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许修逸指尖轻叩着宋回云的奏折，唇角勾起一抹笑。
“臣恐地方官虚报灾情、侵蚀税银，请旨亲赴江淮核查......”
“若遇阻力......臣当以雷霆手段，为陛下肃清蠹弊。”
字字忠君，句句为国，可藏在字缝里的杀机，却被他一眼看穿。
——江淮盐运使赵雨桓，鹤轩辕的妻弟。
许修逸低笑出声，眼眸在胭脂色的烛火下跳跃着暗潮，指腹摩挲着奏折上凌厉的笔锋。
“好一个宋回云......”
是你借刀杀人还是我借刀杀人。
不过这是好事，懂得用刀的人，终究会被他同化的。
他心情颇好地从案几暗格里取出一条手链——由虎骨、狼牙、蛇骨等十八种凶兽的骨头串成，每一颗都打磨得光滑如玉。
“等你过来......”他低声自语，指腹抚过最中央那颗刻着蟒纹的骨珠，“朕亲自给你戴上。”
金銮殿上，许修逸懒懒倚着龙椅，目光在鹤轩辕和宋回云之间游移。
“江淮盐税亏空一事，朕思虑再三，决定派宋侍郎亲自去查。”
话音一落，殿内顿时一静。林韵生瞥过宋回云，衣袖中的手掌不由的攥紧。鹤轩辕面色不变，可咬牙咬的脸颊开始发疼。
宋回云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臣，领旨。”
鹤轩辕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立刻出列，笑容和煦：“陛下英明！只是宋侍郎毕竟是初入朝堂，盐务繁杂，不如让臣派几位老成持重的属官随行协助......”
“鹤大人。”宋回云微微一笑，语气柔和，似乎真的带着关切：“听闻鹤大人近日忙于田赋清丈，已是焦头烂额，下官岂敢再劳烦您分心呢？”
鹤轩辕脸上笑容不减，刚要开口，许修逸轻咳一声：“鹤爱卿不必忧心，还是专心核查田赋吧。朕自会为宋爱卿安排得力人手。”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鹤轩辕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却仍躬身道：“陛下圣明。”
退朝时，许修逸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宋回云的背影，直到那抹绯色消失在殿外。
“宋回云...”他轻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骨链。
……
宋回云接到密召时，眉头微蹙。他指尖轻捻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心中思忖——陛下此时召见，应当只是为了江淮之事。
他踏入寝宫时，殿内香炉冒着淡香的烟，却不见许修逸的身影。
“宋大人，请稍候。”老太监躬身引他入座，奉上热茶与糕点。 宋回云端坐于桌前，神色平静。
六个时辰过去。窗外天色已黑，殿内烛火荧荧，唯有他一人静坐，茶已被换新，糕点未动。他的指腹在桌上画圈，节奏平稳，可心却一点点沉下去。
陛下是在敲打他吗？
终于，里屋的帘幔微动，许修逸缓步而出，手中托着一个精巧的木盒。 他见宋回云仍端坐如松，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唇角微勾。
“宋爱卿，久等了。”
宋回云立刻起身行礼，却被许修逸一把扣住手腕，按回座上。
“爱卿不必多礼。”
他嗓音低柔，手上的力道却很大不容宋回云抗拒。许修逸在他面前坐下，缓缓打开木盒，取出一串兽骨手链——虎骨、狼牙、蛇骨，每一颗都打磨得光滑如玉，最中央的骨珠上刻着蟒纹，狰狞而华美。
他执起宋回云的手，指尖轻轻摩挲他的腕骨，似在丈量尺寸。
“朕亲手做的，爱卿可否喜欢?”
宋回云垂眸，看着那串凶兽骨链被许修逸一圈一圈绕上自己的手腕，最终扣紧。 骨珠冰凉，但他觉得却如烙铁般灼人。
宋回云刚要回答，许修逸忽然道，“抬头，看着朕回答。”
宋回云抬头，那人伸手抚摸他的后颈，他温柔到让人沉溺的眼波下蛰伏着精于算计的捕食者节奏。
宋回云觉得这人——眉如羔羊，眼如豺狼。
不知道是因为早年为了生存的伪装——低眉顺眼，逆来顺受。许修逸眉尾低垂，似蹙非蹙，天然带着几分忧郁与驯服感。
而他登基后，这眉宇间的笑意便成了讽刺——他笑着杀人时，眉梢仍带着无辜的弧度，仿佛所有的暴行与他无关。
他的眼尾却如刀锋般上挑，即使面无表情也透出凌厉。而他眯眸时像毒蛇锁定猎物，随时准备咬上一口。那帝王心术以被他刻入骨相。
许修逸抚着他后颈的力道渐重，似在警告，又似在安抚。
“喜欢吗？”
宋回云喉结微动，声音却稳如磐石：“喜欢。谢陛下赏赐。” 仍是一副忠诚之臣的乖顺
许修逸收回手，亲自为他斟茶。
“若不是江淮之事绕不开朕，你怕是十天半个月也不会主动来见朕吧？”
“陛下时间宝贵，臣若无要事，不敢叨扰。”
“爱卿若是每日来报，说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又与谁...明争暗斗......”
“朕不但不会烦，反倒会高兴。”
宋回云垂眸：“陛下说笑了。”
许修逸忽然话锋一转：“你说，朕今日为何在朝堂上偏袒你？”
宋回云神色不变：“陛下未曾偏袒任何人，核查江淮盐税，本就符合陛下‘整肃吏治’的圣意。”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回答，把自己的私心套上忠君的美名。 许修逸眸色微深，似笑非笑，他意味深长地说：“你出身寒微，初任地方，此番外放，难免有人因你资历浅、根基薄而轻视抵触。万事需谨言慎行，莫要因一时意气栽了跟头，朕在京中盼你既立得住脚跟，也守得住本心。”
“臣明白。臣必以谨行立身，以公心处事，绝不负陛下栽培之德、期许之重。”
“ 朕身边这几名暗卫，是亲自调教出来的，忠心可靠，应变周全。此番便让他们随你同去，寻常护你周全，遇急时助你脱困——有他们在，朕也能......少几分牵挂。”
宋回云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却仍恭敬道：“臣...谢陛下恩典。”
许修逸凝视着他，忽然又道：“你离京需带的物件，朕已着人去你府上打点妥当。”
许修逸察觉到宋回云瞳孔猛地一缩，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谢陛下操劳。陛下日理万机，竟还为臣这等琐事费心，臣实在惶恐不安。”
他的府邸的侍卫都是皇帝亲赐的，他的一举一动自然也全在皇帝的掌控之中。
许修逸起身，嗓音慵懒：“天色已晚，爱卿就在朕这儿歇下吧，房间已备好，热水也已放妥。”
宋回云也起身行礼。
……
温泉池内，水雾氤氲。宋回云本以为会独自沐浴，却被侍从引至一处宽阔的温泉池——许修逸已在池中，见他来了，唇角微扬，朝他招手。
“爱卿，过来。”
宋回云面色如常，可肢体却略显僵硬。他未脱里衣便踏入水中，背对着许修逸，只盼快些结束。
可服侍的宫人却极慢地为他梳洗长发，半晌，轻声道：“大人，请褪去衣物。”
“不必了，就这样吧。”
身后水声微动，许修逸不知何时已经靠近，指尖搭上他的衣带。
“沐浴还这般磨蹭？都是男人，爱卿还害羞了不成?”
他嗓音里含笑，慢慢解开宋回云的里衣。 宋回云脊背绷紧，一时无言以对。
“臣...”他嘴唇动了半天却说不出话，“臣...不懂这些...”
“朕让你做侍郎时就对你说过，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朕。”
皇帝已经脱下了他的里衣，开始解他的亵裤。宋回云猛地按住许修逸的手，“陛下...臣想穿着”，他沉声道。
许修逸被他这副罕见的失措取悦，松开手。
“爱卿习惯这样，就按照爱卿的习惯来吧。”
许修逸披衣起身，精壮的腰身在水雾中若隐若现。
“朕先歇了，爱卿再泡会儿，今日的温泉水……很舒服。”
待许修逸离去，宋回云立刻起身，匆匆离开温泉。
宋回云躺在榻上，一墙之隔便是皇帝的里屋。 他闭着眼，心里有些乱。
……
南国盐政，向来非全由官营。自古便是七成盐引归民间商贩，称“民盐”；三成由官府直接掌控，称“官盐”。民盐虽由私商经营，却需按律向公家缴纳盐税，这盐税向来是国库收入的大宗。各地盐税由当地盐运司征收后，再逐级解送中央。
只是这些年，不少盐场反倒成了赋税亏空的重灾区——每年上缴的税额一年少过一年。底下人每每奏报，都说是产盐愈发艰难，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宋回云踏入江淮盐运司时，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得轻响。赵雨恒领着一众官员在院中列队，官服簇新，笑容堆得如同冬日的落雪——看着洁白，底下却藏着化不开的寒意。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