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新来的，在这儿干啥呢？”
一个路过的男人看见傻傻待在威特尸体旁的泰利特，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泰利特麻木地扭头看向这个男人，他觉得自己像是见过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对方名字。
“你……你叫什么？”
男人笑了笑，眼角显出几条皱纹：“问什么名字，连明天都不知道会不会有。”
泰利特问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兄弟的尸体，你能告诉我吗？”
男人说道：“你兄弟是幸运的，死了比活着好。如果重伤没死，三号一定会让你把他送去做去原料。还好他死在了路上，不用再受那罪了。”
泰利特知道这个男人说的事情大概率会发生，因为他和威特本就是被肯亚塔从三号手里救出来的，自是知道那位的心有多狠。
男人继续说道：“把他送进下水道吧，要不了多久尸体就会在世上消失，什么都不剩也挺好。”
泰利特认真道了声谢，目送那有点好心的男人离开。他采纳了对方的意见，决定将威特葬在下水道中。他跪在地上仔细擦干净威特的脸，然后脱下外衣将尸体的头部裹住。
“威特，哥知道这辈子你没享过福，有如今这结局也算是我们罪有应得。答应哥，下辈子不要再做坏事，做个本本份份的庄稼汉，找个勤劳善良的好姑娘。”
做完最后的告别，泰利特亲手将尸体推入了下水道。
“噗通”。
下面似乎有一层积攒的污水，尸体落入其中发出声响。
和他们在海上安葬死去的水手时的声音真像啊。泰利特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他们在海上的日子。
那是蓝天、大海，和盘旋在甲板外的海鸥。还是船长的肯亚塔坐在他的位置上吃着鱼，他挥臂一扔，海鸥们纷纷争抢着他丢出去的鱼骨。威特和阿禾两个小伙子正光着膀子练摔跤。阿禾又输了，身子瘦小的他被威特推出去翻了个跟头，惹得大伙哈哈大笑。
薛先生一如既往地坐在船长的身旁，微笑着捧着他最爱的绿茶。
……
在和平塔的倒计时声中，世界和平联盟正式跨入876年。
联盟876年的一月一日虽然不是周末，但和平塔也会特别放送一场精美的烟花秀。周围聚集了许多人，整个帝都也都沉浸在跨年的欢喜中。
与此同时，域网上对于基因崩溃症的讨论热度依旧居高不下。现实生活的热闹和网络中的焦虑对比之下显得十分割裂，这种现象也惹得各家观点博主纷纷下场分析，为这场热闹添了许多乐趣。
……
吴真真最近倒是顾不上关心网上的骂战，因为现实中的事情更加让她焦头烂额。
昨晚的跨年她虽然没有出门凑热闹，但也没早睡。今天她起了很早收拾自己，因为她马上要去赴一个不能推拒的约会。
如今她已经正式在吴家的公司任职，业务也越来越熟悉。母亲认为她的事业已经立住，也该赶紧找个对象结婚了。
吴真真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上。
在母亲的千叮万嘱下，她换上了温柔得体的服装，认真卷了头发画了妆后提前出了门。之所以需要如此认真对待这次相亲，是因为母亲为她选的相亲对象，是一个需要重视的人。
吴家在帝都只算普通，家里的嫡脉也是依靠上个世纪的第一代药剂才跨入精英阶层。一般来说，作为吴家预备的下一任继承者，吴真真也只能在同层次的家族中选择适龄A级男性婚配。但是这次的相亲对象却是王家的子弟，放在以前她是万万不敢想的。
不过据她所知，男方其实是王家的私生子，一个凭借等级和能力得到王家的承认的私生子。只听说他比吴真真小两岁，是她在和平大学的学弟，其他的信息她就不太了解了。
吴真真对此并没有丝毫怨言，认真遵循母亲的叮嘱赴约去了。她心里没有半分波澜，也没什么心情去想象接下来的约会。
安静的电车里，吴真真看着窗外的风景又想起了楚恩。
自从毕业后，吴真真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楚恩。上一次看见这个名字，还是在新闻上。楚恩拿到了和平大学本科双学位以及基因工程硕士学位，并以二十三岁的年纪出任长生科技新任技术部部长。
她配不上他，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哪怕她曾经和楚恩谈过恋爱，她现在也清楚门不当户不对的后果。
所以，她想开了。
只要相亲对象是个自己不讨厌的男人，她也可以接受名存实亡的婚姻。
……
下电车的时候还很早，正是吴真真特地为了不让男方等她做的安排。可是到饭店的时候，她才发现对方居然来的比她还早。
王景维见吴真真到了，忙从位置上起了身。明明还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做起事来却有条理地很。
“你等很久了吧？”吴真真坐上对方为她拉开的椅子上，略感不好意思。
王景维回道：“我也是刚到。”
两人虽曾是同校，但互相却没什么交集。按照正常的流程点餐、交谈一番，两人才发现他们都认识白盛。
“原来你是白学弟的室友，我大三的时候在图书馆写论文，常常见到他呢。”吴真真笑着说道。
王景维也略显放松，有了共同话题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好不少。
“说不定我们也曾在校园里碰见过，如今还能在一起用餐也是缘分吧。”
他们慢慢从大学生活开始谈起，渐渐聊到择偶观和婚姻观等问题上。吴真真发现这个男孩各方面都和自己很合适，与她见过的很多大家族子弟都不太一样。
吴真真意识到母亲在这次相亲的安排上费了太多心思。母亲太了解自己，知道她绝不可能喜欢高傲狂妄的男人，就像当年的楚恩一样。所以，偏偏是私生子出身的王景维有可能和她走到一起。
随着交谈的深入，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吴真真已经渐渐认可了这次相亲。她看得出来对方对她也有好感，两人顺利交换了联系方式，想来离下一次的约会也不会太远。
……
吃完饭后，王景维主动提议去附近逛逛，吴真真欣然答应。走出饭店后的两人也不坐车，而是慢慢在街上逛着闲聊。
新年的第一天天气还不错，路上的人流量很客观。王景维看见街边有一家盛夏的门店，想到白盛就在这家公司上班，于是便和吴真真提起这件事。
“白学弟的工作找的不错，盛夏是个好公司。”吴真真评价道。
“不过说到这家公司，我倒是又想起基因崩溃症这件事。因为我接受过二代药剂，所以我的母亲很担心我也会得这种病。”
谈及此事，王景维情绪有些低落。虽然他已经在极力掩饰，却依旧被天性敏感的吴真真察觉到了。
她安慰道：“别担心，前两天科学院不是辟谣了吗？这种病的发病率极低，不会那么容易被我们碰上的。再说了，所谓药剂的后遗症不也都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吗？”
“是啊，我也是这么和母亲说的。可是她看了太多谣言，我没办法说服她。”
吴真真疑惑道：“科学院的辟谣是好几位专家联合发声的，楚潇歌副院长发表的论文中也拿出了权威的数据，难道这些东西的份量还不够吗？”
王景维无奈道：“可是最近帝都依旧不断有人死于基因崩溃症。科学院发出声明的第二天，就又有三具遗体被人发现。那黑衣凶手就像是故意在打脸科学院似的，也难怪大家无法放心。”
吴真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说道：“起码……后面死的那些人并不都是注射过二代药剂的。谁都有可能会遇见，不一定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吧？”
王景维感激她的贴心：“这也是我希望的，否则……帝都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
对联盟的许多人来说，875年末和876年初的冬天是在恐慌中度过的。
华夏，尤其是帝都，作为全联盟的精英聚集最多的地方，几乎没有哪个B级以上自然人未曾因基因崩溃症而焦虑。
随着时间的推移，关于发病机制的猜测已经在各界人士中经过了几轮争论。虽然已经有权威的研究结果问世，但却没有在群众中达成共识。
从一开始的注射二代药剂引发，到高等级人易发，到如今的全面恐慌，这一路的变化几乎是被不停出现的凶杀案堆叠而成的。很多人听不进专家的观点，他们只知道自己身边的朋友、家人都有可能莫名失踪，然后死于基因崩溃症。
因此，哪怕科学院已经给出了详细且通俗易懂的结论，群众也并不买账。
自从科学院发布了第一则辟谣帖文以来，他们的官方账号下每天都有大量的质疑之声，并伴随着每一个新的受害者的出现，一次又一次遭受攻击。科学院院长楚雄，以及第一篇关于基因崩溃症的论文撰写者楚潇歌，都遭到了网民都痛批和抵制。
当然，网民们也没有放过在此次舆论中表现极差的帝都公安厅。虽然他们已经疲于奔命地辛苦追查，但群众看见的却是长期没有落网的凶手，和不停出现的新的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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