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
江临心中苦笑一声，我纯纯是幻灭了。
整个星球都是你的菌丝，研究所废弃原因倒是查清楚了，原因？
原因就站在自己旁边，口口声声说要养自己！
这个研究所不是废弃了，它根本就是被“消化”了！成了这个真菌集合体庞大身躯上微不足道的一个“细胞”！
系统要求自己在7天后逃离？
这个念头让他差点笑出声，带着浓浓的苦涩和荒谬。
逃离？
逃到哪里去？
更别提系统给的“7天”本身就是个精心编织的感官陷阱！
而所谓的“逃离研究所”？
研究所是牢笼吗？
不！整个星球才是！这个星球已经被就是9号的本体占据了。
他们就像被困在巨人胃袋里的微生物，所谓的“逃离”，不过是妄想从胃袋的一个角落蠕动到另一个角落，这不是扯淡吗？
这狗系统……江临磨着后槽牙，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和无力感席卷全身，主线任务就是个天坑！
时间搞文字游戏，地点更是个死亡笑话！
这他妈让我们往哪儿逃？钻地心吗？
哪怕江临内心的吐槽欲已经爆满到如同沸腾的岩浆，脸上却维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就在他内心疯狂吐槽系统、痛骂这操蛋任务、顺便哀悼自己渺茫生还希望的当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那个刚刚才宣告自己拥有整个星球的、强大到无法理解的存在，此刻正微微歪着头，那双纯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怀里露出半个脑袋的砚离。
砚离被这目光看得浑身发毛，碧绿的猫瞳瞬间瞪圆，尾巴上的毛也炸了起来。
“喵？！”
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他怀里窜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的操作台上，警惕地与少年9号对视。
然后，少年9号做出了一个让江临和砚离都瞬间石化的动作。
他缓缓地抬起了两只胳膊。不是攻击姿态，也不是防御姿态，而是……模仿着刚才砚离被江临抱着时的样子？
两只手臂微微弯曲，悬在身体两侧，手掌微微张开，朝向着江临的方向。
那张精致完美的少年脸庞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金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江临瞬间呆滞的脸，似乎还带着一丝……期待？
“？”
江临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他觉得自己可能因为压力过大，产生了极其离谱的幻觉。
“我也要。”少年9号开口了，声音平静，带着他特有的、混合音色的质感，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需求。
江临：“……”
他内心的弹幕瞬间爆炸：
啥？！
要啥？！
抱抱？！
你一个能覆盖星球的究极真菌生命体？！
刚刚还在用亿万金瞳恐吓我？！
现在你跟我说你也要抱抱？！
这他妈是什么级别的精神污染？！
这也要攀比？！跟一只猫？！
救命……我的SAN值……
“噗嗤——！”操作台上的砚离直接用爪子捂住了眼睛，小身体笑得一抽一抽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喵～天呐！喵不行了！看不下去了！眼睛！我的眼睛要瞎了！我要去给我的未婚妻写情书！我需要纯洁的爱情净化心灵！喵嗷嗷嗷——！”
它一边夸张地哀嚎着，一边真的跳下操作台，飞快地钻进旁边一个相对干净的柜子底下，只留下一条炸毛的尾巴尖在外面狂乱地摆动，用实际行动表示“没眼看”。
江临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个固执地举着双臂、用纯真（？）眼神看着他的“星球主宰”，再看看柜子底下那条疯狂摆动的猫尾巴……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彻底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
“……行。”江临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抱。”
他认命地走上前。就在他靠近的瞬间，少年9号的身形再次发生了变化。如同按下了缩小键，骨架收缩，体型迅速变小，身上的制服瞬间变得宽大无比，袖子和裤腿都空荡荡地垂落下来。
眨眼间，站在江临面前的，不再是那个纤细少年，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模样的小男孩！
依旧是那张精致得如同人偶的脸，淡金色的柔软头发，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是那双纯金的瞳孔，在缩小版的脸庞上显得更大、更圆，如同两颗璀璨冰冷的金色玻璃珠，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充满期待地看着江临。宽大的制服外套像个小袍子一样罩在他身上，更显得他小小一只。
又开始变小博同情了。
江临嘴角抽搐了一下。行，还带变形的……真是……服务周到啊。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伸出手臂，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一手托住小男孩9号的后背，另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轻松地将他抱了起来。入手的感觉冰凉依旧，小小的身体不管是手感还是重量，都像个精致的、没有温度的瓷娃娃。
小男孩9号立刻伸出两条细细的、冰凉的小胳膊，紧紧地搂住了江临的脖子，还把小脑袋靠在了江临的肩膀上，满足地蹭了蹭。宽大的制服袖子滑落下来，露出同样苍白纤细的小手臂。
江临抱着怀里这个冰凉的小怪物，感受着他看似依恋的动作，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家伙坐得更稳些，一边抱着他往仓库外走，一边忍不住低头，对着那颗靠在自己肩窝的小脑袋，用一种近乎吐槽的语气低声道：
“喂，小蘑菇精，你刚才不是还说……自己年龄很大、很强了吗？”
小男孩9号靠在他颈侧的小脑袋微微动了一下，闷闷的、带着点小委屈的声音传来，微凉的呼吸拂过江临的颈侧皮肤：
“因为我感觉到……你好像在心里偷偷骂我。”
江临脚步一顿。
怀里的重量冰凉，颈侧的呼吸带着奇异的触感，那句带着孩子气委屈的指控，却精准地戳破了他内心的腹诽。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了上来。
好好好，骂你是吧……
他低头，看向靠在自己肩窝的小脑袋。小男孩9号也恰好微微抬起头，那双纯粹的金色大眼睛，近距离地、清晰地映出了江临此刻的表情——那是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着疲惫、纵容和一丝几乎要绷不住的笑意。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
“噗……”
“呵……”
江临绷紧的嘴角终于彻底失守，一丝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喉间溢出。几乎是同时，他怀里的小男孩9号，那张精致的小脸上，也极其罕见地、清晰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纯粹的笑容，虽然转瞬即逝，但真实存在！
一大一小，抱着和被抱着，在这布满亿万冰冷金瞳的诡异仓库门口，在这日蚀笼罩的绝望星球上，在这扭曲的第七日里，竟因为一个“偷偷骂人”的指控，同时笑出了声。
笑声很轻，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小男孩9号金色的眼眸弯成了月牙，他搂着江临脖子的手臂紧了紧，带着一种孩童发现新玩具般的惊奇和愉悦，小声说：
“我们两个……都好幼稚啊。”
江临抱着他，继续往外走，脸上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放松，带着点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亲昵：
“幼稚的只有你一个，好吗？”
抱着怀里冰凉的小小身体，江临慢慢地走在布满菌丝、光影惨淡的通道里。小男孩9号安静地靠在他的颈窝，细软的金色发丝蹭着他的皮肤，带来一丝微痒的触感。
砚离远远地跟在后面，保持着谨慎的距离，金绿的猫瞳里充满了复杂的困惑。
通道里只有江临的脚步声和远处菌类搏动的粘稠微响。
就在这近乎宁静的氛围中，一个极其细微、带着孩童特有软糯的声音，紧贴着江临的颈侧皮肤，轻轻地响起：
“你不可以在心里骂我。”
江临脚步未停，声音平淡：“为什么？”
“因为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了你很多很多年，”那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我很无聊的。”
“就因为这个？”江临终于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怀里那颗金色的小脑袋。9号立刻把脸埋得更深，江临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原因不成立哦亲。”
“哼！”像被戳中了痛处的小兽，9号猛地一挣，小小的身体异常灵活地滑出江临的怀抱，轻巧落地。
光芒微闪，那个高挑冷峻的成年体再次出现，带着俯视的姿态堵在前面，金色的眼眸紧锁着江临，里面翻涌着孩童般的执拗和更深沉的阴郁。
“还是一样的幼稚。”江临仰头看着他，语气没什么波澜。
“你不要我的眼睛吗？”9号的声音有些低沉
“我从来就不需要那个，谢谢。”江临的回答斩钉截铁，目光平静地迎视着那双仿佛蕴藏着熔金与深渊的眼眸，“以前不需要，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
他转身从9号的身侧穿过，远离这个幼稚的家伙。
错身的瞬间，江临听见9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嘴唇微动：“别同情我。”
“你说什么？”江临停下脚步，微微皱眉，没听清那细微的嘟囔。
9号避开了江临探寻的目光，转而望向通道深处那片摇曳的、惨淡的光影。
他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我在赎罪。”
他顿了顿，金色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这个蘑菇不是太纯良，比想象中要谜语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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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过分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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