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确定，甚至觉得奇怪，友好的上前一步，问道：
“你好，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想……我并不认识你。”
他一直注意着其他地方，猜想着程景念或者他的朋友现在正藏在哪里看着他。
但黑框眼镜男生只是拽着衣角，一副很不安的样子，满头大汗，欲言又止，还抬着头不敢看他，好半天才开口：
“我、我……”
他的声音太小了，顾时没由来的感到不安，上前一步，告诉自己尽量友好一点耐心一点：
“抱歉，我听不清你说的话，可以大一点声吗？”
男生后退一步，害怕似的，嗫嚅着：
“我、我喜欢你……可以、可以和我…交往吗？”
顾时：？
躲在窗户后面的程景怀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事情，烦躁感涌上来，视线凝结在地上瓷砖的繁杂花纹上，描摹着线条走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后，他清楚的听到了顾时的回答：
“对不起，我不喜欢男生。”
脱力的感觉涌遍全身，程景怀握紧了拳头，又松开，脑子里突兀的显出上一世的场景：顾时窝在程景念怀里，像个贪恋温暖又胆小的小猫，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柔软的头发蹭在弟弟的颈间。
而弟弟对他露出些许炫耀的神色，狎昵的从顾时后颈摸到腰间，享受顾时对自己的依赖，向程景怀介绍：
“哥，这是小时。”
程景怀永远记得当时程景念脸上的表情。
是啊，重来一世，顾时选择躲着程景念，可能也意味着他不喜欢同性了。
怪不得对我的那些试探动作毫无察觉，是因为对我完全没感觉，不喜欢我，还是因为这一次你不打算将心交给任何人了？
顾时回答完，却见那男生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很快就离开了，让人摸不着脑袋，他退回去敲敲窗子，小声说：
“哥哥，好像没事了。”
程景怀停顿了两秒，才嗯了一声，看着顾时口袋里露出一点叶尖，那是自己给他的叶子小狐狸，刚刚被他万分小心的放进了口袋。
凝视着顾时的双眸，程景怀很想问问他：你接近我，难道就只是为了避开程景念吗？你难道对我就……
顾时看他神色不对，稍感奇怪，轻声喊道：
“哥哥？”
他以为是伤口的缘故，探手想去抓程景怀的手腕看看纱布，但程景怀稍稍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走吧，午休时间快结束了。”
等顾时回到教学楼，程景怀已经离开那扇窗户了。
窗子半开着，折射了光线落在瓷砖上，一块明一块暗，不知道刚刚站在这里的少年盯着这一明一暗，心里是如何翻涌波澜。
他没多想，回到教室后也没把事情告诉刘璐璐她们，只说是个恶作剧。
——
程景念今天早早地回了家，没和朋友们出去闲逛，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哥哥的表情了。
想到哥哥为顾时做的那些破例的事，以及他看见的那只属于程景怀的手，他知道，自己完美的如同机器人的哥哥有了一个心上人，而且还是个男生。
他笃定程景怀不敢将自己的感情告诉顾时，且不论这件事有多出格，就凭程景怀自己的行事准则，程景念知道，哥哥是不会在顾时成年之前做什么的。
不能言说的情感和克己守礼的道德感，究竟哪一份感情会占据上风呢？
看顾时的样子，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吧？如果小邻居知道好友对自己抱有那样的心思，是不是会离开逃开呢？
到了那时候，程景怀又变成了孤身一人，他那张总是高高在上、冰冷完美的面具是不是会出现一丝的裂缝？
一想到这些，程景念就想笑，他真的等不及要看到程景怀崩溃的样子了。
不知道今天，亲耳听见暗恋的人说‘不喜欢同性’时，程景怀在想什么。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程景念从沙发上翻身坐起来，冲着回家的哥哥晃晃手，脸上满是笑容：
“哥，你今天回来的好早。”
程景怀没想理他，他被今天的事弄得心烦意乱，上课走神很多次，索性回来再完成作业，背着书包往楼上走，刘姨从厨房里探出身子，她当然不知道两位少爷之间的不对付，喊道：
“少爷，夜宵我下了一点汤圆，您要吃点吗？”
程景念率先举手，懒洋洋的应话，给自己立懂事弟弟的人设：
“刘姨，给我盛一碗吧。等会儿我给哥哥端上去好了，您别担心。”
程景怀站在楼梯上，没分给程景念半点目光，对刘姨说：
“不用了，我不想吃。”
说完他就径直往楼上去了，刘姨有些为难，程景念摆摆手，大摇大摆的走到厨房里来，接过小汤圆，边吃边安慰她：
“刘姨，你别放在心上，我哥性子就那样，待会儿我给他端上去就行了。”
刘姨是拿钱办事，程家又是大户人家，她哪里敢在少爷面前嚼舌根？连忙说：
“没有没有，是我考虑不周到，下次我做点别的。”
程景念眸里划过一丝不耐，几口将汤圆吃完，端起另一碗来结束这段没意义的谈话：
“刘姨，我给我哥端上去，您直接走就行。”
刘姨不住在这边，晚上还是要回家的，应了一声，收拾收拾厨房准备下班。
程景念抱着找乐子的心态，端着碗敲两下房门喊声哥，大有你不开门我就不走的架势，喊第三遍的时候门就开了，程景怀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并没有要接过碗的意思，重复道：
“我不吃。”
程景念本来也就是寻个借口而已，用勺子搅和搅和，抬眼瞧他，故作关心道：
“哥，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问完也不给他回答的机会，桃花眼满含恶意的盯紧了他，随时观察他面上的情绪波动，打趣道：
“你这样，我以为你失恋了呢？”
他不在乎程景怀会不会知道今天中午的事情是他指示的，如果能让程景怀方寸大乱，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听见他的话，程景怀脸上泄露出一丝烦躁的情绪，但再抬眼时已经无影无踪了，目光变回古波无痕的样子，看着程景念像看一个无理取闹没事找事的小孩：
“你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关门了。”
程景念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烦躁，嘴角笑容更大，耸耸肩做出一个‘请便’的动作，然后端着碗将搅和成烂泥一样的汤圆回厨房倒掉，没走几步，只听见身后传来砰的一声，简直像程景怀气急败坏的将门甩上一样。
程景念简直要控制不住的笑出声了。
房间里的程景怀长长的叹了口气，叹自己会被这样的小手段影响到了心神，回到桌前集中精神翻开了课本，却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抬头，才看到是对面顾时敲窗户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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