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非尘掐着楚温酒的脖颈,明明稍稍用力就能要了他的命,但不知为何,凝望着他的眼睛,竟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这人刚撕下面具的脸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却青白如纸。
虎口突然落下一滴温热的泪,盛非尘目色一滞,手腕微沉,一瞬不瞬地望向他。
楚温酒轻咳一声,黑润的眼眸里都是潋滟的光。
“解药和天元焚留下,我再说一次。”盛非尘并未罢手,他面无表情地说:“我饶你一命,我说话算话,你尽可信我。”
楚温酒偏头咳出血沫,眼中是湿润妖异的红,但是话语里却带着尖锐的刺:“杀了我吧。”
他笑道:“杀了我,你的好师弟盛麦冬,三日后必死无疑。至于天元焚的下落……你这辈子都别想知晓。”
“你……”盛非尘被激怒,眼神愈发冰冷,渐渐收紧了手腕。
这人真是操控人心的妖孽,只一滴没有感情的泪,便夺走了他的心神。
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唇间一凉……
楚温酒突然笑了起来,然后仰头吻了上来,微凉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上,舌尖撬开齿缝,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炸开。
盛非尘整个人猛地一震,眼睁睁看着楚温酒吻上了自己的唇,正要推开却为时已晚,僵住的瞬间,已被未断的冰蚕丝缠住了手腕。
一股清淡如冰雪的香气扑面而来,纱帐被风掀起时,楚温酒已抱住了他。
染血的衣襟散开,露出一小节精致的锁骨,肌肤如雪,晃得人头晕目眩。
舌尖传来铁锈味与冰雪清香,两种滋味交融,令他恍惚间不知今夕何夕。
盛非尘猛地后撤撞翻妆台,妆台上的白瓷花瓶“哗啦”碎了一地,带着铜镜“嘭”的一声坠在地上发出巨响。
这声巨响让他回过神来,当他要收回那只掐在楚温酒脖颈上的手时,却发现了手腕已被柔韧的冰蚕丝缠住,而锋锐蚕丝的另一端,正绕在楚温酒的手心上,他若是强行挣开,楚温酒的手掌必废。
只半息,他收了力,眼中仿佛燃着烈焰,他暴怒地质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温酒喘息着咬了咬他的唇,唔唔哝哝的叹了一声,然后轻笑道:“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未断的冰蚕丝勒进盛非尘腕间,血色顺着银丝滴落。
盛非尘想要推开他,但是却被死死抱住了腰身,他的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究还是没能推开楚温酒。
楚温酒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潋滟地看着盛非尘,抱着他劲瘦的腰,反而加深了这个吻。
舌尖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与他的舌交缠在一起,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决绝与爱意将自己全然献上。
盛非尘忽觉荒谬,他们做着情人间才做的亲密事,身份却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一吻毕,楚温酒眼睛赤红,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满心委屈的人,而后黯然神伤地说:“盛大侠,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其实在福来客栈,风雪大寒的那天,我第一眼见到你,便对你一见钟情了。”
“不管你信不信……”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亲吻别人。”
他神色间满是绝望与爱惨了的模样,眸色里润着水光,像是认命一般,语气有些决绝:“我现在做了从见到你第一眼就想做的事,你可以动手了。”
说罢,他放开了盛非尘,握着受伤的手腕退了两步,决然地闭上眼,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盛非尘这时才注意到,楚温酒肩头洇开的血渍正沿着白衣纹路蔓延,像雪地里绽开的极娇艳的红梅,想来是因为刚刚剧烈的动作扯裂了伤口。
这人是个魅惑人心的妖精,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美丽和脆弱让猎人放下武器,让敌人心生怜惜。他殷红的唇上还沾着未干的暧昧水渍,闪着润泽的光,闭眼时睫毛挂着细碎泪珠,仿佛脆弱得不堪一击。
“解药。”
盛非尘心软了,他别过脸去,哑着嗓子又逼问一遍,看着楚温酒唇上的鲜艳色泽,他解开手腕冰蚕丝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楚温酒忽然睁开了眼,然后泫然欲泣地自嘲道:“盛小公子三日后自会醒转,用不着解药。”
他看向盛非尘,又加了句:“他是你的小师弟,我怎会害他?”
盛非尘正要开口,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他猛地抬头看向一旁还在黯然神伤的楚温酒,有些惶然踉跄,眼前阵阵发黑。“不对劲!”
“居然这么久,不愧是惊才绝艳的盛大侠。”
原本凄凄惶惶、黯然神伤的楚温酒,看到盛非尘的脸色后,居然开心地笑了起来,俊美绝伦的脸庞此时竟然露出些妖异之色。
盛非尘如何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恐怕亲吻的时候,那人将毒渡给了自己。
想到这,他眼神瞬间冰冷,杀意尽显。
果然不该心软,盛非尘怒不可遏,强烈的杀意从周身蔓延开来。
楚温酒站起来,勾着唇看向站都站不稳的盛非尘,绕着他走了一圈,得意笑道:“义父说得果然没错,纵然你有三十年精纯内力又如何,武功再高,也抵不住此毒。”
“以身入局,只为下毒,好手段。”盛非尘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地说。
“彼此彼此。”
楚温酒冷着脸,看着身形不稳的盛非尘,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冷冷道:“楚大侠,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先走一步。”
想到了什么,他又加了一句:“后会无期了。”
说罢便捡起地上的冰蚕丝镯便准备离开。
谁知,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盛非尘突然暴起,扣住了他的左肩,然后抓起一旁的剑割开了自己的掌心,还未一息,局势立转直下。
满眼清明的盛非尘站起身来,拦在了楚温酒面前,他的掌心还在滴血,眼神却冰冷可怖,满是杀气。
楚温酒既诧异又有些恍然,这毒的厉害他是见识过的,要不也不能当做保命的底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盛非尘,问道:“你……你莫不是强行把毒逼入心脉,你这是不想活了?”
盛非尘显然已愤怒到了极点,沙哑着嗓子低声说:“照夜公子还会在意别人活不活,收割性命不是你作为刺客的任务的吗?”
他轻淡地说了句:“我活不活无所谓,但是你今天……走不了了。”
楚温酒挣脱不开,冰蚕丝散了一地是用不了了,他眼疾手快地抓起地上的碎瓷片便要刺过来。
盛非尘面色森冷,扣住楚温酒左肩的手骤然收紧,只三个回合,楚温酒便没了还手之力,碎瓷片“当啷”的一声坠在地上。
下一刻,盛非尘拽下了楚温酒腰间挂着的蓝色小瓶子,拔了玉塞子,面无表情地捏着楚温酒的下颌,将蓝玉瓶里的黑色药丸喂进他嘴里。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楚温酒瞳孔骤缩:“你疯了?!这是……唔……”
话未说完已被封住唇舌。
药丸混着血腥味在齿间化开,他抬膝撞向对方心口,却被盛非尘的手箍住了腰身,他竟无法挣脱分毫。
楚温酒满脸怒意的挣扎起来,盛非尘脸色一寒,青筋暴起的手臂泄露了他极力克制的情绪。坠在地上的铜镜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实在是暧昧至极。
盛非尘捏住他的下颌,扫过楚温酒那艳色红肿的唇,大拇指抚过他染血的唇瓣,指尖还残留着楚温酒唇上胭脂的温度。
楚温酒被迫吃下药丸,盛非尘稍稍卸了力,楚温酒气急败坏地挣开,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蓝色玉瓶。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问盛非尘:“你……你刚刚给我吃的是,这蓝色瓶子里的东西?”
盛非尘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并不作答,割伤的手心,血液“滴答”一声,坠在了碎瓷片上。
“你知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东西吗?”楚温酒愤怒到发抖。
盛非尘两指捏着蓝玉瓶晃了晃,然后随意扔了下去,瓶身撞在铜镜上发出脆响:“玩弄人心的照夜公子如此在意腰间此物,那我便毁了又如何?”
“那是苗疆十年才出的……。”
盛非尘眼底凝着寒霜,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是剧毒还是解药,照夜公子要我死,那我总要拉个人相陪才是。”
楚温酒瞳孔骤缩,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然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踉跄着撞翻案几,青瓷茶盏“哐哐当当”碎成一片。
“愣着干什么,吃解药便是。”
“千面公子的毒,如何会没有解药?你这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盛非尘冷冷地看着他。
楚温酒开始咳嗽,他脸色惨白,眼尾都是妖异的红,软到在地,站都站不稳了。
“又开始演戏了吗?”
楚温酒咳得更厉害了,眼神无比愤怒:“哪来的解……”
盛非尘这下才觉得不好,将人拉起来,抵在墙上,楚温酒忽然仰头咬住他虎口,血腥味混着药香在齿间炸开。盛非尘反手掐住他的手腕,听着对方闷哼才发现自己也在发抖。
盛非尘还想说什么,却见楚温酒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
发作来得毫无征兆。
楚温酒突然扯开衣襟,喊着热,蛇一般地缠了上来,滚烫的掌心贴上盛非尘脸颊,像是被人控制住了心神,笑得愈发靡丽,眼角的朱砂痣滴血般的红。
盛非尘猛地推开他,却见对方瞳孔涣散,又靠了过来,指尖无意识地在自己眉眼间游走。
不对劲!盛非尘瞬间察觉这毒的异样。
这怕不是毒药,而是,春药?
两指握住他的手腕,楚温酒气息浮浮沉沉,状态如同失了神的傀儡,满心满眼只有他。
“你清醒些!”
“照夜!”
盛非尘眼神中透着危险地暗芒,正要反手劈向对方后颈,却在触及肌肤时僵住。
楚温酒竟抱着盛非尘亲上他的脖颈,然后细细啄吻着,并解开自己的腰带,正要脱下外袍。
“照夜,你清醒一点。”盛非尘目色一寒,看着不对劲的楚温酒,左手捡起地上的外袍裹住他如雪的肌肤,右手握在了楚温酒的肩上的伤口处。
肩上伤口传来的剧痛,让楚温酒短暂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衣衫不整之后愤怒地看着盛非尘,屈膝顶向盛非尘的丹田,此刻的楚温酒已分辨不出状况,拿起地上碎裂的瓷片,就要抹了盛非尘的脖子。寒光闪过,他此时无比想把盛非尘置于死地。
“清醒了?”盛非尘的声音很是冷静。
楚温酒的两只手腕被盛非尘的手掌握住,盛非尘顺势将他箍在怀里,两人呼吸交错。
楚温酒动不了,双手被制,已是满腔怒火,他狠狠咬住盛非尘的左侧脖颈,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盛非尘闷哼一声,竟然由他咬着。
滚在地上的铜镜映出楚温酒苍白的脸。这个向来以利行事的刺客,此刻眼中竟闪过一丝无措的惶惑。
两人之间的混乱还未停歇,屋内已被搅得一片狼藉。
窗外忽起破空声。
下一刻,一支利箭势不可挡地穿过半掩的窗子,直直飞来。破窗而入的刹那,盛非尘旋身将楚温酒护在身下。
断刃擦着他后背划过,在锦被上撕开一道裂口,没入床柱三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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