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完试最后一天回家，邹庆并没有要带多少东西。他后面假期是要来三周继续课程的，目的是为了明年的美术高考做冲刺，除去洗漱用具，衣物等，他只背了个小书包走了，甚至书包还挺空。
现在是早上八点四十多，莫女士也大概起来了，但没看见她发来的任何信息，邹庆决定扫共享回家。
临走时他给对方发去信息：我扫了车回家。
然后走到校门口时才发现，门口停放的共享早已被提前收拾好宿舍离开的人骑走，一辆不剩。
邹庆站在原地两秒，望着头顶那扑面而来燥热的太阳，沉默的从书包里拿出鸭舌帽带上。
目前来看打车是最好的办法了，邹庆想，但是他并不想打车，因为这笔钱出于其他原因有必要存下来。
徒步走就徒步走吧，又或者……找陆亭序？
这是什么破烂想法？邹庆皱眉，狠狠甩了甩头，像是要将什么从脑海中甩出来，可被藏匿在头发下的耳朵却不争气的红了。
傻子才会去想他，邹庆压低帽檐冷酷地想。
陆亭序斜倚在门框上，脚边放着一个银色半腿高的行李箱，指尖百无聊赖地在手机的聊天界面胡乱滑动，几次在那个聊天框中进了退，退了进，十分矛盾。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车在他不远停下，轮胎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引起他的注意。
陆亭序掀起眼皮看去，在看到车门打开的瞬间，他眯起眼睛盯着从车门上下来的人。
来人皮鞋落地的声响很轻，一下车，目标十分明确的朝他走来，陆亭序看着来人逐渐向自己靠近，待对方走到跟前时嘴角一扬，嗓音里掺了三分刻意乖巧道："蔡叔叔。"
男人带着副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一抹长辈式的温和："等很久了吗？"
“有点”，陆亭序大大方方的和对方直述，男人和他简单寒暄两句，帮他把行李拿上后备箱。
车里，冷气无声地蔓延，等陆亭序扣好安全带，蔡罔才启动了车。
“说起来，如果不是你母亲安排，可能我还不一定来这一趟”，蔡罔这么说。
陆亭序直视着前方，并没有搭话，而是拿出手机向陆女士发去信息。
【蔡叔叔接到我了】
【图片】
【猫咪微笑，jpg】
他扫了一眼男人后视镜里的笑颜，转头静静注视着窗外如电影胶卷般向后倒退的风景，“她最近怎么样？”
“昨天刚去了英国”
陆亭序品了品这句话的信息量，脸上的阴霾散去不少，于是回答：“既然您都在这了，看来那群人老实不少了。”
“嗯，这段时间你母亲的睡眠好了不少，脸色也红润许多……”
“她之前身体不舒服吗？”，陆亭序像是抓住了重点，猛然看向驾驶座的人。
蔡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是要回别墅，还是去外面吃。”
“……外面吧”其实哪都不想。陆亭序长时间与母亲没有见面，原本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母亲有高层保护，不至于受那个人什么影响，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对于陆女士缺乏的关注，陆亭序感到惭愧。
他算了算英国那边的时间，现在还是早上，他直接拨通了对方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他脆生生喊了声“妈妈”。
对面似乎没想到是他的电话，声音卡了一下，立马切换温婉的语气，道：“早上好……哦，你那边应该是下午了。”
“嗯，下午六点半”，陆亭序提醒她，声音轻柔乖顺。
陆亭序并没有提及陆关稳，简单和陆女士寒暄几句，因为陆女士那边有会议才挂断电话。
陆亭序把蔡罔邀请进家坐坐，被对方拒绝。
“不用了，这段时间我就负责你的接送任务，其他的得靠自己了小陆”，蔡罔单手掌着方向盘上，另一边搭在车窗上，动作见满是青年人的狂妄潇洒，脸上确实不相配的成熟稳重。
陆亭序也不再挽留，耸了耸肩，开玩笑说，“怎么听着您跟派来监视我的一样？”
“真要是那样就好了，有事联系，小子”，蔡罔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陆亭序看着那道黑点在视线中消失才开门进去。
家政阿姨做好的饭菜还有余热，陆亭序洗好碗筷就坐下来吃。
手机放在边上，上面是一条二十多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陆亭序秉承着干饭至上，硬是忍着到吃完饭，把碗丢进洗碗机，陆亭序对着拍了张照发过去。
照片里，碗筷洗碗机里清洗着，机器玻璃映照着他的脸，因为举着手机而挡住了一半，但这并不影响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暴露在镜头里，笑得眼尾勾起，盯着镜头仿佛透过摄像头看着另一端的人。
【吃饭了？】
【嗯】
下一秒，一个语音通话界面跳出来，陆亭序有些讶异，转身靠在料理台上接通。
“喂，陆亭序”，对面声音不似寻常的不耐烦，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
“嗯，怎么了？”，陆亭序假装不知道，以为对面还要磨蹭一会，“我周末结束有课”，邹庆直戳了当。
陆亭序感到疑惑，问他“有事吗？”。
邹庆看着面前的素描画沉默两秒，“没有，就是告诉你”，这让陆亭序不禁嗤笑一声，随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为什么要告诉我啊？”
邹庆不知作何回答，他把手机放桌子上，此刻正弯着腰，一点一点削着碳笔，刀尖削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有些突兀。
陆亭序听了几秒，舔了下唇瓣道：“你想我了？”
“不可能”
陆亭序忍不住笑出声，那声音从听筒里溢出，带着几分懒散的戏谑，邹庆捏紧了手机，耳尖不自觉漫上一层薄红。
"怎么，邹同学连句玩笑都接不住了？"
即便声音经过电流杂音的混合，也遮不住那人喉间滚动的轻笑，字里行间像裹了蜜的针，精准扎进邹庆最敏感的神经。
“不是……”他手一抖，好不容易削尖了的笔头一下子被折断，“啧……烦死了。”
对面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知道邹庆那声音低哑含糊，像被挑逗害羞后轻轻抱怨一样。
其实邹庆并不打算要告诉陆亭序，这不算什么要紧的事，每年寒暑假都必要，只是暑假那时正好赶上他课程结束。
当他洗完澡拿出画板，准备画点什么练练手感时，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那个人的身影，他想将这个想法甩出脑袋，可又忍不住去临摹那人身形轮廓，越是排斥就越是上瘾的想看见更清晰的轮廓，触碰更真实的线条。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能因为陆亭序那张脸和身材实在长在他审美上，也可能因为陆亭序平时来找自己找得太频，一时间有戒断反应。
嗯……是这样吗？不可能吧，邹庆想，但无论怎么看都是前者更加让他信服。
而就在他游神之际，陆亭序已经自顾自的为自己接上话，“可是我好想你呢。能不能开个视频让我以解相思呢，邹庆哥哥？”
呕，好肉麻，邹庆听后第一反应想。
果然不能给他机会，让他蹬鼻子上脸了。
“不打，没空，再见”
通话戛然中断。
邹庆坐在地上，低垂头盯着手里的刀和笔，桌上的手机赫然是结束通话而弹出的聊天界面，可邹庆却一动没动，注意力却都放在刚刚那单方面约定的视频通话。
然而直到手机黑下去，他也没等到对方打来的什么视频通话。
果然……
这家伙简直就是只动不动就开屏的孔雀，邹庆这么想着。
后知后觉发现耳朵上的热度不知何时延长到脸上，滚烫滚烫的，像烧沸了的水壶呼哧呼哧冒着热气。
扇了自己一巴掌降火。
靠，破脸，不用了！
正骂着，屏幕突然亮起。那一瞬间，邹庆的呼吸狠狠一滞，他的耳朵像是被什么狠狠敲了下，一阵钝音令他听不清铃声在响。
他伸手拿过来，目光死死盯着上面映着自己脸的视频通话，手指因为用力泛白，狭长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
接通的那一刻，陆亭序的脸猝不及防地撞进视线。
他背后是很温馨的昏黄壁灯，正对着床，白色被子被映照着翻出暖黄色。
"怎么，看呆了？" 陆亭序挑眉，戏谑的笑在屏幕上显得莫名的暧昧。
邹庆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他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手有些抖，“不……”
陆亭序下意识靠近了屏幕些想要听清他说什么。
“我的眼睛脏了”完全不一样啊。
话音未落，对面突然凑近镜头，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密的阴影，显得那双眼睛愈发深邃。
"邹庆"，直接连名带姓的叫法被他念得像句咒语，"你的嘴抹毒了吗，不会说句好话？"
应该是不会了。
邹庆有些不知所措，起身想着找点事做。
话筒里传来邹庆故意制造的动静，陆亭序勾唇没有出声，直到听见噗嗤一声，问：“喝什么？”
邹庆被酒精呛的脸色泛苦，“饮料。”
“嗯？把手机拿起来”
邹庆含着东西的脸出现在屏幕，陆亭序出声试探：“喝的什么，我看看。”
邹庆的脸皱了皱，把酒咽下，说：“可乐。”
但对方似乎不看不罢休，邹庆转身走出厨房，并不愿意搭理对方。从视频里陆亭序只能看见邹庆的半张脸，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背景随着他的移动变化着。
“你妹他们不在家吗？”
“嗯”
“你在干什么？”
邹庆俯身捡笔时无意识地朝手机镜头倾身过去，额前过多的碎发自然垂落，掩盖住双眼，他抬头看人时眼睛微微睁大，暖黄色的灯光照入他的眼，近距离下陆亭序甚至看见他眼中属于自己的倒映。
"看什么？"
镜头突然晃了晃，陆亭序看着邹庆忽然发现了什么微微靠近手机。
此时邹庆重新弯腰去削笔，手机架在画板上，陆亭序才看清，他右眼下方那颗不易察觉的浅褐色的小痣。
那颗小痣被发丝遮挡的忽隐忽现，像白玉上的一点黑，陆亭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将指腹轻轻按上，隔着冰冷的手机屏触那小小的一点。
不多时，碳笔的断芯啪地崩落，将陆亭序拉回现实。
邹庆直起腰，那颗泪痣彻底隐没在光影交界处，陆亭序有些失望的收回手。
“有点晚了，我先挂了”
“嗯？好”
“……”，陆亭序没有挂，“不跟我说晚安？”
邹庆看了一眼手机：八点三十三
“挂了”，“别啊”，陆亭序笑得嘴角上扬，“你说了我也说。”
“我不用”，邹庆面无表情的对照着临本，余光时不时看向陆亭序。
“啧，不说也行，你叫我点什么特殊的称呼呗”
“陆狗”
“？”
“够特殊吗？”
陆亭序被气笑了。“把我当原始人耍呗”，陆亭序有些无奈，“不说就不说。”
“晚安了”
“嗯”
“……”
“真不说吗？”
“快点挂”
邹庆目不转睛的盯着画面，一点眼神都没分给他，让陆亭序一下子想继续开玩笑的热情瞬间被熄灭。
“好吧，挂了”
陆亭序将手机从耳边移开，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方正要按下去，听筒里忽然漏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晚安"，声音轻的像电流故障，反应过来，陆亭序已经挂断了通话。
手机被虚虚握在手里，手一歪，手机就会掉下来。
"操..."
陆亭序一下将手机反扣住，半晌，又打开来，打开聊天框。
一个神经病：明天我要早安问候
一个神经病：你明天有空吗？出来玩
一个神经病：你不下来我上你家
一个神经病：小猫叉腰.jpg
庆：眼中没有绘画的**，只有对聊天的执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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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思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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