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苏瑶,苏琰回到出租屋,满身寒意。医院那一幕——胸腔被打开、器械冰冷——仍像刺扎在心底。
她推开门。
屋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光晕恰好笼罩在房间角落的战术板前。
脚步顿住。战术板前,祈星回头,眼睛亮得像完成高难度指令的小兽,手里捧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一本旧笔记本。
“姐!”祈星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她几乎是蹦到苏琰面前,将笔记本献宝似的举起,“你看!我找到了!袁绛依的日记!”
那一刻,苏琰感到一种轻微的灵魂出窍般的眩晕。
她刚刚从一个充满血腥与背叛的“实验室”归来,身心俱疲。而她的星星,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不仅好好地守护着这个“家”,竟然为她带回了破开迷雾的最终钥匙。
她的目光停在祈星亮晶晶的眼睛,只觉得一股更汹涌的情绪,如海啸般席卷了她刚刚被冰封过的心脏。
这孩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不再是需要她时时护在羽翼下的小家伙,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伙伴。
但是,她是如何拿到这本日记的?这其中经历了怎样的交涉甚至风险?
“如果……祈星的行动被独立团的人察觉了呢?”
这个念头让苏琰的脊椎瞬间窜上一股寒意,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没有先去接那本日记,而是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揉了揉祈星的头发。这个动作,既是嘉奖,也是确认——确认她的星星完好无损、温暖地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在心里对自己立下誓言:必须更快地扫清这些障碍,必须打造一个更安全的世界,绝不能让祈星还有苏瑶的光芒,被这些肮脏的阴谋所吞噬。
苏琰接过那本日记,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吐出一句:“做得很好。”声音低哑,却浓得化不开。
然后,她拿着日记本走到战术板前,将最后一块拼图——袁绛依的绝望与呼救——郑重地放了上去。
苏琰翻开了那本来自袁绛依的日记。娟秀字迹,句句带血:
“他又打妈妈,我埋头装聋。”
“我要带她走,去没有他的地方。”
“我回巢穴,只为特效药。若我不在,请救救妈妈——书堂山疗养院。”
真相落地:袁绛依的坠楼,不是意外,不是简单的他杀,而是一个长期被家暴阴影笼罩的女儿,为了保护精神崩溃的母亲,在逃脱亲生父亲掌控时发生的悲剧。
苏琰合上日记,久久无言。
窗外,夜色深沉。
她握紧了那份从校方得来的录音件和这本沉甸甸的日记。
她的对手,是一个冷酷无情、连妻女都能逼上绝路的军阀式人物。
而她的武器,是真相,和身边必须守护的人。
苏琰在书桌前对着整合好的证据沉思,祈星则安静地蜷在旁边的沙发上,罕见地没有叽叽喳喳。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
房间里只剩下苏琰翻动纸张的沙沙声。
过了很久,祈星的声音很轻地响起,像怕惊扰了夜的宁静。
“姐……”
苏琰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向她。
“袁老师……在日记里写,她最后看到的地面上的光,像碎掉的星星。” 祈星的声音有些哑,“她那个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苏琰沉默着,没有打断她。她知道,祈星需要倾诉。
“我以前以为,抓住坏人就天下太平。”祈星声音发哑,“可坏人竟是袁老师的爸爸……打败他,就能结束悲剧吗?”
她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罪恶不再是教科书里扁平的概念,而是与最亲密的血缘纠缠在一起的、无比狰狞和复杂的怪物。
她停顿了一下,像在积蓄勇气,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对她所信奉的“正义”的终极拷问:
“姐姐……我们做的这一切……真的能让袁老师安息吗?真的能……阻止这样的坏人,再去制造悲剧吗?”
苏琰放下笔,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没有立刻给出轻飘飘的承诺。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祈星微凉的手。
“我们救不回袁老师,但能让她的呼喊被听见,让施暴者付出代价,让不敢发声的人知道——仍有人为他们战斗。”
她看着祈星的眼睛,目光如磐石般坚定。
“我们成不了救世主,但可以成为一堵墙——让罪恶撞得头破血流。”
祈星回望着她,眼中的迷雾渐渐被一种更为沉静、更为坚定的光芒所驱散。她反手握紧了苏琰的手,仿佛从这份坚定的力量中汲取了新的坐标。
“嗯。” 她重重地点头。
她没有再说什么,但那个眼神已经表明:她理解了这份事业的沉重与必要,并且,她选择与姐姐一起,成为那堵墙的一部分。
北山老宅的晨光,洒到薄纱窗帘上,还没到苏瑶脸上,她的意识先醒了。
温特的声音像冰针,再次刺进脑海:
“瑶瑶,该体检了。”
熟悉的痛楚随之涌来——带刺的触手缠住四肢,将她拖向深海。
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拒绝她的“父亲”,无法挣脱既定的命运。
就在窒息感即将吞噬一切时——
“苏瑶!”姐姐的声音像光柱,刺破深海,直达眼底,融化她被恐惧冻结的心。
她在救我。
这个认知点燃了微弱的火种。苏瑶用尽全部意志,竭力向上,向着那道光,向着声音的源头游动。终于喊出声:“姐姐!”
“瑶小姐?醒醒!” 现实的声音取代了脑海中的回响。小春轻轻唤醒了她,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苏瑶猛地睁开眼,胸口因急促的喘息而传来清晰的刺痛,但这痛楚也让她彻底清醒——她已不在那冰冷的实验室。
她启动情绪共鸣——周围没有冰冷算计,只有小春纯粹的守护;更令人诧异的是,以往心口的刺痛,这次竟悄然无踪。
次日清晨。
苏瑶倚在窗边,目光落在庭院里。小春正站在那儿,微微垂头,注视着泥土地面上一些规整的横竖凹陷痕迹。苏瑶清晰地“读”到了她此刻的情绪——是沉甸甸的回忆,与一种轻盈的、向上的期待。
那份期待像被晒暖的蒲公英,轻轻飘起,连苏瑶心口的冰层也裂开一丝缝。
树下,一只鸟儿轻快地振翅,飞向远方的蓝天。
小春若有所感,按着耳麦,低声汇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小姐,瑶小姐恢复得很好。”
庭院寂寂,晨光正好——噩梦在这里,一点点被晒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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