人天资聪颖,但是却不适合拜我为师,我不过大你两三岁,怎能当你师父;再说,你身怀六甲却流落在外,令尊令堂必然担心,;还有夫人的夫婿也定然挂怀。纵使你如今失去记忆,若有一日你想起来家在何方,可你却当了医者,你的家人不会介怀吗?”顾宴清怕她面子上过不去,这些话说的慢吞吞,听上去也极有道理。
“父母那再怎么生气也会原谅我吧?只是,夫君?我当初被追杀没见到他派人相助,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也不见有人来寻我,二少爷还觉得他会在乎我行不行医吗?我留在顾家已经很麻烦你了,日后还有孩子要养,总不能还要靠着你吧,我总要谋些活路才是。”宋今禾苦笑一声,满是无奈地看向顾宴清,学医这事无关想与不想,而是她必须学,他是端方君子,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却不知道有些人本就配不上陌生人的好意。
“唔,你跟我学医也行,只是不用特地拜我为师。”顾宴清开始叹气,他也想到了自己当初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的那一身伤,还有身上所穿的那身衣物,虽然因为男女有别不方便细看,可是那样的布匹花色绝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宋今禾的来历身份不简单。
宋今禾跟顾宴清学医这事便这么定下来,也过了明路,其他人知道阻止不了,也不拦着她,只是让青叶跟在她身边以防万一。
1、引用:冷月映空房,孤影伴长夜。曾经誓同老,今朝情已绝。金钗分两半,锦被各一边。从此天涯路,相逢是陌然。------《决绝》,这个没找到作者是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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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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