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歌在小茶馆待了大半天。老张已为他的跑路准备好了一切，而他一件东西都没有从家中带出，确保三五天内家里人不会发现异常。
老张的手磨咖啡是一绝，若是以往，楚云歌一定会用心细细品尝。可今天他却没什么心思。
“老楚，你为啥还不走？在等什么。”张老板有些不解。他连飞行器都给楚云歌准备好了，他随时可以出发去任何地方。
“我还想等一个人。”楚云歌回答道。
“他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
楚云歌放下咖啡杯，叹息着：“我甚至不能确定她会来。也许是我太冲动了，怎么可能我随口一句话，对方就会来呢。”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除了楚云歌，小茶馆再无一个客人。
“她不会来了。”楚云歌觉得自己有些好笑，竟然会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真的等了她一整天。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昨晚韩米儿离开时的神情，和他与小玉最后一次见面时，小玉的神情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他才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句话。
“老张，我要走了。”楚云歌背起老张为他准备的行李，便要从后门离去。
“你这一去，准备多少年？”张老板终究是有些不舍。他身后的投影屏播放着联盟卫视的节目，僻静的茶馆显得更加冷清。
“我准备在南洲先安顿下来，然后在当地做一些事情。”楚云歌说道，“你也知道，我这么多年懒散惯了，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投影屏上主持人正在播放着帝都本地新闻，播音腔很好听，让楚云歌忍不住想起昨晚那个夜莺般的女子。
“反正我家里人也不需要我，我有哥哥，有侄子……”
“据悉，和域影业旗下艺人韩米儿被爆料在出租屋内突发疾病死亡，和域影业董事长蒋兆辉已向媒体核实此消息……”
楚云歌说了一半的话突然再也无法出口。
“……韩米儿，36岁，871年由于翻唱了一首恋心在域网爆火……蒋兆辉先生表示韩米儿没有亲人，公司会为她处理好后事，望各位歌迷朋友们节哀……我们收到消息也对这位年轻的歌星的陨落表示非常痛心……下面是一条社会新闻，近日，警方在……”
节目后面说了什么楚云歌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个女人绝望的身影。
“怎么了？”张老板发现楚云歌状态明显不太好，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屏幕，“你认识这个小歌星？”
楚云歌点了点头：“我等的人就是她。”
“那怎么办，飞行器已经在外面准备着了。”
楚云歌跺了跺脚，把背包扔回张老板身上：“我不走了！不弄清楚这件事我走了也不会安心！”
……
韩米儿死了，她的账号也变成了灰色。联盟给名人申请了账号保留，她暂时不会被销号。域网上掀起了一波哀悼纪念的活动。粉丝痛心疾首，赚流量的人也赢的盆满钵满。
可没过几天，这件事便被大多数人抛之脑后，也没有人会再记得她。
曾文华并没有关注这些，他也顾不上关注这些。因为这天下班，家里多了一个惊喜。
曾文华看着蹲坐在墙角的女人，询问这件事的始作俑者阿山：“这……是怎么回事？”
阿山摆了摆手：“在那边那个拐角碰见的，好像被是从温泉山庄扔下来的吧，她看见我就跟着我，我就让她过来了。”
是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复生人，她身上还穿着温泉山庄的工作服，工牌上写着：“仙域温泉小虹”。她保留着死亡时的容貌，是一个年轻貌美的成年女性。
小虹的状态看起来还好，只是身上有了一些腐臭味和浅浅的尸斑，看起来是刚刚进入了报废阶段而被丢弃。
陈茜也觉得很抱歉：“小山他也是好心，想着他们这样也挺可怜的……”
曾文华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也是被阿山从下水道里“捡来”的。
他问阿山：“你有什么打算？”
阿山有些疑惑：“她是个大人，她也可以像曾大哥一样工作的吧？”
曾文华说道：“我先问问她的情况吧。”
他来到女人面前，柔声问道：“你叫小虹？”
“嗯。”女人回答道。
“你是哪里人？哪年出生的？是什么时候回归联盟的呢？”曾文华按照他自己人工大脑曾经存储的基础履历问了一些问题。
可没想到小虹的回答竟然是她不知道。
“不知道？”曾文华愣了愣，每一个合法回归社会的复生人都必须配备的基础信息，她回答不知道，难道她的人工大脑没有存储？
“你的编号是什么？”曾文华直接询问道。
每一个复生人都会有他独一无二的编号。比如在今年年初，也就是联盟872年回归的曾文华，编号就是回归年份加上等级和序号组成。
“我……我也没有编号。我是仙域温泉的员工小虹。”女人面对他的问题显得有些迷茫。
“曾大哥，怎么了？这个大姐姐有什么问题吗？”阿山问道。
陈茜想了想说道：“小曾先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是不是和你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曾文华皱起眉头：“只怕她是非法产生的复生人。”
陈茜母子从来不知道还会有这样的事情，感到十分诧异。
“我需要查看一下她的芯片。”曾文华小心地靠近小虹，柔声询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脖子后面吗？”
小虹非常顺从地答应了。曾文华掀开女人的头发，将自己的光脑与她的人工大脑相连……闭起双眼搜寻着……
“没有编号，没有长生科技的公开信息……她不是出自冰库……”曾文华小心查看着，但是让他感到心惊的是，他在小虹的芯片内发现了和自己的人工大脑几乎一样的一组核心程序。
只不过自己的芯片内核被包裹在一个合法外壳之中，而小虹的芯片内核则是直接作为支撑她所有行为动机的中心。
“果然又是自然人至上吗？”曾文华没有去碰小虹的内核。她与当初主动自毁的曾文华不同，已经报废的她一旦触发自毁，残存的生命力让她无法坚持片刻。
曾文华很难不去怀疑长生科技以及芯片的制造商盛夏仿生。如此高度相似的程序，不仅出现在他的身上，还出现在了这个非法复生人身上。而这个女人，又是如何变成复生人的呢？
“你如今还有多少生命力。”
“我的生命力值为5，已到达警戒线，身体完整度下降时不再自动修复。”小虹回答道。
曾文华取出一枚胶囊，塞入小虹的口中。很快，她的生命力就被拉到警戒线之上，身体的**也被修复完整。
“谢谢先生。”
曾文华有些不忍心，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沦落至此的，她还如此年轻，尸体却被他人奴役最后抛弃。他也想试试胶囊在其他复生人身上的效果，这也能让这个女人暂时摆脱报废状态。
“诶？她身上不臭了。”阿山觉得很神奇，“就像曾大哥当初一样。”
曾文华补充道：“只是暂时的，我和她的生命力都即将枯竭，没有太多日子了。”
阿山有些沮丧，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会组装各种小工具的大哥哥的，但他也知道城下镇只有报废的复生人，他们毕竟和自然人是不一样的。
“那她现在可以去继续工作了吗？”阿山问道。
曾文华想了想，还是不能让她独自出去：“她……可能是非法产生的产物，行为会和我有些不同，我们要多照顾照顾她。没有查清楚她的来历之前最好不要让外人看见她，否则……可能会有危险。”
“那怎么办，那……还是不要让她留在这里了吧？”陈茜有些害怕。
阿山说道：“可是她不留下来，她又能去哪里呢？”他觉得这个漂亮的姐姐很可怜。
曾文华说道：“我会尽快查清楚……”
他们首先帮小虹在下水道安顿下来。她非常顺从，对三人的要求完全言听计从。
夜晚，曾文华没有休眠。双目紧闭的他看起来正在休息，但是大脑却仍在活动着。小虹提供给他的信息太少。先是在域网的各个公开领域搜索，在两百年内都没有找到与她相符的存在。他接着再次进入联盟人口系统……死亡人口中竟然也没有？
资料库的数据过于庞大，他几乎把整夜的时间都耗费在了死亡人口的查询中。
“难道……她不在这里？”曾文华转而去查询失踪人口的信息。可这一查，却让他心惊胆战。
“联盟每年有数千人失踪，而不满50岁的年轻人失踪比例居然高达80%。女性占比更是超过70%。”
曾文华张开双眼看了看不远处躺在新架起的简易床上的年轻女子，她看起来不过是和康芮一般的年纪，如花朵般娇嫩的脸庞不久前还长着浅浅的尸斑。她的身体素质也并不差，作为B级自然人，她完全可以在联盟过着普通中产阶级的生活。
失踪人口的数据如此诡异，联盟竟然毫无动静？曾文华定下心来继续搜寻，很快找到了一个面容和小虹很相似的自然人信息。
“高虹，女，华夏江省人，生于822年，于866年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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