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笼罩,黑云压地,一圈一圈的人围住淮川,淮川杀红了眼。
他不知道自己握了多长时间的剑了,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只记得来一人杀一人,一个又一个人倒在他的脚下。
围成圈的士兵分开,一个人高马大的将领从中走出来。
那将军面色极黑,胡子垂于马背,他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淮川:“你就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淮川?”
淮川将剑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仰着溅满了鲜血的脸看向来人:“要打便打,废什么话?”
黑脸将军骑马绕着淮川转了几圈,似乎是不相信这么年轻的人,就当上了将军,还在几次战役中拿下了他十三万大军。
黑脸道:“听说你是个痴情种,还拒绝了你们那的公主。”
淮川并未应声。
“我曾经也有个爱而不得的人,我知道那种滋味,所以我可以放你回去。”
淮川眼神极淡的扫视了一眼。那转瞬即逝的一眼了,包含了太多复杂而又永远无法言说的情感。在那一眼的时间里,真的考虑过能活着回去,回去见一见他的阿芸,他会带给她一个有完整二十二多海棠花的绳环,他会和她一起在院子里做油纸伞,和她一起守着院中的海棠树垂垂老去……
黑脸又道:“但你们皇帝说已经在你心上人那里埋伏了人,一旦得知你回去,你心上人立刻就没命了。”
淮川眼中露出寒光。
“所以你也不是没有选择。”
淮川冷笑道:“战场就上刀上枪,提我的女人做什么?”
黑脸如实说道:“我瞧不起你们皇帝。”他给淮川指了条明路:“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希望你能回去,最好你真能起兵反叛!到时咱们就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一仗!”
“少废话,有本事现在就上。”
黑脸将军摇头,看起来像是为淮川没有采纳他的建议而感到遗憾。
他道:“你打不过我!”
说着让众人退后,下马到淮川前方。
“你如今体力不支,我便用左手赢你!”
淮川冷笑一声,横剑而立,率先一步起招至黑脸身前。
黑脸闪身躲避,几个回合后,淮川把剑一斜,直逼黑脸脖颈,黑脸后退一步,那近一臂长的胡须飘飘落于地面。
黑脸面色一沉,带着愠怒,冲向淮川。
有时几个起落间,黑脸抓住淮川漏洞,大刀快至淮川身前,淮川不躲反近,那大刀直直没入淮川胸腔,自后而出。
黑脸蓦然大笑:“你输……”话未说完,才迟迟地感到心脏静止,低头一看,那把长剑已插入心脏。
两人同时轰然倒地。
淮川的意识逐渐失去,只念着心里那个人:真好,死了还拉个垫背的,我的路上不会孤单了,希望阿芸,在我不在的日子,也活得热热闹闹的。
热热闹闹,热热闹闹……
安已醒来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她坐在病床边,抬起脸。
刚刚垫在脸下的床单和手臂一片濡湿。
原来他是有机会回来的。
原来他是有机会过精彩的一生,可惜最后只落了个英年早逝的遗憾。
病床上季轻舟戴着氧气面罩,神情平静。
幸好,幸好那时比死神快了一步。
安已在病房里守了两天两夜,没熬住,睡过去了。
竟然又做了那个梦。
她晃了晃脑袋,起身将床头凉了的那杯水倒掉,又接了一杯热水来。
转头看到季轻舟已经睁开了眼睛。
安已握住季轻舟的手,摩挲着他的脸颊,眼中的水光汇聚成眼泪落了下来。
她在季轻舟的额头上亲了下:“真好,真好,有你在身边真好。”
季轻舟醒来后,季扬来过一次,季轻舟没有见他,只是让律师出了一份谅解书给他。
安已从不插手过问季轻舟的家事,只是对这一点到颇有微词。
季轻舟还得来哄她。
季轻舟把让人送过来的午餐,一一摆好后,让安已坐在身边,先看着她吃了,自己才动筷子。
“季扬的本性并不坏,没有想过真的去害你。”
安已闷着声音:“可是他害了你。”
这一点即使是间接原因,也是事实。
季轻舟叹气道:“他是我哥,我也不想让他不好过,而且遮云以后还要交到他的手上。”
况且里面还有奶奶的情分在。
奶奶年纪大了,若是让她知道兄弟俩因为公司好像闹起了自相残杀的桥段,可能会承受不住。
季轻舟住院都没有让奶奶知道。
安已也知道其中缘由,只是替季轻舟咽不下这口气。
吃过午饭后,鳕鱼来看望病人,冲淡了一点儿安已心中的郁结。
她带着韩非是一块儿来的。
韩非是坐下来,从带来的果篮里捡出橘子扔给季轻舟:“兄弟,前段时间不还看你在酒吧哭呢吗?今天就搞这么惨?”
安已狐疑。
鳕鱼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神带光的问安已:“哇,安安,你男朋友还去酒吧哭了啊!”
安已不知道,转头问道:“真的吗?”
季轻舟拉着脸,考虑爬起来去揍韩非是的可能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轻舟道:“忘记了。”
安已显然不信,审视着季轻舟。
她有段时间的确没有太关注季轻舟的感受,可也没做什么过于坏过于伤人的事吧。
季轻舟躲不过安已的目光,干脆耍起了无赖:“我是病人。”
安已松了劲,想不是什么大事不追问了。
鳕鱼却不依不饶:“可是刚刚护士说,病人的记忆力没有问题哦!”
季轻舟耍起无赖来,拉着安已的手哼哼唧唧地说:“头疼。”
安已当了真,让季轻舟赶紧躺下,别说话了。
鳕鱼啧的一声,拉着韩非是走了。
病房门还没出就提点韩非是:“你看看人家,还在酒吧哭呢,不像你只会去酒吧找太妹!”
“……”
“不但找太妹,还给我戴绿帽子。”
韩非是无辜躺枪。
安已送走了两人,又回来坐下。
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到她的手牵住。
“安已,”他叫了一下她的名字,眼睛里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怯意,“你是喜欢淮川,还是喜欢季轻舟啊?”
说不清他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他本来已经接受了他是淮川替身,可安已又说他就是淮川,当他因为安已相信自己就是淮川时,他又遏制不住那破土而出的贪婪想要更多。
安已眼眸含笑,她刚还在想象在酒吧里哭的季轻舟是什么样子。
“是你啊,是季轻舟啊。”
季轻舟悄悄松了一口气,握紧了安已的手。
他说:“我是一个物理学博士,但是我的愿望和周总理一样——对于你,我希望有来世。”
所以即使你认为我是淮川也没关系,就当做我上一世的愿望在这一世实现了。
季轻舟住院的期间,安已的小说也进行到了尾声。
许多人被淮川和阿芸的故事吸引。
安已翻评论的时候,看到读者有一条留言,问安已有没有推荐的油纸伞。
安已便问季轻舟遮云的质量线恢复了没有。
季轻舟从密密麻麻的文献抽出身,回复道:“恢复了,请的老师制伞水平都很高,有他们严格把关,没有问题。”
他在医院待得无聊,让安已把电脑和他的专业书带过来了。
他看文献写论文,安已更新小说,硬是把休息恢复身体的地方变成了办公地。
导致鳕鱼来过之后再也不想来,她那次还捏着鼻子说:“病房班味儿太重,再多待一会儿,就把她熏晕过去了。”
安已倒是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季轻舟也是,他一抬头,就能看见安已。
像是回到了他今年刚回国住在安已家的时候,可又比那时多了很多变化。
安已回复留言:遮云的油纸伞可以看看,有幸收到一把,质量不错。
阳光从窗户进来,午后的阳光不骄不躁,照得人身上暖暖的,那光在安已脸上打下阴影,他甚至可以看清安已脸上的细细的绒毛。
安已认真而专注的查看并回复着信息。
那些留言希望淮川和阿芸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快乐的生活,安已都一一回复:会的,他们会的。
这也是安已坚持创作的一个原因。
读者和作者的心在某方面或者哪怕仅仅某一方面达到同频,读者在作者的文中找到希望、找到热爱、得到力量,甚至作者藏于文字里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感被读者挖掘,因而引申出群体的情感共性。创作便就是这样借着文字达到心意相通完成浪漫的闭环。
“安已,”季轻舟突然叫了下她的名字。
她抬头,看到季轻舟的神色端正。
“你,”季轻舟话语滞了滞,“你愿意跟我去国外吗?”
安已稍纵间点头,仿佛着本来就在她的计划中:“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季轻舟心上半敞的门瞬间打开,让阳光彻彻底底的照了个透亮。
“是啊,不过我学物理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什么?”
“我想回到过去,看见你背负的记忆,我想证明我和淮川一样爱你,我也想,见见过去的阿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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