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在丞忙完手头工作后,目光就被灌木丛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那男孩正猫着腰躲在树丛后,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奈何骆在丞视力5.3,跳动的游戏界面已被他尽收眼底。
他蹑手蹑脚地绕到男孩身后,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肩膀。男孩却浑然不觉,突然打开麦克风开喷:“服了,史莱姆你特么是不是人机?眼瞎了啊怎么不报点?上路突然冒出三个人,小地图是给你当摆设的?”
骆在丞朝他瘪了瘪嘴,加重力道戳了对方两下。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触点在屏幕上飞快落下,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旋即响起:Double Kill。没过多久,又响起:Triple Kill。男孩眼里一下闪烁着星光,连忙说:“快来辅助我,这波绝对能拿四杀!”
勉强能拿个四杀吧,骆在丞内心补充道。作为资深实力玩家,还是有必要表个态:五杀想都别想,对面打野经济直接碾压,人头数位居列首,还带着个贴身辅助。看着男孩漏洞百出的操作,他眉头越皱越紧,手指不由自主地便朝手机伸去,却在半空中猝然顿住,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卧槽!”
男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啪”地一声重重摔落在草坪上。
“你……你要干嘛?”男孩惶惑地四处张望,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捡起来往衬衫里塞,然后以戒备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骆在丞。
骆在丞咧嘴露出白牙,解释道:“别紧张小兄弟,我不会打小报告的。”他指了指挂在男孩脖子上的蓝色毛巾,“可以借下毛巾用用不?擦完就给你洗干净,晾干了马上还你。”
话音未落,小兄弟利落地扯下毛巾甩给他,继而迅速摁亮了手机屏幕——游戏角色已经被敌方打野KO掉了,正在复活倒计时。
他微不可察地睨了他一眼,故作和气地摆手道:“没事,不用洗。”
如愿借到毛巾后,骆在丞揩干额上细密的汗珠,这里混杂着汗水味和金属锈味,让他迫不及待想找个凉快地儿歇脚。他信步来到一块林荫遮蔽的草坪上,刚躺下没多久就沉睡过去。
迷迷糊糊中听见路过的同学七嘴八舌:
“骆在丞,昨晚喊你上号怎么没上线?”
“骆在丞,你黑眼圈好重啊,是不是这几天都没睡好?”
“肯定是偷偷上分不带我们!”
什么乱七八糟……算了,困死了,别来打扰我。
午后溽热的丛林里,蝉鸣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可能贫血了吧,咱去拿瓶水给他。”
谢谢关心,但老子还在睡觉,我真有这么憔悴吗?没看见我此起彼伏的胸膛吗?
“老师,那边有人晕倒了!”
啥?!
骆在丞像诈尸般霍地从草坪上腾起身,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但空无一人,他循声望去,刚才那个故作急忙的“夹子音”居然是周赫汀发出来的,这家伙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汀哥你怎么来了?!”他欣喜万状,忍不住大叫。
周赫汀连忙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
“能溜到这可不容易。”
汀哥走到他身旁,盘腿而坐。骆在丞这才注意到他这身打扮,竟然是无隅中学的校服。
他双手向后撑着,凑近仔细端详:“你黑眼圈也好重。”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脸上读出了相同的憔悴,像刚被生活狠狠蹂躏过的难兄难弟。
“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困在步夭联的办公室里,那个阴森森的女鬼正向我一步步逼近,”骆在丞声线里明显带着颤抖,“差点把我吓尿出来。太真实了,我醒来后,竟还觉得她不久前就在我身边,害我一整晚都没合眼。”
“好巧不巧,我也做噩梦了,是……”周赫汀皱着眉头,貌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片刻开口,“忘了。”
“……睡吧哥们,这儿人多,犯不着怕了。”
周赫汀突然正色,将手搭在他肩上:“骆仔,你先听我说,我特意来这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
猜都不用猜,他已经知道内容是关于什么的了。他无奈认命,随后陷入沉默。好不容易从老校区逃出来,以为能躲过步夭联他们,摆脱帐篷传闻的阴影,总算能把灵异日子熬过去了,结果噩梦接二连三到来,那个女鬼的身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这种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仿佛某种不祥征兆,该不会要被鬼上身了吧?
“昨天宋安禹打电话给我,说她有个朋友知道一些有关帐篷怪谈的事情。哦对了,昨晚我收到条匿名短信,发信人自称亲身经历过那件事,我约了对方在这里见面。”
“宋安禹的朋友?”骆在丞觉得莫名其妙,不解道,“她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怎么会收到陌生短信?”
“那个朋友是她闺蜜,百州一中的,说是因为知道宋安禹在收集步夭联他们那些龌龊事的证据,和调查帐篷怪谈的真相,想帮个忙,打算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
周赫汀掏出手机晃了晃:“至于那条短信,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在我手机号上,对方只告诉我她是咱们学校的,约在后面那片林子里见面。”
“那……那我能跟着去吗?”
“我、你、宋安禹和她闺蜜都得去。”
“所以今天到底要干嘛?”
“今天嘛,是个特殊的日子,”周赫汀仰头望向湛蓝高远的天空,透出一片无尽的茫然,“也许……是我们的末日,等着看吧。”
骆在丞早已对他这种神神叨叨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踏马无语死你了,能不能正常说话?”
“我现在整个人都麻木了,你知道吗?神经特别敏感,一听到脚步声就提心吊胆,你说那个噩梦怎么能这么真实呢……”
“看不出来,你胆子居然这么小。”
“放屁,你要是做了同样的梦,保准比我还怂,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说来听听?”
“我可不想回味第二遍。”骆在丞睡眼惺忪,哑着疲惫的嗓子道,“今早跟我妈说了这事,她请了个称师婆来家里,你猜怎么着,那个神婆往门上贴了一张符,嘴里开始念叨着‘天雷殷殷’、‘缚鬼伏邪’之类的咒语。”
“我居然能背下来了。”
他脸上显露出痛苦面具:“我想起来了,她临走前,说了句特别细思极恐的话:‘我已经看见神灵异种的存在,这是最为致命的灾厄,我试图用符镇住你,或许你还活着,或许你已经死了。游荡人间时莫要伤及无辜,神佛在上,愿予你善终。’”
“汀哥,那个‘神灵异种’指的……”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就是那个女鬼吧。”
周赫汀往他脑袋上用力薅了一把,柔声安慰:“瞎想什么,神婆都是这样的,那段话基本上是她们的套路,走个过程而已,总之别信。”他顿了顿,“不过这几天你就别回家了,来我那儿住,最好让你爸妈也暂时别回去。”
骆在丞闻言点点头,接着重新闭上眼睛小憩。周赫汀挪了挪身子,靠上他的背歪头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赫汀的耳畔涌入一个清甜动听的女声——
“周赫汀,就是他吗?可他们现在在午睡诶。”
“没事,他睡眠质量本来就差,正好叫醒他们说正事。”
脚步声渐近,两人同时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两位女生伸过来准备戳他们的手指。
“呃……你们好,我是宋安禹的好朋友,乔松厌。”乔松厌俯身微笑,自然地将垂落的头发挽在耳后。
骆在丞没听清,一脸茫然,喉咙深处传来一声含糊的咕哝,周赫汀立刻回神过来,支起身子眨巴着眼睛,开门见山:“噢你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直接说说你知道的情况吧。”
乔松厌三人默不作声地注视骆在丞打哈欠、伸懒腰、揉眼睛的整套动作。他本人却毫不知情,含混不清地说:“宋安禹的闺蜜就是你啊,乔丹丹?啊不是,丹丹姐你好。”
等他终于抬起头,眼前所景霎时清明起来。
百州一中的校花此时正端坐在他面前,安静地注视着他。静心打理过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杏眼清澈灵动,鼻梁高挺秀气,唇色嫣红,隐约透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感。她浑然不觉,与他对视瞬间,漾起浅浅的笑意。
骆在丞惊觉心脏漏跳了一拍,顿时喉间生涩滞顿,磕磕巴巴:“那、那个,我、我叫骆在丞,你、你好啊。”
他显然感觉到脸颊在迅速泛红发烫,这时,有人投来了犀利的目光。
“包容一下,他有点口吃。”周赫汀说。
骆在丞原想回怼,奈何女神在场,总归要注意一下言谈举止,必须留个好印象,于是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放屁”咽了回去。
“你别太在意,色胚遇到顶级大美女的时候就会这样。”宋安禹促狭地眨眨眼。
骆在丞哑口无言,放弃了辩解。
“哈哈哈没关系啦!”乔松厌轻笑起来,她的声音像风铃般清脆,让骆在丞的耳尖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以后都要常见面的嘛。”
周赫汀忍俊不禁轻咳一声,往身侧的草坪上拍了几下,示意他赶紧过来商讨事情。骆在丞咬牙切齿地挪动身子,恨不得先把这两人的碎嘴先堵住。
“乔松厌,可以开始了。”
闻言,她敛起笑意,点头应声,从包里翻找出一张证件照。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深吸一口气才将照片递给周赫汀:“这是我姐姐。”
“乔之羽?我见过她。”
“我也见过,a大学财经系大二学生。”
乔松厌诧异地瞪大双眼:“你们怎么会……”
“我查过两个月前关于帐篷失踪案的新闻报道,”周赫汀的声音沉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她就是其中之一,也是第一个失踪的人。”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眼眶瞬间红了,便急忙别过脸去,却还是被周赫汀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泪光。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簌簌声在耳边回响。
骆在丞适时地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你姐姐失踪前是跟你在一起吗?”
她垂下眼睫,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月前,4月27日那天,姐姐说要和男朋友去野外露营。但直到第二天晚上,他们都没回来。电话打不通,视频也没人接。后来我妈联系了男方父母,他们表示他也没回家。”
“她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周赫汀目光锐利。
“不清楚,但我记得长相。”
周赫汀点亮手机屏幕,指尖在相册中快速滑动,将几张照片展现到她面前:“能认出来吗?”
乔松厌脸向前凑近,手指划过几次后,这时,停顿在某张照片上:“这个!对,就是他!”
周赫汀收回手机,眼瞳似深不可测的潭水,审视着照片上的男人。男人名叫书一昙,长相清秀,与乔之羽是同校同专业的学生,正是失踪名单之一。
宋安禹和骆在丞同时凑过来。宋安禹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说:“监控视频里的确实是他。现在看来,他和乔姐的失踪脱不了干系。”
“为啥这么说,他不是也失踪了吗?”骆在丞一脸困惑,“还有,什么监控视频?”
第二卷马上结束了,当前进度条87.5%[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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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没入城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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