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宗门的长老都先行离开了,付瑶琴要回去和师父汇报情况,所以只留下谢温眠照顾徐朝槿。
两人在京都多待了几日,将名景和吃食都体验了个遍。
临走前,徐朝槿说自己要去一个地方,让谢温眠等她一上午。
徐朝槿一个人回了趟宁川村。
她本不想再与那个地方有任何牵连,但徐成周还在那里。
他是那个家里唯一爱她的人,也是她唯一牵挂的人。
所以徐朝槿想看他一眼,毕竟下次再来京都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宁川村与记忆中的并无二致,绿树围绕着村落,一脉青山在城郭外隐隐横斜。
鸡鸣狗吠、闲言碎语声交杂,有一种人间烟火的温馨感。
徐朝槿垒了几块青砖在脚下,站在自家墙头外,朝内窥探。
此时正是农家用饭的时候,她看到徐成周从厨房中端出来三碗稀粥,还有两碟小菜。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商讨这月爹的工钱发下来,该如何花,要给徐成周买什么吃的玩的。
剥好壳的鸡蛋被送进徐成周碗里,他又夹出来给娘,她不要,徐成周又去给爹。
一只鸡蛋被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进了他的嘴里。
爹娘都带着欣慰又宠溺的目光看着徐成周,仿佛他是什么人间至宝。
徐朝槿的喉间莫名哽疼,她抬手揉揉发酸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对谁说话,小声道:
“眼里进沙子了。”
她不再去看别人幸福的场面,跳下青砖,独自一人往回走。
徐朝槿低头盯着鞋尖,看它被脚下带起的尘土染得发黄,留下脏污的痕迹。
额头突然抵住一人的心口,她能感受到皮肤下鲜活有力的心跳。
不用抬头她也知道是谢温眠。
比起熟悉的心跳更先到达的是,是谢温眠身上独特又安心的清香。
“你怎么来了?”徐朝槿闷闷道。
谢温眠说:“你去太久了,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她没问为何谢温眠知道她在此,也没去计较其实自己出来的并不久,甚至还不到一个时辰。
徐朝槿只是将额头贴他贴得更紧,甚至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有气无力道:“我们走吧。”
谢温眠没动。
这样的姿势确实走不了,徐朝槿还变本加厉地伸出手臂来圈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两人都使了隐身术,所以旁人看不见他们在此不合时宜的亲密。
徐朝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来之前她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见徐成周一面,和他说几句话就走。
但看刚才的情形,徐朝槿也确实不愿扰了他们的清净。
那就当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好了,这样谁都不会不开心。
她只是天剑宗的徐朝槿,与这里无半点关系。
“朝槿,这样下去我们天黑也到不了长青山了。”谢温眠温声提醒。
徐朝槿不情不愿松开他。
谢温眠唤出星驰剑,回身朝她摊掌。
这是…要共乘一剑吗?
仙门弟子的佩剑只有亲近之人才可碰,有时佩剑主人同意,剑灵也未必同意。
谢温眠要她一起,会不会有点太亲密了?
“你灵力大失尚未恢复,这么远的距离只怕你灵力不够。”谢温眠主动解释。
事实如此,徐朝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小心翼翼踩上剑身,缠绕在星驰剑周身的清晖闪烁几下,随后就安静下来。
师兄的佩剑也不排斥她?
徐朝槿心中如灌了蜜般生出清甜的滋味。
她伸出小指轻轻勾住谢温眠腰间的衣带,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脸颊贴在他后背心口处的位置。
风在耳畔呼啸而过,吹动谢温眠的发丝,拂在她脸上,又绕去她的发髻,与她青丝交缠。
此刻,天地间唯有他们的心跳同拍合奏。
许是最近灵力消耗太多,徐朝槿总觉得自己缺觉,时常疲惫不堪。
离长青山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开始哈欠连天,困倦不已。
但回师门要先去拜见师父,礼数还是乱不得。
徐朝槿强撑着眼皮,跟在谢温眠身后去见终烟。
“师兄,你不用去见李掌门吗?”
清心宗掌门李同方,也是谢温眠的师父。
“师父在闭关。”他说。
徐朝槿反应了半晌,才“哦”了一声。
终烟在院中提笔练字,远远就听见两人细碎的交谈。
她用力写下最后一笔,抬头看向推门的二人。
“回来了。”终烟悠然自得道。
徐朝槿强打精神应了一声。
“你可是这次的大功臣,现如今无人不知我天剑宗出了你这么个练剑天才。”终烟拍拍她的肩膀,夸赞道。
“若是没有长老师兄师姐们的帮助,我自己一个人也不可能破开魔障。”徐朝槿谦虚道。
终烟给了她些上好的丹药,又叮嘱她几句,便让她先行离开:“我与你师兄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就转身朝屋中走去,谢温眠对她微微点头,跟上终烟。
院中只剩徐朝槿一人,她抛了颗丹药在嘴里,转头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徐朝槿本意是想等谢温眠一起走,她百无聊赖地将那几个丹药瓶都打开闻了闻又合上,把身旁梨树下生出的杂草都薅了个干净,结果最后却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谢温眠从屋内出来,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
徐朝槿将手臂垫在额下,半张脸被挤得变形,眼睫紧闭,呼吸均匀。
肤若如玉的脸颊上因熟睡飞出些潮红,青丝如瀑垂在身侧。
她头顶上的梨花被风吹得簌簌凋落,掉了满身还浑然不觉。
谢温眠脚步在她身边顿住,他耐心地替徐朝槿拂尽身上的花瓣,又将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尽数勾在耳后,这才缓声叫她:
“朝槿?朝槿。”
一连几声,徐朝槿都一动不动。
他便稍稍用力推她的肩膀:“朝槿?”
徐朝槿隐隐听到有人在喊自己,但那声音渐渐小下去,她又困得厉害,索性不再去理。
但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被人扶了起来,与石桌相触而变得冰凉的手臂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握住,然后身体猛地一轻。
一双稳健有力的臂弯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耳朵贴在那人胸口处,听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
师兄?徐朝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谢温眠凌利分明的下颌,再往上,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她想说些什么,朱唇微动,却又沉沉睡去。
谢温眠将徐朝槿一路抱回住处,用足尖轻踢开门,把她小心翼翼放在榻上,扯过一旁的锦被盖严实。
他刚起身,身后便传来被衾落地的声音。
谢温眠回身,捡起被子又将裹好,这下还没等他离开,徐朝槿嘤咛一声,将双手从被中伸出来。
谢温眠这才注意到他的异常。
徐朝槿的额头布满虚汗,汗珠蜿蜒而下,浸透了发丝,口中呼吸渐粗,睡梦中眉头紧锁,似是极为难受。
谢温眠搭上她的脉,感受到指尖犹如沸水在流动。
他想起刚才终烟给她的丹药,约摸都是补灵的,但有些药恢复灵力快,过程却煎熬。
元奇丹就是如此,服下后气血翻涌,经脉中灵力滚动,如同火烧,叫人疼痛难忍。
这药属于灵丹,炼制极难,寻常弟子甚至未必见过,自然也不可能知道它有什么功效。
徐朝槿大概就是当做普通丹药吃了才会如此。
谢温眠见她眉头紧蹙,脖颈间不时有青筋暴起,知晓这药正是起效之时。
他俯下身去,额头与她骤然相贴。
一股浑厚清冽的灵力无形中注入徐朝槿体内,游走在五脏六腑中,压制住那些沸腾滚烫的气息。
徐朝槿在睡梦中只觉有无名的火在炙烤自己,她浑身发疼,想要挣脱却无法。
急得她想要施展灵力去制止,可连灵力也使不出来。
不过很快,天降甘霖,把这火浇得一干二净,还平息了她燥热急促的气息。
徐朝槿觉得浑身舒畅,血脉中灵力贲张。
她掀开眼皮,朦胧模糊的身影在床前来回晃动。
那人用沾了凉水的防巾轻拭她的手心,再到手背,衣袖被挽到臂弯处,小臂也被细心擦拭一番。
动作轻柔,如同对待一件珍宝。
方巾被放入水中再次打湿,拎出时带起一阵“哗啦”水声。
那冰凉这次落在她面颊上,将她额头上的汗尽数擦干。
方巾下移,露出徐朝槿的一双杏眼。
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光潋滟。
谢温眠的心忽然被人揪住,连同他的呼吸也静止了。
他几次张嘴想解释什么,却被徐朝槿那双眸子盯得不知该如何说。
徐朝槿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袖将他向下拉。
谢温眠不明所以,随着她的动作俯身下倾。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徐朝槿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唇间,谢温眠撑在她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渐握成圈。
应该是梦吧?徐朝槿想。
师兄一向克己守礼,不会在她的屋中呆这么久,也绝不会任她这么胡来。
如果是梦的话……
徐朝槿轻阖上眼,微微抬头,吻住谢温眠冰凉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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