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哪来的鸟……师师？！”
书记官暂且收了气焰，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师师颔首。
“实在抱歉，飞行时间过长，我不太能控制好翅膀。”
他语气诚恳，好像真是在对着人道歉似的。
书记官不好发作，只得问道：“大人莅临这小小的村庄，是为了什么事？”
“你为了什么，我就为了什么。”
说完，他拉住有卉的臂膀，把人带到自己身后。
“你什么意思？”书记官胡子一吹，眼睛瞪得像铜铃：“中心岛也能插手天琅岛的事务?”
谁不知道中心岛早他/妈八百年就是个摆设了，师师这小子，还没成为正式的大祭司，就到处惹事。
师师不急不徐，自己说了一套道理。
“她刚来夕照一个月，是保护期范围内。这是《夕照守则》里明明白白写着的，我想阁下作为书记官，不会不清楚。”
书记官捏紧了手杖。
他哪儿记得《夕照守则》都写了什么，又臭又长又没用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还是属于我中心岛的管辖范围。而且我想，天琅岛的大人们更需要您去处理如何处置刚刚那位土豆先生的事宜。”
书记官顺着台阶下了，只幽幽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自然是先带人回中心岛。”
十六
又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候。
师师带着她向中心岛飞去。
上次来也就是前几天的事，明明还是一样的景色，但心情很难再相似了。
“师师，我有一个问题。”
“我记得《夕照守则》里没有你说的那一条。”
她被强制性考了两次试，对于这一点很笃定。
“不要紧。”师师扑扇青羽，飞得更高，声音在风中有些飘渺。
“天琅的书记官只认天琅的条例，其他两岛也是一样，《夕照守则》，实际上也没几个住久了的生灵能记得。”
有卉反应过来，“那我们外来的为什么还要考试？”
“为了保护自己。”
有卉没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再次追问，却不想已经到了中心岛。
并且迎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师。”
师师恭敬地向他行礼。
弗拓略过了他一手栽培的弟子，往日平和淡然的气质忽然一变，有如窥伺的毒蛇觑了有卉一眼。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过下一刻，师师挡住了弗拓的视线。
弗拓也把矛头转向了自己心爱的弟子。
“我刚刚听说，你，编造了一条莫须有的条例，来包庇这个女人。”
作为长者，作为中心岛的大祭司，在一开始发现弟子叛逆的时候，他自然是十分痛心。
这孩子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了，可每一次说，他有哪一次听？
但此刻，他已经是失望至极。
“《夕照守则》应该是它原来的样子，而不是一味的怜悯与同情，法不是法，又怎么管好整个夕照？”
师师不想再多解释，只是单膝跪地，请求老师原谅他这一次的鲁莽。
师师第一次救下一个年幼的孩子时，还会和弗拓争辩，说“《夕照守则》，在三岛首领手里成了肆意解释、铲除异己的手段；中心岛早就不是以前的中心岛”。
然后被弗拓斥为大逆不道的话。
弗拓认为，中心岛已经褪去了它的历史功能，只需要作为一个遗产供人们怀念，现在三岛互相制约的管辖，就是夕照最好的存在方式。
“怀念？是编织以用来欺骗的美梦而已。”
这句话彻底触怒了弗拓，那一次，他狠下重手，以致弟子两月卧床不能走动。
而此刻，弗拓感到浑身冰冷，他一次又一次的忍耐，换来一次又一次的放肆。
有卉见他脸色不对，双膝跪地，俯首发誓。
“祭司大人在上，这件事因我而起，一切后果我全部负责，绝不牵连中心岛。”
“这是你本该做的。”
弗拓挥袖而去，心里想着，这个弟子，不中用了。
十七
弗拓的人守在门外，师师硬闯过，两人进了屋子。
有卉抚着心口，总算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谈。
“还好，弗拓大人只是生气，没真的动手。”
她是听说过这位祭司处罚犯人的样子，即使是轻罪，不带点血腥都不能离开。
师师摇摇头，心知肚明这才是最糟糕的地方。
但也不好让她太过担心，所以不提也就算了。
“所以，你之前说的，既然各岛都用自己的条例，那《夕照守则》还能保护我们，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夕照的眷顾’？那个伯努利家仆和你说过。”
“记得……欸！你听到了！”
有卉一拍手笑了起来。
请允许她自作多情一下下，勉强认为师师在更早一点就关注到她。
师师微微红了耳尖，虽然他那时候并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单纯好奇。
“《夕照守则》，也是获取所谓‘眷顾’的基础。”
一开始，夕照没有什么中心岛、天琅岛等等的划分，生灵的工种也并不明确。在漫长的岁月中，夕照的生灵慢慢摸索出一套规律，虽然不能直接证明它们有没有用、有多大用处，但事实就是，循着世代相传的规定，生活会越来越好。
直到某一天，一个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发现了一种能量，这种能量能让人更幸运，甚至拥有一定的神奇能力。经过长期的研究，《守则》就与这种能量挂钩。
这个天才将之命名为，眷顾。
“那之后，夕照的一切急剧变化。为了管辖变化中出现的混乱，中心岛就产生了。”
“原来如此……夕照或许可以开一门历史课，好好讲讲。”
师师无奈一笑。
“‘课’？又是你们的什么新奇东西吗？不过在夕照，历史不能随便提。”
眼看这姑娘又要张口询问，他立刻道：“今天的问题就到这里，你该休息了。”
师师想带着人去楼上房间休息。
有卉却没答应。
“你带我去中心岛的看守处就好。我现在这样的情况，不能再连累你了。”
“关我进去，也好给那个书记官，还有你的老师一个交代。”
本来也是她太过冲动，能够有人站出来，她就已经非常感激，但让同样境况尴尬的师师也卷进来，不是她想看到的。
“还有人在外面呢，师师，我相信，你能从书记官那里带走我，那也能忍过这几天，让我和你都安安全全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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