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庆当然不会真听陆亭序的话然后去冰箱里拿饮料来喝。先嘴上答应着，起身去客厅坐着等待。
尤之魏看着青年离开厨房的背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邹庆刚在沙发上坐下，脚边便感到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条带着点奶茶色斑块的尾巴在面前晃悠晃悠的，然后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是一只布偶猫。
邹庆不太怎么和毛茸茸的动物接触，一时间坐在那盯着猫一动不动。
猫咪好看着他小小的脑袋微微偏向一边，似乎在想这个人类为什么看见它无动于衷的，连猫都不玩了吗？
“喵呜”布偶猫叫了一声轻巧的跃上沙发，朝邹庆迈出两步。
邹庆看着这个小东西把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腿上，于是伸出手指将它的两只粉垫子推开，布偶猫的眼睛突然转头看着他，茶色的猫瞳瞪得浑圆，邹庆似乎从里面看到震惊。
邹庆上下打量着这个小东西，最后试探的伸手去摸它头顶的毛。
头顶的毛被捋动，布偶猫受惊似往后缩了下避开那根指节。
邹庆有些失望，收回手。
下一秒，布偶猫两只软糯糯的粉垫子一把抓住那往回缩的指节，如同猫捉到老鼠往回抱。
邹庆觉得有意思，由它抱着指节然后逗弄两下它脸上的毛，把小东西耍的一愣一愣的。
邹庆觉得它傻得可爱，忍不住笑了下。
布偶猫顶着他的手，自喉腔里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邹庆听不懂，但看它撒娇似的一直蹭着手心手背，于是把它抱了过来。
邹庆没怎么近距离接触猫，更别说抱过，他怕弄疼这只可爱的布偶，抱过来后就将它放在腿上，一下一下轻柔的顺着它的脊背顺毛。
陆亭序吃完饭后见他和咪咪玩了起来，便刻意放缓了脚步来到他身后。
刚开始尤之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陆亭序曲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尤之魏没有回应，但他顺手将准备去逗猫的尤之琳逮住，然后带她上了楼。
布偶猫懒洋洋地蜷在邹庆腿上，蓬松的尾巴在沙发上轻轻扫动着。
邹庆在看猫，身后则是陆亭序。
半晌，它似乎意识到邹庆对它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于是开始不安分起来。
邹庆从头一路撸到尾，还没来得及把手再放回去，布偶猫就前爪一撑的站了起来。
粉嫩的爪子隔着布料踩在大腿上，软软的，感觉很新奇。
布偶猫在他腰腹嗅了嗅，前肢一伸，毛茸茸的爪子直接按在他那结实的腹肌上。这小东西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的肚子才起来硬邦邦的，抬着猫垫子踩了好几脚。
隔着薄薄的棉质衬衫传来肉垫温热的触感，那双瞪大茶色的圆瞳目不转睛的盯着邹庆衬衫上的白色口子就要往上爬，脸上细长的胡须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不经意划过邹庆的胸口，留下一阵痒意。
邹庆靠在沙发靠背上，低垂着头，胸前的布偶猫还在一个劲儿地往上攀，应该是把他当猫架子爬了。
邹庆突然觉得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怪有意思的，有点共感为什么有些人看见毛茸茸的东西就走不动路。当然，邹庆不可能像他们那样还发出奇怪的叫声。
布偶猫往前一拍，两只前爪正好的按在他胸肌的位置，尾巴高高翘起扫过他大腿，两条后腿蹬得很长。
一缕长毛不小心蹭到邹庆鼻尖上，邹庆皱了皱眉，伸手蹭了下鼻翼。
突然，猫咪从“发掘邹庆”的状态感到脖子一阵威胁，不等它做出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揪住它的后脖颈，粗鲁地把它丢到一边。
“哎呀，这谁家野猫啊？”陆亭序站在邹庆身后弯着腰，单手撑着上半身将邹庆半圈在怀里。
他目光幽怨的看着这个一直对邹庆“踩奶”的流氓猫，伸手拍拍它的猫屁股把它赶走。
“你的猫？”
“不是”
大概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被自家主人嫌弃后这小东西丝毫没有要撤退的意思，反而灵巧的躲开了陆亭序的驱赶，又跳回邹庆怀里。
然后学着人类那样挑衅的用脑袋顶住了邹庆的下颌蹭了蹭，然后朝陆亭序发出胜利般的呼噜声。
“你别祸害他了，他不喜欢你”陆亭序绕过沙发将咪咪抱走，然后丢回到窝里，自己则转头就抽了几张湿巾往邹庆胸前的衬衫上擦。
邹庆今天穿的是件灰白色衬衫，布料偏薄容易透，这会被陆亭序用湿纸巾擦拭后，胸口处立刻洇出一小片半透明的水痕，隐约透出底下的肌肤轮廓。
“等等，这个会透……”邹庆正说着，不知对方有意无意，指节一下碾过某处敏感的地带，他声音卡在喉咙里，耳尖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慌乱地揪住衬衫前襟试图把那片洇湿的布料掩盖住，然后推开陆亭序的手站到一边。陆亭序看见对方睫毛急促地颤了几下，像是受惊的小猫惊慌失措，“别擦了，我身上没脏！”
“猫毛站在身上不清理干净容易鼻炎”，陆亭序这么回答，邹庆皱了皱眉，竟说不出什么所以来。
陆亭序没想到邹庆还会害羞，更何况情绪反应这么有意思，这让陆亭序有了几分调戏良家妇男的负罪感。
啊……其实爽占更多吧。
他忍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那么，现在能走了吗？”陆亭序十分绅士的往前微微倾腰，伸出左手摆出“您请”的动作。
“你有驾照吗？”
“我偷偷开”
“……别看我”
“你好看”陆亭序笑得温和。
陆亭序开车时总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钉在身上，他不好回头，于是在过下一个红灯等待时，他朝后视镜看去。
对方正撑着脸缩在角落，睫毛压得低低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不清是睁开还是闭上。
陆亭序单手掌在方向盘，静静地看着那张睡颜，他不知道对方是否睡着了，但他猜没有，于是就这么看到红灯结束。
邹庆当然没睡着。他清晰的感受到那来自前方投来的注视。
太明显了。根本无法让人忽视。
喉结滚动两下，他都不好意思装了。好看也不能一直看吧，良久，他才憋出一句硬邦邦的话："好好开车。"
“好的～”
陆亭序关门走到玄关，将钥匙随意搁在柜台上，低腰准备换鞋时，迎面走来一双腿。
“下午好魏哥，午饭感觉如何？”陆亭序仰脸朝对方笑着，看起来心情极佳。
尤之魏正斜倚在玄关的墙边，目光垂落在地上正弯腰换鞋的人身上，冷色白炽灯下他的眼神显得有些疏淡。
“送回去了？”
“是的”
"……有什么意义？"，他开口时嗓音低沉，"他已经忘了你。"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刹那间，换鞋的人动作一顿，原本脸上生动的笑容有半秒的僵硬住。他仰头看着男人，走廊的顶灯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下阴影，将他的表情切割得愈发冷峻。
他答非所问：“琳出门了吗？怎么没看见她？”
“房间”尤之魏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视线从对方发顶扫到换鞋时不自然的指尖，又迅速移开。
“晚上吃什么呢？”
“魏哥，我不可能再把他请来的”，陆亭序失笑。
尤之魏换了个话题：“你的父亲最近来找你了吗？”
陆亭序闻言，脸上散漫的笑瞬间收敛起。他试探的问：“我妈……知道了吗？”
指陆关稳来找他这件事。
尤之魏点头，陆亭序烦躁的皱起眉，他换下鞋，快步走进厨房从冰箱拿出水壶，倒了杯冰水仰头喝下。
冰冷的水从喉咙灌下，仿佛从头顶淋了一盆冷水将他那股无名火压下，同时也让陆亭序这个人清醒了不少。
陆亭序转过头时，脸上惯常的散漫笑意已经敛去，眉骨压出一道锋利的阴影，像是暴风雨前闷雷在云层里翻滚。
他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能看到握着水杯的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手背上的血管也狰狞地突起，似乎在极力克制着。
"他去找我妈了？"
尤之魏的沉默就像是变相的承认，陆亭序牙咬得咯咯响，可身体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头被铁链锁住的困兽，连愤怒都透着绝望的克制。
邹庆在单元楼下小型游乐园里的秋千上坐着，垂头看着脚尖，一下一下的蹬着秋千晃荡。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想来问他能不能把秋千给他玩，但看着这个大哥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他突然不知道怎么说。
不等他跑去其他地方玩，一只手伸过来，戳了戳他的背。
邹庆感受着指尖软糯糯的手感眯起眼，似乎想起什么，但下一秒又收敛起来，问：“你要玩吗？我给你。”
软糯糯的小男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几步走过来，邹庆给他让了个位。
他没在意小男孩有没有道谢，自顾自走到附近的公共长椅坐下，捂着额头，双肘撑在膝盖上。
在他前往陆亭序家里时，他其实在外面，在做兼职。
至于为什么会不在家，是因为一点争执……
本来他和莫珍苑只是因为玩手机的一点问题意见不和，但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邹庆不想提起那个人，态度难免肤浅，以至于说话有些不太友好。
“你不许这么说他，你不明白！”莫女士看着邹庆眼神复杂，邹庆听出她话里压抑着恼火，别过头去。
“不就是出轨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这遮遮掩掩把他说得跟什么似的干嘛！”
“你闭嘴！”莫珍苑大步走到他面前，邹庆抬眼看着她，眉头紧皱。“……你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能诋毁你的父亲！”，莫珍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刘海的发丝凌乱地散在脸侧，眼眶似乎红了。
邹庆看着这个平日里一副阳光开朗，永远都坚强的女人，此刻呼吸颤抖的咬紧牙关，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邹雲芬不知何时躲在门后，身边是邹欣霖，他亲密的家人都在。
“我说的不对吗？”
这些话他听了四年多，什么他不记得，什么他不懂，明明误会可以解释，真相可以打破，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隐瞒他，同情他？
偏偏没有人为他指明。
每次争吵，看到母亲都为了维护那个人渣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时，邹庆内心就积攒了许多不满，质疑，愤怒……每一次的妥协让所有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到达极限时，在此刻全部爆发。
“那个男人抛弃我们！也抛弃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偏向他？！”邹庆抓起抱枕扔过去，莫珍苑躲开了，可却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落。
东西散落，混杂着易碎物品破碎的声音，邹雲芬被吓得关上门，将这一切隔绝门外。
“你们一个个说我不记得了，我忘记了，我忘了什么你们说啊！”，邹庆越说越感到手心处就一阵痒意，像是有什么迫不及待地要冲破牢笼，他迫不及待要拿起什么摧毁掉。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
“我没有，不理智的是你！”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吗？”莫珍苑感觉理智在拉扯，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我他妈体谅谁啊我！”
“为什么你连这种人和其他人瞎搞后家人都不要就跑这种事都不在乎！你凭什么说他的好……！”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所有发泄。
不等邹庆清醒，连续两巴掌扇的他往后踉跄一下，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回沙发上，听着女人的怒吼。
“你说什么脏话！”
“谁告诉你爸跟别的人跑了！”
“你知道什么就在这乱说！”
“如果当时不是他，现在死的就是你！”
“你爸是为了你才出事的，你怎么能这样诋毁他！”
“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怎么配做他的儿子……”
邹庆全程颓废似的微微垂着头看着地上，连睫毛都没颤动一下，末了，他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口腔内壁，口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甜腥味。
“嗯”短暂的回应，客厅里又只剩下女人的抽泣。
这个可怜的女人连哭泣都是这么小心翼翼，声音轻得像是怕惊碎什么。
邹庆发丝那双眼睛依然平静，像潭死水一样不会激起任何波澜，他用拇指擦掉嘴角溢出的血丝。
窗外突然传来的汽车喇叭声和不知哪家超市播放的婉转音乐，头顶时钟在两人中间一下一下敲打着，混杂着女人的抽咽和房间脚步走动的声音，一切割裂得近乎荒谬。
邹庆首先站起来，抬脚绕过她，去收拾地上的惨状。
瓷器的碎片散落一地，邹庆面无表情的将起一个个捡起，然后再拿扫把扫掉所有小碎片。
他后来出了家门，每次都这样。
邹庆坐在单元楼下的公共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交缠在一起，双目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但耳边孩童欢笑的声音让他思绪更加混沌。
可明明都这么混乱了，却总有一个身影，一道声音，在一片混乱中如此清晰。
他越是抗拒，越是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无论对方看他时总是带着情愫的桃花眼，看起来不算真实的笑，还有总喜欢勾住他肩头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他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后脖颈，试图将这些东西提出大脑。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那个熟悉的影子在这一瞬彻底清晰。
几乎是瞬间接通。
"……喂？"他清了清嗓，开口。
“你现在有空吗？”
没空。
“麻烦来我家做个饭，可以吗？”
不可以。
“阿姨不在，我也不会，而且我家来了客人……你行行好，帮帮小弟行不行？”
话筒像是自动屏蔽了周围的一切声音，世界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近得仿佛那人就贴在他耳边低语。
“……好”
心情，好像变好了点。
我快集训结束了，对不起[合十]因为玩手机的时间太少了加上我懒[裂开]我会加油码字的，儿子等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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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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