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望舒走出病房后，心里的担忧却没放下。他坐在临时安排的办公室里，看着电脑屏幕上陆霏宇的康复数据，眼神却有些涣散。昨天见面时，陆霏宇还兴致勃勃地跟他说“马上就能回到训练场扣球了，好久没摸排球，感觉手感都快没了”，怎么才过一个晚上，就情绪失控成那样？
他想起陆霏宇抱着自己哭的样子，少年温热的身体贴着自己，肩膀微微颤抖，像只被大雨淋懵的狗狗，无助又脆弱。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明明平时面对复杂的病情都能冷静应对，可看着陆霏宇难过的样子，他却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拍着对方的背安抚。
叶望舒打开手机，点开与薛文清的对话框，手指在输入框里敲敲打打——“薛老师，陆霏宇最近情绪不太稳定，今天还哭了，会不会影响康复训练？我该怎么帮他？”可写完又觉得不妥，他不知道陆霏宇情绪失控的原因，贸然跟导师说，万一触及陆霏宇的**，反而不好。
他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后还是关掉了对话框。或许，自己应该先去了解情况，而不是急于求助。他看了眼时间，距离午休还有半小时，干脆收拾好东西，决定午休后再去病房看看陆霏宇，哪怕只是陪对方聊聊天也好。
另一边，病房里的陆霏宇正对着送来的病号饭发呆。餐盘里的清蒸鱼、炒时蔬都是他平时爱吃的，可此刻他却没一点胃口。一想起上午抱着叶望舒哭的样子，他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也太逊了，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在心上人面前那么狼狈？
或许在叶望舒眼中，自己身上的标签除了“吃货”又加上了个“哭包”。
他拿起筷子，勉强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却觉得味同嚼蜡，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靠在床头叹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队长”的名字，陆霏宇盯着屏幕犹豫了好久，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霏宇，今天康复训练怎么样？”许云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语气比昨天轻松了不少，没有直接提昨天的话题。
陆霏宇揉了揉眉心，声音依旧有些暗淡：“还行，医生说再恢复两周，差不多就能归队了。”
“两周？那挺好啊！”许云飞的声音立刻变得兴奋起来，“队里最近都在练新战术，就等你回来配合了。对了，王浩昨天还说，等你归队，要给你办个接风宴，大家都挺想你的。”
陆霏宇听着队长絮絮叨叨地说队内的事，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许云飞是在刻意转移话题，也是在提醒他，除了感情，他还有排球，还有队友，还有自己的梦想。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云飞准备挂电话时，陆霏宇突然开口：“队长，我想告白试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许云飞一声无奈的叹息：“你这小子，还是没听进去啊。”但他没有再劝阻，只是语气认真地说，“你已经成年了，自己做的决定，就要自己承担后果。不管结果怎么样，都别影响训练，也别让自己后悔。”
“我知道。”陆霏宇轻声应道，心里却比之前坚定了不少。
挂了电话，陆霏宇看着窗外，阳光正好。他想，就算最后会被拒绝，就算以后会异地，至少他努力过，不会留下遗憾。至于梦想和爱情，他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或许，他可以试着找一个平衡点，既能继续打排球，也能守护自己喜欢的人。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叶望舒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杯热牛奶：“没胃口吃饭？我刚才路过护士站，看到你的饭没怎么动，就去楼下便利店买了杯热牛奶，你喝点暖暖胃，我查了这个牌子，好像说是国家队指定产品，你应该能喝吧。”
陆霏宇看着叶望舒递过来的热牛奶，心里一暖，接过牛奶握在手里，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他抬头看向叶望舒，眼神里带着一丝之前没有的坚定：“叶医生，谢谢你。”
叶望舒看着他眼神里的变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笑着说：“不用谢，赶紧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对了，下午要是没事，我可以陪你在花园里散散步，就当放松心情。”
“好啊。”陆霏宇点头答应，喝了一口热牛奶。
下午的阳光比正午柔和了些，透过稀疏的枝桠洒在医院花园的小径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叶望舒陪着陆霏宇慢慢走着，两人之间没有太多话语，却也不觉得尴尬。走到之前陆霏宇坐轮椅看过的梅花树旁时，叶望舒停下脚步，拉了拉陆霏宇的衣袖：“我们在这边坐会儿吧。”
长椅是木质的，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两人坐下后，叶望舒看着不远处依旧盛放的梅花，斟酌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虽然没专门进修过心理学，不懂怎么疏导情绪，但如果你心里有不开心的事，愿意说的话，我可以听；要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只是别让负面情绪一直压着，影响了康复训练，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带着朋友间的关切，没有丝毫医生的疏离感。陆霏宇侧头看着他，阳光落在叶望舒的侧脸，勾
勒出柔和的轮廓，连金丝边眼镜的镜片都泛着淡淡的光。他心里忽然一紧，忍不住问道：“这是作为医生的医嘱吗？”
叶望舒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脸颊微微泛红：“不是不是，就是……朋友间的交谈。”
“朋友……”陆霏宇在心底默念着这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毕生的勇气，转头看向叶望舒，眼神里满是坚定，“如果我并不想只做朋友呢？”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平静。叶望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转头看向陆霏宇，眼里满是疑惑。
得到这个反应，陆霏宇反而没那么紧张了。后面的话像是冲破了闸门，顺着喉咙涌了出来。他握紧双拳，指节微微泛白，目光紧紧锁着叶望舒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叶医生，不，叶望舒，我喜欢你。不是医患之间的感谢，也不是朋友之间的欣赏，是想和你成为恋人，想以后的日子都能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梅花树上的花瓣簌簌落下，大片粉白色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落在两人的肩头、发梢，像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告白添上了一层浪漫的滤镜。
叶望舒还维持着转头的姿势，眼睛微微睁大，显然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中缓过神来。他看着陆霏宇认真的眼神，看着少年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乱作一团。
陆霏宇看着他怔愣的样子，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落在他肩上的一片梅花花瓣拂落，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了叶望舒的肩膀，温热的触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他连忙收回手，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对不起。”
叶望舒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反问：“对不起什么？”
“是我太自私了。”陆霏宇抬起头，眼眶已经泛红，直直地看着叶望舒，“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很突然，也很不合时宜，可我就是想给自己的感情一个结果。我不求你现在给我回应，暗恋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也不想用这份感情道德绑架你，只是……”
他想起队长说的异地难题，想起梦想与爱情的拉扯，心里的委屈和不安又涌了上来，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可这次，他没有逃避，而是固执地看着叶望舒，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袒露在对方眼前。
叶望舒看着他又哭了，原本混乱的心反而平静了些，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伸出手，笨拙地拍了拍陆霏宇的后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又开始哭了？”
陆霏宇被他这句话问得一愣，眼泪也停住了。他看着叶望舒眼底的笑意，心里的不安忽然消散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我……我就是有点控制不住。”
风吹过梅花树，又落下花瓣雨，正好落在两人之间的长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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