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出租屋传来压抑啜泣。白天那把脏衣仍堵在胸口,梦呓顺着缝隙漏出:“不是我……”
苏琰本就没有睡意,闻声立刻从沙发翻起。
苏琰在床边坐下,把祈星连同被子揽进怀里,掌心一下一下拍她背脊,像拍一只受惊的猫。
“没事了,星星,没事了……”她的声音低沉而安稳,带着一种能驱散梦魇的力量,“姐姐在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睡梦中的祈星仿佛感受到了这熟悉的安抚和令人安心的气息,呜咽声渐渐平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往苏琰怀里蹭了蹭,呼吸重新变得绵长均匀。
苏琰拥她在怀里,看着怀中人依赖的睡颜,她眼神复杂。必须尽快结束这一切,让阳光重新回到这颗星星身上。
窗外月色如水,祈星已经在沉沉睡去。苏琰为她掖好被角,关上台灯,自己在书桌前坐下,寂静中,身旁传来祈星清浅而规律的呼吸声。这声音奇异地抚平了她连日来的焦躁,也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五年前,G城。
十六岁的她,刚被母亲强行送到这所知名的大学。语言、环境、课业,还有母亲无处不在的控制欲,都让她像一头困兽。
那天,她在学校后巷与人动了手。几个本地学生用下流的词汇议论她和她母亲,她二话没说,直接用拳头让他们闭了嘴。她撂倒了最后一个人,自己也靠在斑驳的墙上微微喘息,手背擦破,嘴角带着淤青,校服外套沾了尘土。
眼神却冷得像刚开刃的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像只翅膀受了伤,却偏不肯把利爪收起来的雏鹰。
然后,她看见了街角站着的凤叔。
凤叔身边,还跟着一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女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又好奇地望着她。
是祈星。
苏琰的心猛地一缩。被看到如此狼狈的一面,比刚才打架输了还让她难堪。她下意识想把流血的手藏到身后,想抹去脸上的痕迹,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梗着脖子,用更冷更凶的眼神瞪回去,企图吓退对方。心里却在无声地咆哮:别过来!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凤叔叹了口气,没多问,只是走上前,递过来一瓶水和干净的纸巾。动作小心翼翼,像在靠近一只随时会暴起伤人的小兽。
小团子没有躲,反而一步一步挪到她面前,踮脚,把攥得黏糊糊的奶糖塞进她掌心。
“姐姐,”小祈星用小奶音轻声说,眼神纯净得没有一丝恐惧或评判,“吃糖,不痛。”
“……”
那一刻,苏琰所有伪装的凶狠和防备,被这句最简单的话、这颗带着孩子体温的、廉价的糖,击得粉碎。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酸楚毫无预兆地冲上鼻腔和眼眶,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瞬间泛红的眼圈,却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了那颗快要化掉的糖,仿佛那只雏鹰收起了喙。
那只温暖的小手,在她沾满尘土的手臂上轻轻一拍——比糖更让她战栗的,是这个胆大包天的安慰。
凤叔后来说,是苏母让他“带个孩子来让她放松”。那颗糖、那只手,成了她五年灰暗训练里唯一的温软坐标。
回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苏琰从往事中抽离,目光再次落向床上那个熟睡的身影。
如今的祈星已经长大,活泼、明亮,像个小太阳。但她心底那份纯粹的善良与勇敢,从未改变。
苏琰的嘴角,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轻轻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原来命运早已把光送到她身边——她只需伸手,就能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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