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的样子在泰利特心中早已面目模糊，他不太记得他了。印象中，卡尔其实和弟弟长的不像，阿禾不如卡尔漂亮。
“是卡尔……还是我的阿禾？卡尔……”
是谁都不重要了，泰利特只知道自己哪个都保护不了。
这个钢铁一般的汉子情绪崩溃，两颊的肌肉不停颤抖。他猛地垂下自己的头颅，额头用力磕在冷库坚硬的地砖上。
“求您……求求您……”
泰利特不仅嘴笨，词汇量也不足。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好听话讨三角眼。男人每磕一下便恳求一声，直到洁白的地砖印上鲜红的血迹。
白的纯粹，红的刺眼。
……
三角眼的眉头深深皱起，心里也泛起嘀咕。
像他这样向来只在乎自己的人，实在无法理解泰利特的行为。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别人的性命，主动将自己的尊严踩入泥里。甚至听他们的意思，这两人好像还不是亲兄弟。不过为了一个小小的C级少年，当真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另一边，拖着卡尔的衣领的口罩男也松了手。他倒不是心软了，而是在苦恼又被弄脏的地砖。
“求您……求您了……求求您……”
泰利特还在不停地磕头，脸上的血越流越多，随着动作四溅开来滩了一大片。一副对方不同意，就不会停下的架势。
……
威特躲在冷库的大门旁，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感慨着泰利特大哥的兄弟义气，他却突然被身后一个人踹了一脚滚到门边。威特趴在地上一看，小小的冷库里竟又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至于么。”那个年轻男人说道。
“九号？”三角眼认得来人。
刚刚进来的年轻男人，正是编号第九的孙重。
这段时间内，东西两区分工合作联合行动。东区负责对外部署聚集货资，而西区则建立了冷库、改造间、原料制配室等核心区域。原本搜罗猎物的工作也该由东区负责，但顾戈认为核心区域太重要，因此坚持让猎手们居住在西区。
在这种情况下，东区的任务变轻，孙重也常常需要出现在西区负责两区之间的交接工作，两区的高效运转少不了他的作用。
“一个货物换两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岂不是很值得？”孙重随口说了一句。
然而他身份特殊，这一开口已能定下卡尔的生死。
三角眼没怎么坚持便同意了：“行吧，一会儿我再送一个过来好了。”
孙重严肃道：“这事儿先放一放，我有要事找你。猎手们刚往东区送去一批货就被偷袭了，据跑回来的人汇报，又是南区那个用刀的圆脸女人。”
事关重大，三角眼迅速想好了对策：“除了我和三号走不开，四号五号都在外地，七号在顾先生身边……派六号和八号去吧，两个S级对付她绰绰有余了。”
“好，等拿下那个女人，姓沈的又少了一个得力手下，对我们两区都是好事。”
孙重很满意二号的安排，西区这次能派出两名S级杀手协助东区，也证明了他们的重视。
三角眼不再有心思管卡尔的事情，赶忙离开冷库去调配人手，口罩男也回了自己的小办公室。屋内剩下劫后余生的三人正感激地看着孙重。
“谢谢九号大哥！谢谢！”泰利特转了身子继续给孙重磕头，他看得出今天卡尔能活全靠这个年轻男人。
孙重救下卡尔还真不是因为好心，实在是两区人手紧张。近期他们在争斗中伤亡惨重，多两个能打的又不是坏事。
他点了点泰利特和威特说道：“你们也别傻待着了，赶紧去收拾收拾吧，一会儿听二号的调配去东区。”
威特傻了眼：“啊？”
孙重不悦地皱了皱眉。
泰利特立刻回应道：“没问题，我们马上就去！”
“这还差不多。”
孙重不再继续逗留此处，他还有很多事要忙。
……
泰利特和威特带着卡尔走到另一片区域，这里人来人往的，比他们过来的地方热闹一些。
卡尔现在已经知晓，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城下镇的西区，归顾老大管辖。而泰利特本要投奔的人，也就是他一直没见过的肯亚塔·马丁，现在也在顾老大手下做事。
这里是西区的集中居住区，泰利特和威特也分到了一间小铺子栖身。十平米不到的狭窄空间里放了两张折叠床，后面隔了一个小小的卫生间，这就是全部的居住条件了。
卡尔的双腿还在打颤，三角眼的牙印还留在他的脸上。泰利特温柔地将少年安置在床铺上，又从床底拿了一条干净裤子让他更换。
“哥，我们是不是安全了。”少年惊魂未定地问道。
泰利特的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但血迹淌了一脸看着十分凄惨。
“卡尔别怕，哥会保护你。”
卡尔想起他刚才还狠狠地骂了泰利特，不由得担心起男人会不会舍弃他。
“哥……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在我心里你一点都不懦弱。”
泰利特苦笑道：“你没有说错，我们会有如今的下场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来华夏，这是个吃人的地方，进来就再难出去了……”
卡尔心里一咯噔：“吃人……是什么意思？”
泰利特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露出惊恐的神色。他正要开口，却又被打断了。刚刚去屋外走了一圈的威特匆忙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两把短小的匕首。
威特递了一把匕首给泰利特：“哥，好武器都被挑完了，我只拿到两个垃圾匕首。”
泰利特悄悄抹去眼泪，起身准备离开。
他们该走了。
“哥！”
卡尔心慌不已，开口叫住男人。泰利特和威特都要走，屋子里只剩少年一个人，他怎么能不害怕？
泰利特回头安抚少年：“乖乖待在屋子里不要跑，哥……一定会回来的。”
卡尔急道：“你们是不是要去杀人！去杀了人还怎么回来？”
泰利特强颜欢笑道：“只要还活着，哥一定不会丢下卡尔一个人。”
外面传来集结的呼唤声，住在周围的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泰利特和威特也不能再逗留下去。他们一同踏出屋子，泰利特仔细地为卡尔关好铺子的卷门。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少年又哭了。如果没有泰利特，他再也没有人能依靠了。
……
傍晚时分，曾文华背着他的双肩包晃悠到了城下镇，寻着以前的记忆走到东区黑市附近。
三年前，他为了打听出孙静依贩卖复生人的窝点没少来这片转，早已对此地十分熟悉。以往走到这里的时候，一路上该有不少人了。可随着曾文华越走越远，他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人都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耳边就不再有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周围安静到不合常理。无论何时，城下镇里总能听到许多小动物的活跃声。可此刻就算是五感敏锐如他，也听不见任何动静。
曾文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刻就要出意外了。
曾文华快速在身后的拐角处看准了一个下水道口，拿出黑衣往身上一套然后将双肩包藏好。他熟练地挪开口上的井盖，遁入下水道中。井盖才刚刚被他挪回原位，远处就传来了大量混乱的脚步声。
混乱到让人分辨不出有多少人。
急促的喘息声伴着几声女人的抽泣，甚至还有孩子想哭却不敢哭的呜咽。
……
“走啊！快带她们走啊！”
新月再次紧了紧左臂上的布条，压迫住下面的伤口，不停催促着身后的同伴们。
“新月姐，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阿琳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幼儿，她的身后还有更多刚刚被救出来的妇孺。明明跨过这段地下商铺，就能进入南区的地盘了，可是她们似乎逃不掉了。
为了保护弱小，一起出发的姐妹们均已折于敌人之手，如今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别啰嗦了，若是孩子们因你的犹豫而死，回去后老大也不会饶了你！”
二人边退边商量，可对方的杀手动作显然更快。
……
她们今天碰上了硬茬。
听说东西二区的人又跨入南区带走落单的妇孺时，沈老大安排人手果断出击。新月和阿琳经验丰富身手敏捷，她们的行动开始时还和之前一样顺利，但中途却出现了两名身体异常强大的杀手。
新月虽无法确认，但也能猜到那两人的等级至少在A级以上。她的力气不够看，武器也对杀手几乎没作用，对方却能轻松杀死她。
曾经落入敌手的姐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新月再清楚不过了。如今到了生死之际，留下她一个拖延时间，或许还能换阿琳活下去。
“够了，足够了。”
她没有遗憾。
最终，新月停在了一个狭窄的岔口，目送阿琳等人离开。直到她们之间的距离足够远，她才坚定地回了头，毫不动摇地等待不断靠近的杀手。
两名气息强大外放的杀手皆是一身黑衣蒙面的装扮，他们的移动速度很快，向新月飞速靠近。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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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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