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舒的手还停在陆霏宇的后背，指尖能感受到少年紧绷的肌肉。他收回手，目光落在飘落的梅花花瓣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知道我是Beta吧？我没有信息素，不能像Omega那样，在你易感期的时候用信息素安抚你。”
陆霏宇的心猛地一沉，却立刻抬头，语气急切地解释：“我不在乎！我易感期一直都是自己打抑制剂，早就习惯了，有没有信息素安抚都一样！”他生怕叶望舒因为这个拒绝自己，连声音都比平时大了些。
叶望舒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父亲以前也是这么跟我母亲说的。”他的眼神飘向远方，像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我父亲是Alpha，母亲是Beta，他们结婚的时候，父亲也说‘易感期有抑制剂就够了，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可后来呢？随着我父亲年龄增长，易感期越来越频繁，抑制剂的效果越来越差，他开始烦躁、焦虑，最后……出轨了一个能在易感期用信息素安抚他的Omega。”
“我父母的感情就这么破裂了。”叶望舒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陆霏宇的心上，“曾经那么美满的家庭，说散就散了。我母亲离开那天，抱着我哭，说‘要是我是Omega就好了’。她到最后都没怪过我父亲，只觉得是自己的性别不够好。”
他转过头，看向陆霏宇，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恋爱脑，但他们失败的婚姻，像一道警告刻在我心里。连有了孩子的感情，都逃不过信息素的掌控，更何况我们？而且我是男性Beta，生育率只有10%，就算我们在一起，也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是的！”陆霏宇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叶望舒的经历太真实，太血淋淋，让他那些“我不在乎性别”“我只要和你在一起”的誓言，都变得苍白无力。他看着叶望舒眼底的恐惧，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怎么反驳。
难道自己的感情，就要这么无疾而终了吗？
陆霏宇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眼眶在一次红了。
“我不是想拒绝你。”叶望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也泛起一丝疼惜，“我只是……我害怕。我害怕重蹈我父母的覆辙，害怕我们的感情，最后也会被信息素、被现实打败。”
“我……”陆霏宇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我可以等。等我再成熟一点，等我能证明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易感期，等你愿意相信我的时候。”
叶望舒看着他倔强的样子，心里忽然一软。他伸出手，轻轻擦掉陆霏宇脸上的眼泪，“别这样。感情不是单方面的等待，也不是勉强。”
“可我真的喜欢你。”陆霏宇抓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不会像你父亲那样，我不会因为信息素放弃你，我可以学怎么更好地照顾你，怎么让你有安全感……”
叶望舒没有抽回手，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他的心远没有变现出来的镇定。
被叶望舒沉默地注视着，陆霏宇原本涌到嘴边的话渐渐堵在了喉咙里。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底的犹豫，那是被过往阴影笼罩的恐惧，像一层薄冰，横亘在两人之间。风又吹来了，带着冬天的凉意，卷起地上的梅花花瓣，也吹得陆霏宇心里发冷。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长椅上的花瓣落了一层又一层。陆霏宇吸了吸鼻子，将眼泪逼回去，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装作平静：“天气太冷了，我们回去吧，别冻着了。”
说着，他撑着长椅想要站起来，可身体却像被抽走了力气，刚直起一半，又晃了晃，差点跌坐回去。心口的闷痛和四肢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让他连站稳都变得困难。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上。叶望舒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要试试吗？”
陆霏宇的耳朵嗡嗡作响，像是被这句话震懵了，他傻傻地抬起头，看着叶望舒，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声音沙哑得厉害：“试……试什么？”
“恋爱。”叶望舒看着他泛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其实在陆霏宇说出“我可以等”的时候，叶望舒的心就开始动摇了。他看着少年明明难过到极致，却依旧倔强地不想放弃的样子，忽然想起这段时间的自己——会期待陆霏宇的微信消息，会因为陆霏宇的失落而心疼，会在训练结束后，忍不住多留一会儿，只是想和他多聊几句。这些细碎的情绪，原来早就不是“朋友”或“医患”能解释的，而是藏在心底的喜欢，在不知不觉中发了芽。
他一直被父母失败的婚姻束缚着，害怕重蹈覆辙，可此刻看着陆霏宇深深落魄的样子，他忽然想通了——上一辈的悲剧，不该成为自己逃避感情的理由。他是叶望舒，不是母亲的复刻，陆霏宇也不是父亲的翻版，他们的感情，不该被过去的阴影定义。用父亲背叛婚姻的污点来衡量陆霏宇，是对陆霏宇赤诚真心的辜负。
“我比你大六岁，可能没那么懂年轻人的浪漫，也给不了你信息素的安抚，甚至连组建家庭都可能是奢望。”叶望舒的手指微微收紧，按住陆霏宇的肩，眼神却越来越坚定，“但我想试试，试试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
他从来都不是缺乏勇气的人，只是之前被恐惧困住了脚步。现在他想通了，与其因为害怕而错过，不如趁着年轻赌一把——要么，他们能打破性别和现实的阻碍，成为反驳“信息素掌控感情”的有力证明；要么，就彻底沦为悲剧的验证者。但无论结果如何，就像是陆霏宇说过的，至少他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
陆霏宇怔怔地看着叶望舒，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可这次的眼泪，不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惊喜和不敢置信。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点头，像是怕叶望舒反悔一样：“好……好！我们试试！我会好好努力，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会好好爱你！”
叶望舒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指尖轻轻拂过陆霏宇湿润的脸颊，擦去他眼角的泪滴，语调带着几分调侃：“怎么又哭了？身为Alpha，眼泪怎么这么多？”
他慌忙抬手抹了把脸颊上的泪痕，生怕在恋人心中留下“哭包”的脆弱形象。可指尖刚触到泛红的眼眶，脑内突然炸开“男朋友”"三个字，紧绷的神经瞬间被甜蜜击溃，唇角不受控地扬起，溢出带着鼻音的傻笑，连耳尖都泛起羞怯的绯色。
叶望舒看着陆霏宇傻乎乎的笑，眼角也忍不住弯了起来，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陆霏宇的头发，指尖触到柔软的发丝，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可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收起笑容，故意板起脸，假装严肃地说道：“虽然我们现在确定了恋人关系，但在康复训练的时候，我依然是你的叶医生，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必须好好听医生的话，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偷懒或者耍脾气，知道吗？”
陆霏宇正沉浸在确定关系的喜悦里，听到这话，立刻收敛了笑容，却还是忍不住调皮地反驳：“我肯定听话啊！不仅听叶医生的话，我还听男朋友的话呢！这两个身份的话，我都听！”他说着，还故意凑近叶望舒，眨了眨眼睛，语气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叶望舒被他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脸颊一红，连忙往后退了退，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嗔怪道：“别贫嘴！跟你说正经的呢！康复训练是大事，可不能马虎。在训练的时候，我先是医生，才是你的男朋友，我可是很有医德的，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放宽要求。”他嘴上这么说，可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暴露了他此刻并不严肃的心情。
陆霏宇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知道啦叶医生！我保证，训练的时候绝对不把你当男朋友，只把你当最专业的康复医生，绝对乖乖听话，不偷懒、不耍脾气，争取早点康复，然后跟你去吃那家私房菜！”他一边说，一边举起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模样认真又带着几分可爱。
叶望舒看着他这副样子，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笑出了声：“行了行了，别发誓了，我相信你。”他站起身，伸手拉了陆霏宇一把，“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再待下去真的要冻感冒了。”
陆霏宇借着他的力气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脚踝，感觉比之前灵活了不少。他顺势握住叶望舒的手，手指轻轻扣住对方的指尖，心里满是甜蜜。叶望舒的手很温暖，握着很舒服，让他舍不得松开。
叶望舒被他突然的牵手弄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又红了，想要抽回手，却被陆霏宇握得紧紧的。他看了看陆霏宇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挣脱，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慢慢往病房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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