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和平塔的烟花秀照常进行，晚宴也快要进行到尾声。
宾客们还留在这里也大多是为了看完烟花后再离开。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抬头望向观景台上的全包玻璃圆顶。
烟花秀准时开始，璀璨多彩的火光在人们的欢呼中登上高空，成就了一片五光十色的华彩。短暂的烟花一朵朵绽放在高空中，又很快陨落成点点星辉，飘散在帝都寒冷的夜风中。
华而不实的焰火无法带给夏长安一丝温暖，甚至驱不散她身边的寒气。曾经让她感到无比震撼的美景，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女孩环视着场上的人们，顺便找寻曾文华的身影。
夏长安能看见被污染的空气，看见持续恶化的环境，却唯独看不穿贵人们的内心。她知道，其实在观景台观看与在和平塔下观看，烟花秀的景色本身并无区别。然而大多数宾客们皆是满脸赞叹与享受，烟花秀让他们非常满足。
“大家在享受什么？”
是身份带来的特权，是特权独有的享受。因为能进入这个场所的人，本就非富即贵。
……
闫军寻着夏恒的提示放下了酒杯，默默看着天空中不断升起又落下的火光。
谁在升起，谁又在落下？
他身旁的这群年轻人们依旧璀璨夺目，而自己却如那灰尘般即将飘落。
闫军感慨良多，酒气上涌模糊了他的视线。所有人都在抬头看着烟火，老人却俯下头来眨了眨眼睛。泪水被他悄悄抚去，没有在脸上留下痕迹。
再抬起头时，他已不再有心情看烟花了。
好友夏恒就在他的身边。
夏恒才七十多岁，还是正当年的时候。他那俊朗的外表依旧是一幅青年人的模样，和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比起来也没什么变化。在其他人看来，他们的交情只怕都能算得是忘年交了。
可也正是因为夏恒，让闫军这三年饱受折磨。
……
闫军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就像长生科技里曾经的领导们一样。
手把手带着他成长的前部长，曾这样叮嘱过他。
“虽然你的脑域很发达，但是发达的脑域能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技术员，也会让你记住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学会遗忘。”
“部长，我明白了。”
“除了实验体的代称，其余一切你都不需要记住。实验体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我们的研究，其他的都不重要。”
闫军按照前部长的嘱咐做了，所以当年的项目组中，只有他有能力做部长的继任者。
项目组的其他人无法做到遗忘，纷纷选择了离职，去往联盟各地开始新的生活。闫军理所当然地留在了技术部，按部就班地推进后续的研究，也最终拿出了前部长所期待的成果。
可是，被他扫入记忆深处的那个人他又回来了。听说夏恒买下了一个复生人时，那个名字重新牵起闫军的记忆。
虽然长生科技早已让域网管理者尽可能删掉了那人曾经的过往，可是作为联盟第一个S级自然人，他的存在太特殊。长生科技只是一个私人企业，没有能力将他的存在彻底抹去。
不管怎么说，公司也需要在法律的框架下运行。
更何况，当年既然给那个特殊的实验体办理了死亡证明，光明正大地把他收入死亡人口管理系统。即使公司已经将实验体违规推迟投入社会，但三年前在冰库停止运行时，长生科技也不得不遵循规定。
只是时过境迁，实验体身上的价值已被榨干，领导们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了，可能还记得这回事的人也不多了。一个没有价值的实验体而已，买个好价钱也算是物尽其用。
可和那人在项目中几乎朝夕相处了数年的闫军却无法忘记。
……
幽灵。
他就像个幽灵，时不时闯入闫军的脑海。
“别想了，要不过段时间也移居别的城市吧。去旅游，多走走看看，说不定就不会再想起那些事了。”
闫军安慰着自己，再次喝下一杯酒。
这次他觉得自己真的醉了，因为眼前的人们变得有些模糊。尤其是远处宾客的身影，他总是看得不太清晰。
朦胧间，闫军却被一抹白色吸引了目光。他皱起眉头多看了两眼，分辨出好像是一名身着白色西装的男子，远远站在观景台的另一个角落。
“为什么……有些像他？”
“不……不会吧。”
“是幻觉吧？”
太远了。
闫军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
这次他看清楚了。
身着白色西装的长发男子笔直地站立在角落，一双好看的眉眼直勾勾地盯着闫军所在的方向。见他看过来，长发男子悄悄勾起嘴角，回了他一抹淡淡的微笑。
……
“嘭”的一声脆响，酒杯摔落在瓷砖上留下一地碎片。闫军大脑一片空白，双手止不住发抖。
“幽灵……”
“幽灵……”
闫军不知所谓地重复念着那两个字，身体本能地后退了几步。可那人的目光却始终跟随着他，似乎看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烟花绽放的声音盖住了闫军发出的动静，只有他身边的夏恒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老闫，你怎么把杯子摔了？”
夏恒看闫军似乎是有些醉了，担忧地扶住了老人。他的身体一阵活动，短暂地遮盖住了那个方向。
闫军急忙撇过身子去找，那人却消失不见了。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入他的大脑，连日失眠的疲惫感如洪流般席卷而来。鬼魅般的白色身影彻底绷断了他的心弦，他很清楚，那幽灵是为他而来的！
一时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随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彻底归来，重新塞满他不堪重负的身心。
一阵天旋地转，闫军两眼一黑后仰倒去。
“诶！老闫！”
夏恒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闫军，周围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
烟花秀结束了。
晚宴到了散场的时候，主角却出了意外。短暂的骚乱过后很快恢复了正常，夏恒点了几个人分工安排起来。联系各方、安排送医、现场维持。
宾客们开始有序离场。
……
康芮最后看了一眼失去意识的闫军，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可如今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便能说明问题了。若是当真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在心里这样想着，愤怒的情绪几乎无法控制。而在看了一眼光脑后，康芮的眼底才重新露出笑意。
“我已离开，按计划行事。”
康芮快速关掉这条曾文华发来的消息，跟上其他宾客的步伐依次离开了和平塔。
……
“你到了吗？”
康芮一回到家中，便急着问询起曾文华的情况。而他也没有再让她担心，立刻便回复过来。
“刚到四环，我去城下镇路程比你远一些。”
收到男人的答复，康芮心情大好。那个木头总算知道该怎么样回复自己了，这种程度的汇报还差不多。
“不着急，等我打听一下闫军去了哪家医院，还需要一些时间。”
康芮一边脱鞋一边发送消息。这高跟鞋穿着可真受罪，好在需要她走路的时候不太多。很快，礼服也被她脱下，重新换上了家居服饰。
虽然穿着很受罪，不过今天和曾文华一起的出场还是很让康芮满意。她相信任谁见了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样子，都会觉得那是一对璧人。
“今晚多亏有你。”曾文华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不辛苦，只要你的事情能有进展，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康芮一边说着一边去开曾文华屋里的那台光脑。这时个人光脑又有了消息进来，她忙掐断和曾文华在通道中的联系。
“好像是我家老头子找我，你先赶路吧，我一会儿再联系你。”
康芮立刻手忙脚乱地走出曾文华的那间屋子，将两间房间中的墙壁恢复了原样。装作无事发生后，她这才安稳地坐在沙发上接通了康佑余发来的影像会话。
“……这么晚了找我干什么？”康芮淡定地先开了口。
可康教授似乎动了气，直截了当地指责起她：“小芮，我一直都当你很懂事，没想到你今天居然做出如此辱没康家之事，看来我还是对你过于容忍了些。”
康芮脸色一沉：“长这么大，难道你管我管的很多吗？”
平时很乖顺的女儿突然变了脸，康教授的语气也稍微软了一些：“爸爸是忙了一些，但也不是完全不管你的。给你介绍楚云歌是我做错了，所以这些年才给了你比较多的自由。”
“所以说，小时候对我放任不管，现在我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反倒要干涉我了？”
“你就这样和爸爸说话？为了一个复生人？”
“康教授，康老师，请问您到底想要我怎么做？我可以有我自己的生活吗？”
面对康芮的质问，康佑余沉默了，他听得出女儿在这件事上的坚决。而他也很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康芮一旦做了决定，便很难改变。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将来的生活，便来实验室找我吧。”
康芮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康家女子不必和别的家族联姻。但作为我唯一的孩子，你必须有后代。”
……
新年快乐o( ’ω‘ )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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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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