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琰对着房间的战术板出神,所有线头汇成“江团长”,只剩一处空白:袁绛依死了,家属从未露面。此时电话响起——尸检报告到了。
整整一个月,这外包还真是让人好等。
秋叔的通知简洁得不合常理。
“C市人民医院,检验科,三楼,307室。袁绛依的尸检报告在那里。”
医院三楼死寂。307室门口,苏琰指尖掠过配枪——小春已隐在暗处,只等她一声令下。
门内没有丝毫声响。她不再犹豫,后退半步,肩部发力,猛地撞向门板!
“砰——!”
门锁崩裂的巨响在空旷的走廊回荡。门内的景象,比预想中任何血腥的场面都更令人心悸。
无影灯已熄灭,只余下房间基础照明冰冷的光线。中央的手术台如同祭坛,苏瑶就躺在那里,双眼紧闭,面容比她身上的白色被单还要苍白。她的胸腔已被缝合,覆盖着厚厚的敷料,但空气中弥漫的麻醉剂与消毒水气味,以及一旁仪器上微弱跳动的心电曲线,都在无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一场“亵渎”。
那份与苏琰极为相似的眉眼,此刻在毫无生气的脸上,显出一种易碎的精致。苏琰的心猛地一缩,回忆闪回:苏家大宅,小女孩坐在阴影里,怯生生望她,却被她冷声挡回。——如果当时伸手?念头有如针扎。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医护人员”。视线最终落在苏瑶枕边——一份牛皮纸档案袋,封面上清晰地印着「袁绛依尸检报告」。而在报告旁边,平板循环播放:苏瑶胸腔被打开,金属接口被取出——像在维修一件物品。温特的低语仿佛响在耳侧:拿起它,愤怒吧,让我采集!
但她没有。
所有的怒火在达到顶点的瞬间,被她强行压缩、冰封,化作眼底最深沉的寒意。她甚至没有靠近那张手术台,去确认苏瑶的呼吸——那会让她失控。
她按下耳麦,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小春,位置确认。目标昏迷,需要紧急转移和医疗支持。清除障碍,执行最高安全预案。”
“明白。”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两道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动作迅捷而专业地开始检查环境,并准备转移苏瑶。
苏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循环播放着残酷视频的平板,它像一只充满恶意的眼睛,嘲弄着所有人的情感。
她抬枪,瞄准——“砰!”屏幕碎裂,黑屏。碎片溅在报告上,像暴烈的句号。
她没有触碰陷阱,而是直接摧毁了它。
“我们走。”
她率先转身,不再回头。小春和另一名护卫迅速而稳妥地将昏迷的苏瑶安置在移动担架上。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307室内,一台被摧毁的平板,以及一片死寂。
苏琰走在最前,脊背挺直。她拿到了报告,救出了苏瑶,没有让温特得逞。
战争才刚开始。担架上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孩,从此不再是回忆里的影子,而是她必须背负的责任,也是她与黑手之间,最鲜明的连接线。
秋叔垂手而立,声音平稳:“小姐破门,带走了瑶小姐。”
苏母站在窗前,背影挺直。当听到“破门”时,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她护住了瑶瑶?”
“是。下意识地,非常坚决。”
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复杂神色掠过苏母的眼角。她挥了挥手,秋叔无声退下。
书房里只剩下她一人。她踱步到那个上锁的玻璃柜前,里面陈列着的,不是古董珠宝,而是一个有些年头的、精致的发条娃娃。那是苏瑶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
她打开柜子,拿起那个娃娃。娃娃穿着华丽的蕾丝裙子,脸上是固定的、甜美的微笑。她拧动发条,娃娃僵硬旋转,手臂一抬一放,像被预设程序的玩偶。
就是这一幕。
许多年前,她无意中看到小小的苏瑶,也是这样给娃娃上紧发条,然后抱着它,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沉寂的语气轻轻说:
“妈妈,我是不是也有钥匙,会被随时拧动?”
那一刻,苏母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并非因为女儿超乎年龄的敏锐,而是因为她话语里那种早已认命的、令人心碎的平静。
这个孩子,从不是她与温特爱情的结晶,而是野心与疯狂的造物。她将她带到苏琰面前,是算计,是布局,又何尝不是……在无尽的权谋中,为两个注定孤独的女儿,埋下一点微弱的光?
一滴温热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她保养得宜的脸颊,砸在发条娃娃冰冷的瓷釉脸颊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为自己流下的这滴泪感到一丝诧异。
为棋子孩子,也为齿轮里的自己。
苏琰看着昏迷中苏瑶苍白的脸,那股汹涌的保护欲并未消退。她不知母亲布局,也不知发条往事;只知从撞门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再也不同。
她下意识伸出的手,护住的不仅是苏瑶,或许,也是她自己从未被温柔以待的某一部分灵魂。
苏瑶已经从麻醉中彻底清醒,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沉默地蜷在床上,像一只受惊后舔舐伤口的小兽。她不再流泪,眼神空洞地望着虚空,仿佛灵魂仍未归位。
苏琰坐在她对面,没有试图用空洞的安慰去填补那片巨大的虚无。她只是平静地、清晰地陈述着安排。
“你现在不适合一个人待着,也不适合回到母亲身边。”苏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让秋叔安排车,送你去北山的老宅。那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你。”
苏瑶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反对,也没有认同。
这时,苏琰看向一直如同影子般立在门口的小春。
“小春。”苏琰唤道。
小春立刻上前一步,垂首:“小姐。”
苏琰目光一沉:“从今天起,你只听苏瑶指挥。她的安全,是你的命。”
这番指令,等于将小春的指挥权从苏母那里,暂时、却完整地移交到了苏瑶手中。
小春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沉声应道:“是。我会用生命守护瑶小姐。”
苏琰点了点头,最后看向苏瑶,语气放缓了些:“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她顿了顿,补充道,“小春是自己人,你可以相信她。”
说完,苏琰便起身离开,没有多余的告别。她给了苏瑶最需要的东西——不是同情,而是安全和空间。
房间里,只剩下苏瑶和小春。
姐姐划出的安全区,是她破碎世界里唯一能停靠的港口;而小春,从监视者变成了锚。
“取样失败?该死!”哈特盯着那行微剂量数据,抓头发狂踱,“只够点引信,我要整座火药库!”
“吵死了。”温特的声音冰得刺骨,“江团那只死胖子,现成的燃料块。去挤,去逼,去点燃。苏琰面对他时爆发的‘守护怒’与‘杀戮欲’,才是你要的高纯度能源。”
哈特倏地停步,眼亮如疯犬:“哦!我亲爱的温特——压力锅已备好,只等盖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