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年喘着粗气，一把抹掉额头上的汗，随后高抛发球，把球大力击到敌方后场。
后场是章北亮在防守。他接球很稳，球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双臂间，高高弹起。一位队员迅速配合，把球往前场传。白拓翕瞅准机会，俯身起跳。对方都以为他要扣，也迅速跳起来拦网，但白拓翕只是轻轻一拍，球避开他们的手臂，往另一侧落。
柯昊昊意识到不对，冲上去救球，可惜为时已晚，没来得及碰到，球就已经触地。
章北亮他们击掌欢呼。最后一球终归赢了。
这场打得比前几天更激烈。尤其冯良和白拓翕，一直保持很高的兴奋度，在场上跟队友配合。
程锦年双手撑腰，看了眼柯昊昊。他累得不行，汗水直冒，头发早就湿哒哒地垂下来，喷雾根本起不到作用。
冯良转过身跟他们击掌。虽然最后没赢，但各自的表现很值得鼓舞。
程锦年笑着抬手：“辛苦了，打得好。”
“你也是。”冯良也边说边笑，酣畅淋漓地打完球，他的皮肤反而变白了，眉毛浓，眼睛大，汗珠挂在鼻尖和额头，仿佛刚从泳池出来，活脱脱就是一位帅哥。
程锦年朝柯昊昊投去目光，柯昊昊明白他的意思，朝远处看了看，欲盖弥彰，最后视线又回到冯良脸上。
“改天再一起打。”冯良拿起水壶，跟他们告别。
程锦年停顿片刻，喊：“等一等！”
冯良不解地回过头。
“要不要一块去吃饭？”程锦年邀请道，胳膊肘碰了碰柯昊昊，他很上道，迅速变出一副热情的模样，望向冯良，当然更是发自内心。
“现在吗？”
“对。”程锦年想了想，“可以去下馆子，我叫他们也一起。”他用眼神指了指对面那几位。
今天是周五，明天没课，晚自习也很好翘，非常适合出去吃一顿。
程锦年先问了其他人的意见，章北亮第一个答应，其他两位程锦年不认识的同学也点头，最后是白拓翕，他有些犹豫，后来沉默地点点头。
冯良见大家都想去，也答应。
柯昊昊立马凑到程锦年面前，小声但龇牙咧嘴地呐喊：“好耶！”
“别跟我激动啊，你有这心情快去和冯良聊天。”程锦年怂恿他。
柯昊昊听到这话瞬间变成一株含羞草，但凡和冯良的距离小于一米，脸就烧得跟猴屁股一样。
程锦年被他击败，长叹口气，走近他们，接过话茬。有程锦年陪伴，柯昊昊恢复些理智，开始和冯良唠家长里短。
三个人没多想，聊着天，一块走进更衣室。冯良把上衣脱掉，露出明显的腹肌线条，柯昊昊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转身，慌不择路地撞到衣柜上，疼都来不及顾，迅速冲到外边。
“他...”冯良很意外，但旋即反应过来，歉意地向程锦年低头，“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们是omega了。”说罢就要出去。
“没事没事。”程锦年叫住他，摆摆手，“你不用在意我。易感期刚过。现在稳定得很。”
冯良见程锦年很淡定地继续换衣服，心情平复了些，把刚刚脱下的短袖和裤子收好，换上干净的背心，背起包出去。
不一会儿，柯昊昊重新进来，脸依旧发红。
程锦年严重怀疑，脸是被他自己扇巴掌扇红的，边扇边懊悔没多待里边一会儿。
“我帮你大饱眼福了。”程锦年调侃他。
柯昊昊耸肩，生气地说：“谁允许你看了？干嘛不一起出去？和alpha一起换衣服好意思啊？”
程锦年边整理衣服领子，边继续揶揄：“占有欲这么快就出来了？不会心里已经开始幻想和冯良在一起的场景吧？”
“占有欲”和“在一起”两个词像利剑般穿进柯昊昊的小心肝，蹦出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整个人仿佛被煮熟了般发烫。
程锦年拍拍柯昊昊的肩，让他好好冷静，先走出更衣室。
刚刚一起打球的几位都坐在门口等。程锦年环顾一圈，没看见白拓翕，于是问章北亮他去哪了。
章北亮扣扣鬓角，组织了好半会儿语言，才说：“他说不想吃。先回去学习了。”
“啊？”程锦年愣住，“真假的？”
“嗯。”章北亮无奈地点头，“刚劝过他。但他还是想回去。”
这时柯昊昊换好衣服出来，大家起身一块往校门口走。
柯昊昊眼睛尖，迅速发现白拓翕不在，扭头问程锦年怎么了。
“他说想回去学习。”程锦年答。
柯昊昊挑挑眉，若有所思。
程锦年觉得不对劲，直觉告诉他另有隐情，于是拿手机给白拓翕发消息。
程：怎么突然回去了？
程：一起吃饭吧。
发出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他们都走到校门口了，还没等来回复。
章北亮突然一拍脑袋：“哎。白拓翕说......”
“说什么？”程锦年问。
章北亮尴尬地咳嗽一声：“没什么。”
程锦年趁其不备，凑到旁边，发现章北亮的手机屏幕正显示和白拓翕的聊天框，内容被他用手挡住，看不到一点。
“真真没什么。”章北亮干笑地重复。
程锦年拿出自己的手机，向章北亮展示：“我刚发的消息，他都没回，怎么就光跟你联系了？”
“可能没看到吧。”章北亮强行狡辩，“我问问他。”
柯昊昊机灵，静悄悄地溜到另一侧，偷看章北亮的手机。
“他要你帮他拿衣服？”柯昊昊说。
章北亮吓一跳，赶紧把手机挪走，程锦年立刻跟过去看。两人左右夹击，章北亮没辙，跟他们摊牌。
“他衣服忘更衣室了。让我帮他保管，下次来拿。”
柯昊昊敏锐地说：“他没换衣服，直接回去吗？”
“是...吧。”章北亮支支吾吾道。
章北亮的状态让程锦年更没法把白拓翕的情况放在一边。
“哪个柜子？”程锦年突然问。
“A36。”章北亮老实回答。
“我去拿。你们先去吃饭。”程锦年做好决定，马上告别，转身返回。
更衣室里没有其他人。程锦年扫视左右两排柜子，很快找到A36，打开，白拓翕的衣服就在里边，一件黑色的短袖，不是运动穿的那件，没有汗臭味，单纯地沾染着白拓翕信息素的味道。
程锦年吸了吸鼻子，把衣服拿出来。之后他又给白拓翕发去消息，说拿了衣服，但白拓翕还是没回。
他在更衣室里坐了会儿，思考白拓翕回去的理由。他最近跟白拓翕接触得少，没有思绪，全是没证据的猜想。
或许可以直接问本人呢？程锦年注视手里的衣服，有了想法。
他记得石吕是白拓翕的室友，于是点开手机，问石吕在不在寝室。石吕回得很快，但人在外边。程锦年又问他们寝室是哪间，石吕没任何疑心，坦诚交代。
收起手机，把白拓翕的短袖塞进包里，他离开更衣室，走上去alpha宿舍区的路。
那条路程锦年从没走过，甚至不知道alpha的宿舍楼建在一座小山包上。爬了一会儿，程锦年看见那栋楼，外墙似乎这两年翻修过，红色的漆很亮眼，但掩盖不了宿舍楼散发出的陈旧的气息。
程锦年边感叹还是omega的宿舍楼更好看，边走上楼梯。
楼道里偶遇一两个alpha，要么玩手机，要么带耳机听音乐，但和程锦年擦身而过时，都露出极其诧异的神情。
有，有omega？幻觉？鼻子也有幻觉？他们最终选择质疑自己。
程锦年对自己勇闯alpha宿舍楼的行为毫不紧张，极其自然地走上四楼，来到白拓翕的寝室门前，大力敲了敲。
顷刻间，屋里传来脚步声，门很快被打开。
开门的就是白拓翕。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背心把他的肩膀完整显出来，很宽，跟初中时候一样。
“你...”白拓翕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确认面前的人的确是程锦年。
“我来给你送衣服。”程锦年话没说完，被白拓翕一把抓进寝室。
门“砰”地关上，程锦年的心脏也猛跳了一下，同时发现寝室里没别人，只有白拓翕。
他比程锦年高半个脑袋，这个角度恰好挡住天花板上的一半灯光。面容被阴影罩着而模糊，但眼睛的情绪很清晰。
“你知道这里是alpha的寝室楼吗？”白拓翕飞速地问。
程锦年点点头。
“知道还进来。”白拓翕有点被程锦年的大胆吓着了，直皱眉头。
程锦年反问他：“你干嘛不回我消息。”
“在洗澡，没看到。”
“你都给章北亮发消息了。”程锦年不满地反驳，从包里拿出衣服，递给他，“拿着。”
白拓翕接过，把短袖挂到椅背上：“我跟他说明天会去拿的。”
“行，我多此一举。”
两人话语间都没饶过对方，气氛变得压抑，白拓翕坐回椅子上，冷声道：“我要学习了。”
程锦年听出白拓翕的逐客令，但脚没动，手揣口袋，眼睛盯着墙壁，问：“真不一起去吃饭？”
“嗯，期中考快到了。”
白拓翕从书柜里拿出一本参考书，直接做起来，没再多看程锦年一眼，仿佛当他化成空气。
寝室里顿时安静得不像话，偶尔传出书页被翻动的声音。
程锦年的心情有点糟糕，本以为特意跑来，至少能让白拓翕跟他一块去，结果只能站着，欣赏白拓翕沉默的后背。
他高估自己了，或许也错判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的白拓翕不会听他，不会迁就他，也不会像初中时候一直陪他。
这样想后，程锦年没有再劝白拓翕的打算，深深地朝白拓翕看了眼，拧开寝室门，离开，没有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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