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级群里的同学七嘴八舌讨论着。
谢昕杨:“@全体成员,你们听说了吗?咱们班要下学期好像要来个转学生。”
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你听谁说的?”
“消息可靠吗?”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谢昕杨:“我寒假的时候回学校了一趟,在办公室门口听见的,大眼仔和倩倩说的,应该错不了。”
“男生女生啊?”
“从哪个学校来的?”
“怎么这个时候转过来了?”
谢昕杨:“这我就不知道了,后面他们就没再说了,不过好像是从平城那边转过来的。”
“我去!他怎么这么想不开,从平城转到咱们这儿?清晨七点多的太阳不比五点多的黑好吗?!!”
“平城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不过他成绩应该挺好吧?不然怎么能转到咱们班。”
群里热度不减,班级里的活跃人士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很快就塑造出一个神秘莫测,从大城市来的转学生形象。
陶嘉闵平时在班里人缘不错,不过倒不经常在群里说话,因此只是看了看99 并不断增长的群消息。
正打算退出来,“卓不凡”的消息突然弹出来。
作为陶嘉闵的开裆裤朋友,卓凡对自己的名字存在一点小小的不满,他觉得既然是取自卓尔不凡这个成语,就不应该把“不”字省略,因此,他特地嘱咐陶嘉闵给他备注“卓不凡”。
卓不凡:“你看群消息了吗?”
陶嘉闵:“看了。”
卓不凡:“咱们班要来转校生。”
陶嘉闵:“我知道啊?我看见消息了。”
卓不凡:“嘿嘿。”
陶嘉闵:“你搞什么?”
卓不凡:“要不要打个赌?”
陶嘉闵:“赌什么?”
卓不凡:“赌新来的转学生是男是女,长多高,什么样,如何?”
陶嘉闵停顿了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眼底闪过一丝光芒:“好啊,赌什么?”
卓不凡:“没想好,先欠着,以后想起来再说,行不。”
陶嘉闵:“行啊。”
卓不凡同学立刻开始了他的畅想:“我猜转学生是个男生,一米八大高个,带墨镜,然后……学霸大佬儿,酷帅拽类型的。”
陶嘉闵:“……这都什么跟什么,你□□片儿看多了吧?”
他看了一眼歪头睡着的许言午,手指灵活的动了起来:“我猜也是个男生,长得不错,一米八出头,头发有点长,安静话不多,眼睛挺好看。”
打完这些,他又想了想,补充道:“衣品也挺好,就是挺娇弱,爱生病。”
卓不凡:“???不是哥们儿?你怎么个事儿?你对着转学生画素描像呢?”
陶嘉闵:“我这叫想象力超群,头脑中画面感非常强,你个心盲症的人是不会懂的。”
卓不凡不疑有他,自信爆棚:“咱俩等着瞧,你描述的这么详细,保准不对。”
陶嘉闵不慌不忙:“随便咯,最多咱们打成平手呗。”
卓不凡:“……”
陶嘉闵一乐,推出聊天软件关了手机。
他看向许言午,睡梦中的人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是胃不舒服还是手疼,陶嘉闵蹑手蹑脚从小板凳上起来,把点滴速度调慢了一些。
看着输液管,他伸手摸了摸,然后用手松松的握住,正要坐下的时候被输液架的底座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摔过去。
陶嘉闵稳住平衡,大气不敢出,生怕吵醒许言午,结果人还是醒了。
许言午皱着眉睁眼,看见动作僵在一半的陶嘉闵,露出疑惑的神色。
“啊……我被绊了一下,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许言午大概是脑子不太清醒,没接他的话茬儿,而是说:“你回去吧。”
不等陶嘉闵说话,他又说:“你在这儿也没用,白浪费时间,还有病毒。”
陶嘉闵也没坚持,眼看一瓶快要打完,他叫来护士换了药,拉上拉链准备走。
“今天谢谢。”许言午坐直身子,“昨天也是,你奶奶手艺很好。”
陶嘉闵弯了弯眼睛:“我回去就告诉她。”
陶嘉闵一个下午进进出出好几趟,奶奶终于忍不住:“你干什么呢嘉嘉?热乎气儿都叫你散出去了。”
“没干啥,奶奶。”陶嘉闵老实了,乖乖进门,“奶奶,许言午说你手艺好,谢谢你给他送的吃的。”
“许言午?”奶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哦!”陶嘉闵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告诉奶奶新邻居的名字,“就是刚搬来的那个,他叫许言午。”
“哎!”奶奶突然问,“他病怎么样了?好点儿没?”
“不知道,刚去打针了,肯定比吃药快呗。”
“!”奶奶拉起他的手:“回来洗手没?去的时候戴口罩没?!”
“洗了洗了!带了带了!”陶嘉闵无奈,“奶奶,我不像小时候那样容易生病了。”
“那也不行,就你这个这不吃那不吃的德行,抵抗力能好哪儿去?”
被人捏住软肋,陶嘉闵不吱声了。
奶奶叹口气:“不过他爸爸也真是的,生意再重要,能有上高中的孩子重要?高中那么累,也没个照顾的,虽说你们学校食堂是挺不错,但也不能一直吃……”
陶嘉闵听着他奶奶的唠叨,又想起了诊所里侧头睡着的许言午,心头突然一跳,这么一说,许言午确实挺不容易。
傍晚,许言午打完针回来时,飘起了几个雪花,本以为掀不起什么波澜,没成想那雪越下越大,雪花也从一开始的豆粒大小变成羽毛一样的大片。
陶嘉闵在家坐不住,穿戴整齐,乐呵呵地跑出去赏雪,胸前还挂着个相机,是奶奶送给他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当初拿到相机的时候,陶嘉闵惊讶的下巴都合不拢,倒不是惊讶奶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而是她一个小老太太,居然能在五花八门的相机里挑出性价比最高的一款。
他捧着相机,心里默默的把它划到了最珍贵的礼物这一栏。
陶嘉闵奶奶在的院子是个工厂的家属区,已经是很老旧的小区了,楼房外也没刷漆,就是最原始的石头色,但居然别有一番风味。
每两栋楼之间是一排低矮的储藏室,跟一楼平齐,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凹进去一块,勉强算个不太大的花坛,可以种点东西或者放些杂物什么的。
他家门前的这块地方,一半种着一棵梧桐,一半被奶奶当搭了个棚子放柴火,坎好的木头整整齐齐码在墙边,看着就让人舒服。
梧桐树比陶嘉闵都大,据说是最早住在这里一户人种的,小时候他还跟这树合过影,那时候也就二十来公分粗细,勉强算个小苗子,如今一个人已经抱不过来了。
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光秃秃的梧桐枝上,很快就积的很厚,一阵风吹来,纷纷扬扬落下不少,掉在陶嘉闵肩膀上,头发上,然后很快地融化。
许言午走进巷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陶嘉闵穿着白羽绒服,围着黑围巾站在树下仰着头,一截围巾自然垂下。他双手举着相机拍梧桐,树上不时落下的雪花纷纷扬扬,轻轻落在他黑而柔顺的头发上,围巾上。
许言午停在不远处,没有上前,静静地看了很久。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黑色,陶嘉闵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许言午,他把滑落的围巾围好,背着相机走过去,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步伐有些快。
“你打完啦?”陶嘉闵问。
“嗯。”
“感觉好点儿没?”
“没事了。”
“行,那就好。”他看看许言午说,“你下次多穿点啊。”
接着指了指许言午的脖子,又指了指自己八百年不带的被奶奶硬生生围上的围巾说:“还有,围个围巾啊,风往脖子里灌多冷。”
“好。”许言午看着他,似是有话要说。
“嗯?你不回去吗?站着多冷。”
“你是在……”他指了指陶嘉闵的相机。
“哦!”陶嘉闵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不下雪了吗,好看,我就出来拍几张照。”
说起拍照,他话明显多了起来:“你别看这棵梧桐现在这么粗,我小时候他还没我壮实呢。”
许言午也不说话,就静静地听着他说,突然听到陶嘉闵喊他的名字。
“嗯?”他诧异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干嘛这个反应?”陶嘉闵觉得好玩儿,但也没细想,他把相机从脖子上摘下来,冬天穿的衣服太厚,一时间动作有点笨拙。
“你帮我拍张照吧。”陶嘉闵把相机递给他,指了指快门的位置,“什么技巧也不用,我人和这棵树在画面里就行。我跟小时候那张照片放一块儿。”
说完他就站在树旁,一手扶着梧桐树干,一手插在衣兜里。许言午把相机举在眼前,看着取景框里微微笑着的陶嘉闵,他眼睛很大,但不太圆,嘴唇一抿起来很薄,唇色很浅。
许是陶嘉闵扶着树干的手动了,树枝上的雪落下一些,正巧掉进脖子缝里,凉得他一个激灵。
“哎!等会等会!”陶嘉闵缩着脖子,“先别拍,雪落我身上了。”
许言午于是就不动了。陶嘉闵歪着头,一手揪着衣服把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抖下来,然后随意地摸了摸头发。
整个过程很快,总共也没几秒,陶嘉闵只把衣服上的雪抖下来,贴身融化了的也没管,反正差不多也捂热了。
他重新靠回梧桐树,弯起了嘴角。
“咔嚓”,快门声响起,许言午把相机递给他。
“你拍得还挺好看的。”陶嘉闵忍不住感叹。
许言午不知道怎么回,好在陶嘉闵注意力似乎也不在这上面,他指着照片说:“跟我很多年前拍的那张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也就五岁,穿着我表姐倒下来的流氓兔衣服。”
“还是大红色的。”陶嘉闵一下子笑出来,眼神一直停留在照片上,原来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许言午难得问:“当时的照片是谁给你拍的?”
“我爸。”陶嘉闵说。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许言午很聪明,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从未见过陶嘉闵生活中出现父亲这个角色,自然而然也就不多问了。
“但他拍的没你好看。”他神色如常,看不出一点异样。
许言午愣了,陶嘉闵指着照片:“等有空了我把他洗出来,跟那张放一块儿,谢了啊。”
“后天开学了。”陶嘉闵突然说,“要不要明天我带你在附近转转?”
不等许言午说话,他先把自己给否决了:“我靠我忘了,你还生着病呢,还是多歇歇吧。”
许言午说:“去吧。”
陶嘉闵反而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你身体没问题吗?”
许言午:“总得对这里有点了解,输完液好多了。”
陶嘉闵:“你不回去了?在这里高考吗?”
许言午:“不知道,可能哪一天,我爸心血来潮,就带着我走了,也可能不会。”
陶嘉闵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没事儿,来一天,安一天,我们这儿不比平城,但也有这儿的好处,明天你体会体会就知道了。”
许言午点头应下,然后被陶嘉闵推着往自家走:“既然明天要出去,你就快点回去歇着吧。药先放你那,等好了再给我。”
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在已经有点厚度的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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