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帐篷内只余那盏符文灯散发着朦胧柔和的光晕。
经历了白日的争夺与夜晚的守夜,疲惫感如潮水般漫上。
两人各自在宽敞的双人床一侧躺下,中间依旧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就在槐十七以为江临已经睡着,自己也即将沉入梦乡时,他感觉到身侧有动静。
江临的手,在薄毯下摸索着,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迟疑,但最终还是坚定地、轻轻地覆上了他的手背。
然后,指尖滑入他的指缝,自然而然地,与他十指紧紧相扣。
槐十七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有动,只是悄悄收拢手指,回应了这份无声的靠近与依赖。
帐篷内重归寂静,只剩下彼此逐渐同步的、平稳的呼吸声。
到槐十七听着身边均匀绵长的呼吸,以为对方早已沉入深眠时,江临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听不出一丝睡意: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妈做的红烧肉很好吃。”
这算什么,深夜食堂吗?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突兀。
但槐十七立刻懂了。
他想起之前江临尝试与幻象“共存”时那瞬间苍白的脸色。
江临,你那时候看到了什么?
是你可望不可即的家吗?
槐十七的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他轻轻摩挲了一下两人交握的手指。
“没有,”他低声回应,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低沉柔和,“不过,等以后有机会去你家,可得让我尝尝。”
旁边安静了下去。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槐十七的思绪也开始变得模糊,即将被睡意彻底捕获时,他听到江临那边传来一声极轻、却异常清晰的回应:
“……好。”
——————
槐十七是在一阵酸麻的刺感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回笼,率先感知到的是右臂近乎僵硬的麻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皮肉下持续扎刺。他蹙着眉,下意识地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被什么压着。
他低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毛茸茸的、发丝柔顺的头顶。江临侧卧着,脸颊贴着他的肩颈处,睡得正沉,而自己的右臂,正被对方妥帖地枕在颈下。
槐十七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他面无表情地,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左手,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把。
清晰的痛感传来。
不是梦。
而且……以这惑心古树的德行,若真是幻象,大概也不会编织出如此……超出他胆量想象的“好事”。
昨晚入睡时,分明是规规矩矩地十指相扣。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般紧密相拥的姿势?
臂上传来的强烈麻痒让他龇了龇牙,心底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隐秘的、掺着痛楚的甜意。
堪称痛并快乐着的典范。
就在他尝试极其轻微地调整姿势,试图缓解手臂的血液循环时,怀里的江临似乎被这点动静扰了清梦,无意识地动了动。
槐十七立刻不敢再动。
然而,江临非但没有醒转,反而像是寻找更舒适的热源一般,手臂在他腰侧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整个人几乎都嵌进了他怀里。
随即,一声带着浓重睡意、含糊不清的咕哝从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气息拂过皮肤,带来一阵微妙的战栗:
“妈……这才几点……这周末不加班……让我再睡会儿……”
这声迷糊的嘟囔让槐十七瞳孔微震,一时失语。
可紧接着,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顺着他的腰侧线条,极其自然地、带着点摸索意味地,滑落到了他腰窝与臀线交界的位置,甚至还无意识地轻轻按揉了两下。
槐十七:“!!!”
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冲向了某个地方。
几乎就在同时,怀里的江临身体猛地一僵!
这手感怎么不像枕头?
那只原本还在槐十七身后的手像是触电般倏地缩回,紧接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传来,江临几乎是用了十成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
槐十七猝不及防,被推得向后仰了仰,靠着咒文构成的床头才稳住。他抬起尚有些酸麻的手臂,揉了揉被推到的胸口,抬眼望去。
只见江临已如受惊的兔子般弹坐起来,原本平整的衣物因睡姿而略显凌乱,领口微敞,露出小片锁骨的肌肤。
而此刻,从耳根到脖颈,乃至那片露出来的肌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灼眼得惊人。
两人之间隔着些许距离,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槐十七看着他那副罕见的、几乎称得上惊慌失措的模样,尤其是那张红得快要滴血的脸,心底那点被推开的愕然迅速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戏谑与某种满足感的情绪取代。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金色的眼眸里漾开一丝玩味,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还带着刚醒时的微哑:
“你……”
他才刚开口吐出一个字,江临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倾身过来,一只手迅疾无比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则带着点恼羞成怒的力道,在他那张俊美却写满促狭的脸上胡乱揉搓了几下。
“闭嘴。”江临的声音绷得紧紧的,试图用冷硬掩盖底下的窘迫,动作带着点不由分说的粗暴,“还给你……摸了几下而已,这就还给你!”
被胡乱揉搓的槐十七先是一愣,随即再也忍不住,被这近乎幼稚的“报复”行为逗得低笑出声。
笑声从被捂住的唇边逸出,闷闷的,带着胸腔的震动,起初是压抑的低笑,继而越来越控制不住,直笑得他肩膀抖动,眼角都沁出了些许生理性的泪花。
他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想:
这……这到底算哪门子的还法?
再说,也不应该这么还吧?
——————
晨光再次穿透稀薄的雾气,将巨大的平台镀上一层浅金色。
云娘站在众人面前,粉发在晨曦中格外醒目,神情却比昨日更加凝重。
“这是最后一段路,”她开门见山,指尖点亮记录水晶,光幕上浮现出通往树顶的路径模拟。“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她环视众人,语气严肃:“越接近树顶,古树的惑心之力越强,并会实质化。这棵树会根据每个人内心执念的强弱,具现出相应数量的暗影怪物。”
槐十七挑眉:“强度如何?”
“单体不强,我们任何一人都能轻易解决。”云娘话锋一转,“但麻烦有两点:其一,数量与执念强弱直接相关;其二,源源不断,击散后很快会重新凝聚。我们的目标不是清剿,而是在骚扰下成功登顶。”
“所以,”她正色道,“我提议最后这段路一同行动,彼此策应。有人被影怪缠住时,其他人帮忙分担,确保所有人都能尽快抵达。”
她指尖轻划,光幕切换至树顶区域的俯瞰图。那是一片由粗壮枝干交织而成的巨大平台,宛若云端之上的木质广场。平台四角各矗立着一块散发微光的菱形晶石,中央则是一个由天然木纹形成的环形图案。
“登顶并非终点。当我们五人全部踏上平台,古树的核心意识——那只树妖便会现身。它极其强大,与整棵古树相连,近乎不死不灭。至今无人成功击杀,记载中唯一的通关方式是‘封印’。”
光幕开始演示封印流程。
“四角发光的‘封印石’需要四人分别注入能量并坚守九十秒。期间,封印石会形成能量场,极大削弱树妖与本体的联系,并限制它的行动。”
“而最关键的一环,在平台中央。”云娘的目光变得锐利,最后定格在江临身上,“需要有一人站在阵眼中心,作为主锚点,承受树妖最主要的精神冲击和怒火。此人必须是我们之中意志最坚定、精神抗性最高的人,需要在这九十秒内寸步不退,心无杂念。”
“一旦中间的人失守,或者四方任何一人提前离开,封印便会失败。树妖的力量会瞬间恢复……”云娘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语中的危险不言而喻。
血刃抱着他的LED长枪,眉头紧锁:“等等!我们费这么大劲爬上去,就为了封印它?难道就没人想过直接宰了这树妖?一了百了!”
云娘对他的质疑并不意外,嘶哑的声音平静如常:“有,自古至今,尝试过的队伍不少,其中不乏惊才绝艳之辈。”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了。从未有人找到树妖的‘本体’——它的存在形式与整棵古树融为一体。惑心古树即是它,它即是古树。你如何杀死一座山,一片海?常规攻击效果微乎其微,即便造成损伤,它也能凭借古树磅礴的生命力迅速复原。”
她看向血刃,语气带着规劝:“能够完成‘四象封印’,就能获得S级评价和奖励。这是迄今为止被验证过的、唯一稳定且最高效的通关方式。目标要切合实际。”
血刃还想反驳,暗哨轻轻拉了下他的胳膊。空白面具转向云娘,平稳低沉的声音提出关键问题:“那么,由谁来担任阵眼中心的主锚点?”
云娘似乎早有考量:“根据以往成功队伍的经验,最合适的人选,往往是在最后这段攀爬途中,被影怪骚扰最少的那个。”
她环视众人,解释道:“影怪由内心执念滋生,数量与强度直接反映了心神动摇的程度。被纠缠越少,说明心志越坚定,精神壁垒越稳固,由他作为主锚点,成功的概率自然最高。”
这个标准清晰客观,众人都微微颔首。
暗哨点头认可:“合理,那就等抵达树顶前,再看具体情况决定。”
云娘见无人反对,总结道:“好,稍作休整,我们一同出发。攀爬时务必稳住心神,抵达树顶后,再依计划行事。”
槐十七:一大早就对我上下其手,让人很难不乱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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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四象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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