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十七将那“澄心果实”存放到空间,目光习惯性地寻找江临。
好巧不巧,刚好看到江临与那位粉发少阁主站在一起,两人似乎刚结束一番交流,距离颇近。
槐十七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在那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向正呲牙咧嘴从树干上把自己“拔”出来的血刃。
金发青年胸前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新生肉芽交织,血腥气渐淡。
他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嘿嘿傻笑,显然还沉浸在方才与偶像交手的兴奋中。
槐十七踱步过去,状似随意地开口:“说起来,那个织影阁的少阁主,和你家哥哥的婚事,到底定了没有?”
血刃闻言一愣,下意识挠了挠他那头恢复灿烂的金发。
他心思单纯,只觉得偶像连这种相对隐秘的家族联姻都知道,消息真灵通啊。
“哦,你说咒术师和我哥啊?”血刃没什么心眼,直接秃噜出来,“听说就这两天可能要定下来了。不过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啊,偶像你也听说了?”
槐十七没有回答他的疑问,目光依旧淡淡地扫过江临那边。
就在这时,血刃看着槐十七那看似平静却莫名透着点在意方向的侧脸,再看看远处并肩而立的江临和咒术师,脑子里那根属于“直觉”的弦猛地被拨动了一下!
他福至心灵,眼睛瞬间瞪圆了,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求证欲,凑近槐十七小声问:
“偶像!你、你该不会是……喜欢你搭档吧?!”
槐十七正准备迈出的脚步倏然顿住。
他侧过头,看了血刃一眼,那眼神深邃难辨,让血刃激动的心情稍稍冷却,莫名生出一丝忐忑。
沉默了几秒,就在血刃以为偶像要否认或者呵斥他时,槐十七却缓缓开了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悠远:
“我喜欢很多东西。”他顿了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意象,“比如破晓时分的朝霞,比如雪后初晴折射在天光里的那抹虹彩,比如深秋山谷中独自绽放、不为人知的幽兰。”
他的目光掠过血刃,越过枝叶的间隙,最终牢牢地、不加掩饰地定格在了江临的身上。
“但是,”槐十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与认真,“我对这些东西,都没有那种……非要据为己有、紧紧攥在手心的想法。”
他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没有再看血刃瞬间变得精彩纷呈的脸色,他足尖一点,身形轻捷如燕,几下起落便已掠过枝干,稳稳地落在了江临身侧。
——————
让我们把时间提前到几分钟前。
在槐十七看向这边,并向血刃问话的那一刻,敏锐的少阁主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一道算不上友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心下立刻了然,不由得暗自“啧”了一声。
这槐家的这个醋劲儿……隔着这么远都能闻见酸味了?
想起自家那根木头,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另一条枝干,只见那位存在感稀薄的暗哨不知何时也已悄无声息地摘下了第三条枝干上的“澄心果实”,正默默收好。
咒术师转向江临,脸上露出一抹落落大方的笑容,不再提招揽之事,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次合作很愉快。江临,有空可以来我们织影阁做客,交流切磋。若是在咒术方面有什么……理论上的疑问,”
她说到这里,语气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带着点善意的调侃,“随时欢迎来找我探讨,我叫云娘。”
说完,她对着走近的槐十七也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不再停留,身形一晃,背后咒文蛛腿虚影一闪,便轻盈地向上方攀援而去,将空间留给了槐十七和江临。
槐十七走到江临身边,姿态自然地与他并肩而立,望着云娘消失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
争夺“澄心果实”的插曲过后,五人小队未作过多停留,继续向上攀爬。
有了白日的经验,加之对古树“惑心”之力更为警惕,后半程的攀爬虽依旧伴随着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与偶尔闪现的幻象,但总算有惊无险。
在暮色彻底吞没天际前,他们成功抵达了位于树干大约三分之二高度的第二个安全平台。
这个平台比第一个更为宽阔,众人各自寻了地方坐下休整,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夜色渐深,平台上燃起了新的篝火。
织影阁的少阁主云娘再次施展咒术,依旧是三顶牢固的帐篷无声“生长”而出。
根据昨夜的轮换,今晚由江临和槐十七负责前半夜的守夜。
血刃兄弟和云娘道别后,便各自钻入了帐篷休息。
平台上的篝火旁,只剩下江临与槐十七。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两人的侧脸,在身后粗粝的树皮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四周寂静,唯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古树那永恒的背景低语。
槐十七没有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江临。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双臂环抱着膝盖,下巴轻轻搁在臂弯里,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跃动的火焰,眼神有些放空。
江临起初以为他只是在休息发呆,但很快意识到,在这惑心古树之上,恐怕没有走神这个说法。
他很可能……是在看着由古树投射出的、独属于他自己的心魔幻象。
想到这里,江临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槐十七的胳膊。
槐十七似乎微微颤了一下,像是从某种沉浸的状态中被惊醒。他侧过头,金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复杂的情绪,但迅速被惯常的平静掩盖。
“怎么了?”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看什么这么入神?”江临看着他,语气平常,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槐十七沉默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懒散又带着点自嘲的笑。
“没什么,”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火堆,语气变得轻松了些,甚至带着点奇异的调侃,“就是突然觉得,想开了也挺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幻象,当成全息投影的电视连续剧看,有些剧情……还挺精彩的。”
你小子搁这刷起短视频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种不与幻象硬碰硬,而是尝试与之“共存”,甚至从中抽离出来以旁观者角度审视的心态,在某些情况下的确是一种更高级的应对方式,值得学习。
受到槐十七的启发,江临也尝试着放松一直紧绷的精神壁垒,不再一味抵抗那无孔不入的低语和诱惑,而是学着稍稍“放空”自己,看看古树究竟会为他呈现出怎样的“剧目”。
然而,几乎就在他心神松懈的刹那,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篝火的光芒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属于他原本世界的景象——衰老的父母鬓角又添了许多白发,正拿着他失踪前的照片,在警局和街头步履蹒跚地奔走、询问,脸上写满了焦虑与绝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和酸楚瞬间涌上喉头。
江临猛地甩了甩头,用力闭了闭眼,强行将这些画面和声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重新凝聚心神,加固了精神防线。
他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篝火依旧是篝火,平台依旧是平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额角隐隐渗出的细密冷汗,揭示了江临方才经历的不平静。
旁边传来槐十七略带惊讶和探寻的目光。江临对上他的视线,无奈地摇了摇头。
看来,与幻觉“和谐共处”这种高段位操作,并非人人都能轻易做到。
他还是更适合传统的、坚守本心、硬抗到底的路子。
平复了一下心绪,江临用手中拨火的小棍另一端,轻轻戳了戳槐十七的手臂。
“喂,我跟你说个事儿。”江临慢慢开口,将今天白天的一切和盘托出。
槐十七侧过头,示意他在听。
…………
“所以说,”槐十七像是想起了什么,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确认,“你是只能‘看懂’咒术的构成,但自己动手去‘构筑’或者‘驱动’的时候,就完全不行了?”
江临正欲详细解释这“理论上的巨人,实践上的矮子”的窘境,目光却瞥见不远处血刃兄弟的帐篷帘子动了一下,存在感稀薄的暗哨率先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还在揉眼睛、打着哈欠的血刃。看来他们是休息好了,准备来换班了。
于是江临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朝着兄弟俩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槐十七也注意到了动静,跟着站起身。
他跟上江临走向帐篷的步伐,声音压低了些,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斟酌:“你……是不是以前受过伤?”
他顿了顿,目光在江临额角太阳穴附近一带飞快扫过,又不太自在地移开,“就大脑里,处理信息转换和执行指令的那部分区域……你这情况,听起来很像那里有某种旧伤或者先天性的阻滞。”
这话说完,他自己先有点不自在起来,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江临闻言,略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想到槐十七会联想到这方面,而且还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槐十七轻咳一声,试图用更专业、更客观的口吻掩饰那点不自然:“这要是在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我肯定得建议你去医院拍个脑部CT仔细查查。”
江临脚步一顿,眼底漾开一丝清浅的笑意。他听出来了,槐十七这是真的去研读、理解了他从现实世界带过来的那些医学资料拷贝。
“槐大家主,”他转过身,面对槐十七,语带调侃道,“看来那些资料你没白看,分析得很专业啊。”
槐十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在这个系统空间主导、充满超自然力量的世界里,拍CT这种现代医疗手段显得既遥远又有点滑稽。
被江临这么带着笑意一调侃,他耳根微微发热,却强撑着家主的架势,一本正经道:
“咳……略知一二罢了。总之,”他目光重新落回江临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等回到系统空间,我给你安排一次最全面的身体检查,用我们这边的手段。”
两人说着,已走到咒术师为他们今晚安排的帐篷前。
江临伸手去掀厚重的门帘,动作却在帘子掀开一半时突然顿住。
跟在他身后的槐十七不明所以,从他肩后探出头,带着询问的语气:“怎么了?”
只见江临望着帐篷内部,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果然如此的无奈。
槐十七顺着他的目光朝里望去——
帐篷中央,赫然又是一张浑然一体、宽敞无比的双人床。
江临:守夜时你小子搁着刷起短剧了是吧?[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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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心悦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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