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江临最终沙哑地应下，他拍了拍砚离的脑袋，“盯紧点，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叫醒我。”
砚离仰头蹭了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郑重的“喵”，算是接下了任务。
它轻盈地从江临怀里跳出来，选了一个既能俯瞰通道口和绊线陷阱，又能背靠掩体的位置，像一尊小小的黑色雕像般蹲坐下来，尾巴尖的白毛在阴影中微微晃动。
江临以为自己会神经紧张、难以入眠，但事实相反，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山呼海啸般涌来。
江临几乎是瘫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意识迅速沉入一片混沌不安的浅滩。
在彻底失去感知前，他模糊地捕捉到一丝异样，空气中那股粘稠的甜腥气，似乎比昨夜更浓郁了些，沉沉地淤塞在喉咙深处，带来隐约的干痒和钝痛。
这一觉并不安稳，浅层的梦境被研究所的阴冷和潜在的威胁撕扯得支离破碎。
下半夜，一股莫名的寒意和心悸将他从混沌中猛地拽回现实。他倏地睁开眼，惨绿的逃生通道灯光依旧不规律地闪着。
砚离依旧蹲在原地，姿势似乎比之前放松了一点点，但听到动静立刻警觉地转过头，碧眼在暗处闪烁，轻轻“喵”了一声，似乎在报告一切正常。
江临活动了一下僵硬酸痛的脖颈，感觉精神恢复了些许，但那股淤塞在喉咙深处的甜腥气和干痒钝痛并未缓解。
“干得好，哨兵。”他夸了一句，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换我，你休息会儿。”
砚离这才放松下来，走到江临脚边蜷缩起来，但耳朵依然支棱着，时不时抖一下。
长夜漫漫，研究所的死寂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江临先往那簇小小的篝火里添了几块干燥的碎木片，看着橘黄色的火舌舔舐着新的燃料，噼啪作响，火光明亮了些许，驱散了一点寒意和凝固的黑暗。
做完这些，他靠回冰冷的墙壁，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一小堆白天搜寻时顺手收集的纸质文件上。
生活区和入口通道附近确实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那些纸张，大多是些早已作废的访客登记表、模糊不清的值班日志残页，甚至还有几张皱巴巴的、内容空洞的内部通讯通知单，无非是提醒某个区域的设备维护时间，或是某位研究员遗失了门禁卡之类的琐碎信息。
他在白天就已经快速翻检过一遍，确认里面没有关于研究所核心项目、灾难起因或安全出口地图的任何线索，纯粹是些信息垃圾，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引火。
此刻，大概是无聊使然，也可能是潜意识里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江临再次伸手，将那摞废纸拿了过来。
他就着跳跃的火光，一页一页地重新审视。动作机械而快速，目光扫过那些早已熟悉的、毫无营养的字迹和表格。
访客姓名、访问时间、部门……值班员潦草的签名……设备编号……纸张粗糙，带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很快，他又得出了和白天一样的结论：无用。
他有些烦躁地将这堆纸随手放在靠近篝火的另一侧地面上，目光投向幽深的通道口，继续警戒。
篝火燃烧着，发出稳定的噼啪声。
就在江临的思绪开始有些飘忽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动。不是来自危险的通道，而是来自地上那堆废纸！
其中一张纸的边缘，似乎……极其轻微地、不自然地翻动了一下？
那动作细微得如同错觉，像是被一缕微弱到不存在的风吹拂。但在这绝对封闭、空气凝滞如胶的研究所深处，哪里来的风？
是火焰带来的热气流吗？
江临的神经瞬间绷紧，睡意全无。
那张纸此刻在篝火摇曳的光线下，静静地躺在那里，边缘平整，毫无异状。
刚才那一下翻动，仿佛只是火焰光影跳动造成的视觉欺骗。
他屏住呼吸，死死盯住那张纸。
几秒钟过去，无事发生，只有火焰的影子在纸面上无声地舞蹈。
“错觉？”江临眉头紧锁，几乎要说服自己。
然而，就在他即将移开视线的刹那——
那张纸靠近角落的地方，再次出现了异动！这一次更加清晰：
一小片纸角，如同被无形的指尖轻轻捻起，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诡异的韧性，向上卷曲成筒状！
它卷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停住了，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试探。
紧接着，那卷曲的部分竟又缓缓地、无声无息地自行舒展开来，恢复了平整！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丝气流扰动，仿佛那张纸拥有了短暂的生命，在火焰的光影中完成了一次隐秘的呼吸。
这绝不是气流能够做到的！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他右手闪电般一抄，将脚边睡得正沉的砚离整个捞进怀里抱住，同时借力向后急撤两步，瞬间脱离了篝火最明亮的光圈范围。
这猫现在睡的倒是很死。
脱离危险区域，背靠上冰冷的墙壁，江临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此刻的状态。
说来也奇怪，好像自从怪物马戏团副本以来，江临对于这些怪事的“抵抗力”大大提升了。
并非恐惧消失了，那深植于本能的警惕和寒意仍在，但身体却不再轻易被恐慌支配。
面对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他心底翻涌的，更多是一种冰冷的、被点燃的探究欲，甚至夹杂着一丝……荒谬的“果然如此”？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压在右侧脖颈下方颈动脉的位置。指尖传来的搏动虽然稍快，但远称不上剧烈，平稳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当江临脱离火光映照最强烈的区域，那些资料似乎又恢复了绝对的“正常”。
它们仿佛就是一张张边缘磨损、质地粗糙、平平无奇的薄白纸，上面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来访人员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刚才那离奇的自发卷动，仿佛从未发生过。
江临的目光从掌心的白纸，缓缓移向地上那堆被火光笼罩的剩余文件。
比起惊疑与警惕，此时他身上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冰冷的探究欲。
他左手松开按着脖颈的手，顺势滑向腰间。那里别着他那把沉重的消防斧。手指握住冰冷的金属斧柄，手腕一拧，反手将斧头从卡扣中抽了出来。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娴熟。
斧头离腰的瞬间，他左手极其自然地向外一荡，手腕再次轻巧地一翻，沉重的斧头在他掌心轻盈地转了个角度，从反握变成了正握。
他没有丝毫犹豫，握着斧柄末端，将沉重的斧刃前端，稳稳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压在了那张刚刚自行卷动过的、此刻又归于“平静”的废纸之上。
在他这么做的同时，那张纸居然四角翘起，如同活了一般！
江临垂下眼，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主意，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形。
砚离：zzz～
这章字太少，晚上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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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大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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