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凝固的牛奶般填满了整条街道。瓷推开客栈吱呀作响的木门，寒意立刻顺着脚踝攀上来。身后的温小辉打了个喷嚏，香水味在潮湿空气中显得格外浓烈。
"才五点半......"温小辉揉着眼睛抱怨，睫毛膏晕染出淡淡的黑影，"那个见鬼的请柬非要我们天亮前到祠堂集合？"
瓷没回答。他正盯着青石板路面上几不可见的暗红色痕迹——像是被稀释过的血迹，断断续续地向雾中延伸。昨夜死了三个人，但尸体消失了。
"跟紧我。"瓷压低声音，"别碰任何红色的东西。"
温小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有人。"
雾中浮现出四个人影。走在最前面的金发男人看到瓷时明显僵住了，而他挽着的黑发男人则眯起了眼睛。
"美利坚。"瓷的声音比晨雾还冷。
温小辉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嘴角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哎呀，这不是国际大摄影师美利坚老师吗？我是你的粉丝！你给《VOGUE》拍的那组......"
"Adi，别。"瓷轻声道。
美利坚扯出个勉强的笑容："瓷，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这位是......"
"温小辉，美妆博主。"温小辉抢先回答，同时不着痕迹地往瓷身边靠了半步，"你们也收到那个奇怪的请柬了？"
简随英晃了晃手中的烫金卡片："看来大家都是'幸运玩家'呢。"他的目光像刀片一样刮过瓷，"七个人，正好是昨晚的幸存者。"
瓷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在晨雾中闪着冰冷的光。那枚戒指他很熟悉——是他曾经看中却没来得及买下的款式。
"既然都是熟人，不如组队？"美利坚提议，眼睛却看着温小辉，"我对民俗摄影有些研究，也许能帮上忙。"
瓷刚要拒绝，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唢呐声。雾中浮现出两盏红灯笼，像悬浮在空中的眼睛。
"游戏开始了。"简随英轻声说。
祠堂比想象中还要破败。褪色的红漆大门半开着，门槛上布满可疑的黑色污渍。门楣悬挂的牌匾歪向一侧，"洛氏宗祠"四个字中的"宗"字已经脱落。
"等等。"温小辉突然蹲下身，指着门槛内侧，"这是什么？"
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几片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纸屑散落在阴影处，形状不规则但边缘异常整齐，像是被什么利器裁剪过。
"退后。"瓷拉住温小辉的手腕，"可能是——"
一阵风吹开了祠堂大门。昏暗的厅堂里，数十个真人大小的纸人整齐地排列在两旁。它们穿着鲜艳的纸衣，脸颊涂着夸张的腮红，空洞的眼睛正对着门口。
美利坚倒吸一口冷气："这他妈是什么邪门......"
"嘘！"温小辉突然竖起手指，"你们听。"
微弱的沙沙声从祠堂深处传来，像是有人在翻阅纸张。接着是剪刀开合的清脆声响——咔嚓、咔嚓。
"规则来了。"瓷盯着手机上新浮现的文字：
【第二夜：纸人巷。任务：在子时前找到祠堂族谱并带出。注意：不要被它们发现你在看它们。】
"它们？"温小辉刚问出口，就自己找到了答案——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个纸人新娘，原本低垂的头不知何时已经抬了起来，用画出来的眼睛"盯"着他们。
简随英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着这声音，所有纸人齐齐转向门口，颜料画出的嘴角同时向上扬起。
"跑！"
七个人冲进祠堂侧面的小巷。纸人没有追来，但巷子里的景象更令人毛骨悚然——每家每户的门窗上都贴着惨白的剪纸人形，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街道。
"分头找族谱。"美利坚喘着气说，"我和随英去东厢房，你们......"
"不行。"瓷打断他，"分散更危险。祠堂结构有问题，我刚才注意到——"
"随你便。"简随英冷笑一声，拉着美利坚快步离开，"祝你们好运。"
剩下五人面面相觑。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怯生生地问："那我们......"
"中轴线原则。"瓷迅速分析，"传统祠堂最重要的物品都放在中轴线上。族谱应该在享堂或寝室。"
温小辉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瓷老师，那些纸人......是不是在动？"
瓷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贴在窗户上的剪纸人形正在缓慢地改变姿势，从静止的站立变成迈步向前的动作。更可怕的是，它们的头部随着活人的移动而转动。
"别看它们。"瓷压低声音，"记住规则——不要被它们发现你在看它们。"
"那怎么找路啊！"一个女生带着哭腔问。
温小辉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喷雾瓶："闭眼。"
没等其他人反应，他快速在每人眼皮上喷了两下。瓷感到一阵清凉，接着是轻微的刺痛。
"暂时性遮瑕喷雾，含少量酒精。"温小辉解释，"闭眼三十秒再睁开，会暂时模糊视力但能看到轮廓。这样我们就能'看'路而不'注视'它们了。"
瓷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个？"
"美妆博主的秘密。"温小辉眨眨眼，"我有套视频教人怎么在家长会上装病请假。"
方法居然奏效了。模糊的视线让他们能安全地穿过纸人监视的巷道，顺利找到通往享堂的侧门。
享堂内出奇地安静。古老的供桌上摆着灵牌，最上方是一个格外精致的牌位，上面写着"洛氏雅雅之灵位"。供桌前的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纸钱，中央则是一块被灰尘覆盖的石碑。
"这不对劲。"瓷蹲下身拂去石碑上的灰尘，"洛雅雅......这个名字......"
温小辉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不可能......"
"你认识？"
"我姐姐......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温小辉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她五年前就...."
石碑上的文字逐渐显露出来。那不是普通的家谱，而是一段诡异的记载：
"通灵之仪，需七魂为引。执笔者一，守门人一，祭品五。乙亥年七月十五，仪未成而祸至，洛氏满门皆殁，唯余一子......"
后面的文字被某种深色污渍遮盖了。瓷用手指轻触那些污渍，指腹传来粘稠的触感——是血，新鲜的血。
"我们需要离开这里。"瓷站起身，"这不是普通的游戏，我们可能是某个仪式的——"
供桌上的灵牌突然全部倒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门外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它们来了！"眼镜男生惊恐地说。
温小辉快速扫视四周，目光停在供桌下方："瓷老师，碑文背面！"
瓷翻转石碑，背面刻着祠堂的平面图，其中"寝室"的位置被用血画了个圈。更诡异的是，图纸边缘画着七个火柴人，其中两个已经被涂成红色——正是昨晚死在客栈的那对情侣。
"寝室有暗门。"瓷迅速记下路线，"跟我来。"
他们刚冲出享堂，就看到美利坚和简随英被十几个纸人追着跑过来。纸人的动作不再僵硬，而是像活物一样灵活地跳跃、包抄。
"这边！"温小辉大喊，同时从包里掏出一把闪粉朝追兵撒去。不可思议的是，纸人接触到闪粉后动作立刻变得迟缓，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住了。
"快走！"瓷拉住温小辉的手腕，五人冲向寝室方向。
寝室的门被一把生锈的铜锁封住。纸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美利坚疯狂地拽着锁链："该死！打不开！"
温小辉突然从头发上取下一枚发卡："让开。"他在锁孔里捣鼓了几下，锁"咔哒"一声开了。
"你还会这个？"瓷惊讶地问。
"高中时街舞社经常被锁在排练室外。"温小辉得意地眨眨眼，"顺便学的。"
寝室里堆满了破旧的家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面巨大的铜镜，几乎覆盖了整个后墙。瓷径直走向镜面左侧的书架，果然找到了用红布包裹的族谱。
"找到了！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五人的身影，而是一个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少年约莫十**岁，穿着现代服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准确地说，是看着温小辉。
"小辉哥，"镜中的少年开口，声音却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找到你了。"
温小辉如遭雷击："洛羿？！"
少年笑了，那笑容让瓷想起捕食前的毒蛇。然后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所有影像都消失了，只反射出五人惊恐的脸。
门外，纸人的沙沙声已经近在咫尺。
【第二夜任务完成。存活玩家：7/7。第三夜预告：阴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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