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贺知锦从外界收回视线。
恰在这时方言按捺不住兴奋的声音。
“贺老师，马上就开始了，好激动，我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位置观看。”方言十分开心，丝毫发觉刚刚贺知锦略显反常的动作。
贺知锦也无心戳穿，他笑了笑，自然地在方言旁边落座，同时用期待的口吻回复，“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看机甲表演。”
平时他看的表演从不具备表演性质，全部是功能性展示。
今日置身观众席，亲眼观看一场表演，贺知锦久违地感到新鲜。
这种情绪骗不了任何人，而贺知锦没有将情绪隐藏，全部摆在了明面上。
方言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侧身八卦，“顾老师以前没在你面前表现过吗？”
“没有，那会我没去他的学校找过他。”贺知锦回忆道，彼时他还在任务中，是借着弟弟的身份活动，为防止弄出来一个人同时在两个地点出现的破绽，他通常会将约会的地点选择离学院区比较远的地方。
后来这份刻意的躲避成为顾彦漓误会他脚踏几只船的证据。
贺知锦的眼前浮现出顾彦漓要求他解释的一条条消息。
刹那间，他眼眸中的期待被一层无奈遮掩。
那会他完全没想过对顾彦漓解释，只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顺势提出分手，毕竟他的身份确实不适合与他人建立起亲密关系。
贺知锦犹记分手时，他非常想当然地认为顾彦漓很快能走出来。
一次失败的感情经历算什么？
虽然彼时的贺知锦自己没体验过，但与支持反人类文明组织的军火大亨周旋的经历，顾彦漓同样没有体验过，总不能失恋比随时会丧命的卧底任务更加艰难吧？
两年前的他便是如此傲慢，认定顾彦漓一定如他能在每一次剥离任务身份，很快将这段感情经历其抛诸脑后。
他只追求刺激，追求获得他人相信时的幸福感。
这也是为何他会答应顾彦漓的追求，除了满意对方的外形还有他觉得顾彦漓明明一无所知，却如此相信他，展现出强烈的感情，很让他享受。
同样的，与顾彦漓的交往也足够刺激。
贺知锦司机此处，不得不再次承认夜鹰说他将任务变成恋爱play的一部分，确实一针见血。
换作他身边有这样一个同事，他也很难相信那是个什么正经人物。
忍不住为这个结论抬了抬嘴角，随即贺知锦微微转头，对贴心留给他回忆的时间，同时也在细致观察他的方言问道：“说起来，你不该讨厌我吗？”
方言愣了几秒。
接着他叹了口气，在贺知锦疑惑的目光中，向他讲解起来追星者之间的不同。
“我是崇拜技术的一部分，我对顾彦漓，只有技术上的吸引，对他的本人，嗯，不能说没兴趣，只是没那么重要。”琢磨着用词，方言纠结片刻，对顾彦漓讲出一句心里话，“如果他对我有兴趣，我一定会接受。”
话刚说出来，方言就后悔了。
虽然他只是单纯的讲一讲内心深处的想法，对优秀的人有想法是人之常情，可当着贺知锦的面，不论他真实意图如何，都很像挑衅。
方言不清楚贺知锦会怎么看待他的坦诚，反正他先开始尴尬了。
正当方言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辩驳几句之际，贺知锦点了点头。
“我能理解，换做是我，我也无法拒绝。”贺知锦认真道，对方言那句一定会接受，他不仅不反感，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而方言没预料到贺知锦会赞同自己，他哽住，在确认贺知锦不是说反话后，他咽下还没排演好的乱七八糟的辩解，转而好奇地问：“所以是顾老师先追你的吗？”
“不算，他只是先要了我的联系方式，是我先表白的。”贺知锦没隐瞒。
“这样啊。”说话间，方言陷入沉思。
贺知锦没打扰他，趁机反思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后他恍然发觉两年前，相比于自己，顾彦漓似乎没那么急着确认关系，更想单纯地享受恋爱的过程。
问题也就出这里，贺知锦不是真的学生，无法时时刻刻待在学校周围等顾彦漓到学校里找他，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当认定顾彦漓喜欢自己以后，在发现自己不想就这么结束后，他便顺势提出交往，并在下一次约会中，他们就滚到一起。
贺知锦依稀记得事后顾彦漓睡不着，竟然半夜把他摇醒，要拉着他还反思他们之间的发展是不是太快，被困得不行的他踹了一脚才老实。
这个小细节让他又隐隐加深了几分对顾彦漓的愧疚。
也正是此时，贺知锦听到方言小心翼翼地询问。
“贺老师，也是你先提分手的对吗？”
“对，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贺知锦叹了口气，“有人发帖子，拍了我的照片，说我脚踏几只船。”
方言睁大眼睛，义愤填膺：“污蔑吗？这也太过分了吧！”
“对，后来学校发了公告。”提到学校，贺知锦顿了下，随后又补充，“当时在出公告前，我因为某些私人原因，无法对他解释。”
“然后你就提了分手。”方言皱起眉头，“这就是该分手。”
贺知锦闻言眨了眨眼。
下一秒，他故意问：“你不该站在顾老师那边吗？”要是他没记错，方言可是顾彦漓的粉丝。
摇了摇头，方言摆出严肃的表情，正色道：“就事论事，顾老师不够信任你，又太幼稚，见你不说，不思考你有苦衷，而是选择逼问，这明显是只考虑自己，不明白，你会承受双重压力。”
这下贺知锦笑不出来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信息差的存在，在其他人的视角看待这件事，他是纯粹的受害者。
至于顾彦漓作为以男朋友的身份逼着要说法，给他双重压力的家伙，在得到真相后的感情冲击只会比旁人更大。
设想着两年前顾彦漓的反应，强大的悔意瞬间占据了贺知锦的心，使他脱口而出，“这不是他的错。”
此话一出，方言欲言又止。
贺知锦见他这样纠结，也沉默了。
这种情况下他还给顾彦漓辩白，在外人眼中很难不是太爱了的表现。
偏偏他是真心实意地愧疚。
如果知晓他们之间真正的情况，大家肯定会发现顾彦漓从头到尾没做错什么，错的都是他。
贺知锦默默叹了口气，在气氛转为尴尬前，略显突兀地换了个话题。
“暖场环节好像结束了，我们开始看吧。”
“好。”方言纠结的应下。
经过今天的对话，他对贺知锦从好奇变为心疼，这导致他连带着对顾彦漓产生了意见。
方言望着场上顾彦漓驾驶的机甲，很想转身对贺知锦说一句放弃吧，你们不适合在一起，不要那么爱了！他除了驾驶机甲技术好，人品还可以，外貌不错以外也没什么特长！
放在过去，方言绝对不会说出诋毁顾彦漓的话，现在他却是真的很想和贺知锦说。
因为他感觉贺知锦太惨了。
方言的心在摇摆，滋味莫名难受。
怎么会有人接触偶像的暧昧对象，结果对暧昧对象的印象更好，接受度更高。
这合理吗？
质问着自己，方言眼看着顾彦漓的机甲轻松的化解了对手的攻势，在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中，从高空俯冲而下，抽出武器，击碎了对手机甲的护甲。
完美的胜利引来沸腾如水的欢呼。
方言的心也被喝彩点燃。
这一刻他忽然松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更喜欢机甲。
安慰着自己，方言对贺知锦真情实意地说道：“还好我们能来包厢！！”
“是啊，能将柳-2战术展现在民用机上，就算是过去的王牌机师也没几个能做到。”贺知锦笑着说，没讲出一句，他就感觉身上仿佛有电流划过。
柳-2战术是历经时间淬炼，最公认为经典也最具有挑战性的机甲战术，在人类对抗虫群的战争中，数名王牌机师曾凭借此战术完成对虫群王虫的致命一击，一举扭转战局。
然而即便在王牌机师中，唯有机甲研发初期的寥寥几位机师，曾驾驶尚未接入精神力的原始机甲，完美复现过这套高难度动作。
其后的机师则基本都利用了精神力与机甲链接展现这一出必杀战书。
可以说在人类历史上，单纯凭借机甲原始的机体性和个人操作技巧实现柳-2战术的机师少如晨星。
顾彦漓今天做到了。
倘若是在战争时代，那套动作不是表演是在战场中的实战，那他足够在人类文明里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没有比这更高的荣耀。
贺知锦悄然握紧拳头，无尽的呼声中，隐秘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这是他的alpha。
是标记了他，喜爱着他的alpha。
生物的本能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贺知锦品味着那份隐秘的欣喜，几乎无法不确信自己战胜了所有潜在的竞争对手，成为一名基因遴选的胜利者。
贺知锦克制住笑的冲动，强迫自身不要沉溺在基因的陷阱，他要更理性一点，去想想别的事情，比如顾彦漓为什么去当机甲表演的演员，不是非加入军方效力。
以他的才能，进行表演是浪费。
贺知锦半是抱怨半是不解的腹诽，突然身形一僵。
属于他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脑海中冰冷地降下审判，质问他，如今顾彦漓只能驾驶民用机甲，不都是拜他所赐吗？
下一章小贺：我耽误了国家的一个好苗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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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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