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开始整理物资，营养液足够，他暂时没有碰那几罐来历不明罐头的打算。
他取出一个空的金属容器，似乎是之前某种仪器的外壳，被暴力破坏后遗留，用消防斧小心地将其敲砸变形，做成一个勉强能盛水的容器。
又从散落的生活垃圾里找出几块相对干燥的木片和碎布。他选在据点最内侧、远离易燃物和通道口的地方，用打火石费力地点燃了这堆小小的篝火。
微弱的橘黄色火焰跳跃起来，驱散了一小圈浓重的黑暗，也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
火光映在江临和砚离的脸上，那跳动的光晕仿佛也驱散了一丝盘踞心头的阴霾，带来一种原始的安全感。
他将净化水倒入自制的“小锅”中加热。
热水入喉，暂时压下了喉咙的干痒。
他看着在火光映照下，砚离那双金绿色猫眼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那两罐罐头。
江临叹了口气，拿起一罐，仔细检查了罐体，没有破损、锈蚀严重但未穿孔、封口完整，然后小心地将它撬开。
一股浓郁的、属于海洋鱼类的咸腥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在研究所**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砚离的鼻子疯狂抽动，小爪子焦躁地在地上踩踏，尾巴高高翘起：
“喵呜！人类！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味道！猫最喜欢了！”
它兴奋得几乎要扑上来。
“别急。”江临用匕首尖挑出一小块鱼肉，放在鼻子下仔细闻了闻，又观察了色泽纹理。确认没有**变质的迹象后，才将打开的罐头推到砚离面前。“吃吧，小祖宗，记住，这是副本里的东西，以后没有我的检查，绝对不许乱吃。”
砚离哪里还顾得上听训诫，整个小脑袋几乎埋进了罐头里，发出满足到极致的“呼噜呼噜”声，吃得喷香。
江临看着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一丝弧度。他继续捧着热水，小口喝着自带的营养液，补充着体力。
砚离风卷残云地吃掉大半罐，动作才慢了下来。它似乎这时才想起旁边的人类，抬起沾着鱼肉碎屑的小猫脸，看着江临手里干巴巴的饼干和营养液管子，又看看自己面前香气四溢的罐头，碧绿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好意思。
它犹豫了一下，用小爪子将剩下的小半罐鱼肉往江临的方向推了推，声音含糊不清：“喵…人类…你…你也吃点？这个…很香的。”
江临看着那被推过来的罐头，又看看砚离带着油光、充满期待又有点心疼的小猫脸，摇了摇头，语气平淡：
“你吃吧。我吃这些就行。”他晃了晃手中的营养液管。
砚离看着他平静的脸，又低头看看罐头，最终小小的愧疚感还是占了上风。它默默地收回爪子，小口小口地、珍惜地吃着剩下的鱼肉，但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欢快了。
吃完后，它舔干净爪子和脸，没有像往常一样找个舒服地方趴下，而是有些局促地蹭到江临的腿边，挨着他坐下。小小的身体贴着他的小腿，带来一点温热。
沉默了一会儿，砚离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碧绿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亮得惊人。
“人类…江临…”它的声音带着点犹豫，但比平时更认真，“今晚…我来守夜吧？”
江临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低头看向腿边的小黑猫，眼神带着一丝探究：“你？守夜？”
“嗯！”砚离用力点了点小脑袋，下巴蹭了蹭他的裤腿，“我…我感觉还行，不困。而且…”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夜里…我的眼睛看得更清楚，耳朵也特别灵！那些…不好的动静，我能比你更早听到！”
它努力挺起小小的胸膛，颈毛微微炸开，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我小，躲在阴影里，不容易被那些坏东西发现喵！”
江临刚想开口调侃一句“我还不至于非法雇佣小动物。”
话未出口，砚离却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它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其实…我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我还有别的……嗯……本事！”
它顿了顿，似乎在想措辞，“我能……更有用！不是只能警戒和闻味道！”
说完，它似乎怕江临不信，或者觉得光说没用。它的小脑袋突然一低，然后用一只前爪有些笨拙地扒拉自己脖颈处浓密的黑色毛发。
江临疑惑地看着它。
只见砚离在那厚厚的颈毛里摸索了几下，竟然真的用小爪子勾出了一小片……纸？那似乎是被精心折叠过很多次、边缘都磨损得起了毛边的、非常薄的一小片纸。它小心翼翼地将这片纸叼了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的空地上，用小爪子轻轻推了推，推向江临的方向。
江临更加疑惑了。他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那片纸。
纸张看起来非常脆弱，像是某种很薄的信纸。他借着惨绿应急灯微弱的光线，勉强辨认着上面极其细小、几乎要糊成一团的字迹。
江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就是这恋爱脑小猫一直忙着在写的“情书”。
字迹很稚嫩，像是用爪子蘸着墨水写的，歪歪扭扭，一些词语跳入眼帘：
“…最最亲爱的…未婚妻…想念”
“…等我…找到…你…就来…娶你…”
“千千万万次…爱你…”
江临：“……”
他面无表情地扫过这些充满童稚又无比肉麻的句子，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目光在“想念”、“娶你”几个词上略微停顿了零点几秒，然后自然移开。
江临的重点在于：
这几片纸都是从砚离颈毛里掏出来的？
这猫藏东西的本事倒是挺别致。
砚离紧张地盯着江临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对自己“情书”的欣赏或惊讶，但只看到了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它有点急了。
“看……看好了！”砚离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点演示前的紧张和兴奋。
只见它的小爪子突然在那片写着肉麻情话的纸片上，极其轻微、快速地拍了一下！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仿佛只是轻轻拂过。
就在这一刹那！
砚离小小的黑色身影骤然模糊了一下！
江临的瞳孔瞬间收缩！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砚离的身体在原地留下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捕捉的虚影残像，而它的本体，已经无声无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距离刚才位置大约一米远的侧后方！
位置正是江临身后稍远一点、靠近掩体的地方！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迹象，就是纯粹的、瞬间的位置转换！
砚离稳稳地落在新位置，碧绿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丝成功演示后的得意和期待，看向江临，尾巴高高翘起。
江临握着那片写着情话的纸片，手指微微收紧。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一米外的小黑猫。刚才那一瞬间的位移，快得超出了他视觉捕捉的极限！这不是猫科动物的敏捷，这是……空间跳跃？
研究所惨绿的光线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这……”江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终于开口，目光锐利地锁住砚离，“…就是你的‘本事’？”
砚离用力点头，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嗯！我管它叫‘一步到胃’…呃不对，是‘一步到位’！”它似乎有点得意忘形，说错了词，赶紧纠正，“我…我可以消耗…嗯…消耗我写给未婚妻的‘心意’，”它用小爪子指了指江临手里那片纸，“来做到这个！心意越多，写得越用心，能‘一步到位’的距离就越远！或者…或者次数越多！”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强烈的渴望：“但是…如果我带着你…嗯…消耗会很大！可能一次就要用掉一整封甚至好几封！不过…我攒了好多好多封给未婚妻的信！我…我可以分一点‘心意’出来！”
它急切地补充道，“真的，我很有用的！我不是累赘！我能带你…嗯…躲开危险！或者追上去！或者…或者去拿够不着的东西！”
它的声音越说越亮，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被认可的光芒，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江临，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江临沉默地看着它，手中的纸片边缘，刚才被砚离爪子划过的地方，缺失了一个角，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了一点点。
这能力着实匪夷所思……消耗情书进行短距离瞬移？
几秒钟的沉默，对砚离来说仿佛无比漫长。
终于，江临缓缓站起身，砚离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要发表什么重要评价。
然而，江临的动作完全出乎它的意料！
他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闪电般出手，精准地捏住了砚离的后颈皮，另一只手托住它的屁股，像拎一个毛绒玩偶一样，轻松地把整只猫提溜了起来，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
“喵嗷——？！！”
砚离猝不及防，四只爪子在空中徒劳地划拉，整只猫瞬间僵直，碧绿的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震惊和茫然，“人类！江临！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这个…你这个流氓！！”
江临无视了它的吱哇乱叫，眉头微蹙，目光极其严肃地、带着一种学术研究般的探究精神，聚焦在砚离被拎起后自然暴露出来的、某个关键部位。
砚离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挣扎得更厉害了：“喂！你看哪里？！快放我下来！不许看！这是玷污我对未婚妻神圣的爱意！亵渎！这是亵渎！！”
江临脸上的严肃表情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无语的、恍然大悟的神情。他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陈述了一个刚刚确认的、显而易见的事实：
“有铃铛，公猫。”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之前的某些信息得到了印证，又补充了一句，“…果然。”
砚离：“……喵？！！”
铃铛是什么？？？
什么？！！
情书再次破碎一块，炸毛黑猫球出现在离江临几步远的地方。
“你失礼！！太失礼了！！！”砚离的尖叫几乎要掀翻研究所残破的天花板，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公猫怎么了？！公猫就不能有未婚妻吗？！公猫就不能写情书吗？！公猫就不能深情吗？！你这是歧视！性别歧视！物种歧视！思想龌龊！”
江临看着爪牙舞张、气急败坏的小黑猫，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迅速压下
砚离警惕又羞愤地瞪着江临，一边用爪子使劲扒拉着自己刚才被“冒犯”区域的毛发，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碎碎念：
“变态…流氓…思想肮脏的人类…玷污纯爱…未婚妻我对不起你呜呜…”
江临看着它这副炸毛跳脚的样子，刚才因为“一步到胃”和肉麻情书带来的冲击感反而被冲淡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恢复了那副沉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拎猫验身的人不是他。
他走到砚离面前，蹲下身，平视着那双因为羞愤而更加水亮的碧绿猫眼。
他伸出了手。
没有去摸头，而是郑重地、轻轻握了握砚离小小的、因为炸毛而显得有点蓬松的爪子。
“嗯。”江临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认可，完全无视了对方还在进行的“控诉”
“我知道了。”
“搭档。”
这个词清晰地落在死寂的空气里，盖过了砚离的碎碎念。
砚离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它愣住了，碧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里面似乎有星光炸开，之前的羞愤被巨大的、不敢置信的惊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下一秒，它猛地扑上来，用毛茸茸的脑袋用力蹭着江临的手，喉咙里发出巨大而欢快的、近乎哽咽的“咕噜咕噜”声，尾巴竖的老高，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奇耻大辱”。
砚离开始发力了！[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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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一步到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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