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北方匈奴通过控制西域,阻断河西走廊,获得了充沛粮草与兵马武器,数次侵掠大汉国土。
更是派出能征善战的右贤王,攻打汉庭在北方的重要门户,朔方。
一时间,朔方岌岌可危。
然不过半月,右贤王突然撤兵,消失在茫茫漠北。
持续了几十年的战役,短暂停歇。
汉帝趁此机会决定选拔汉使出使西域,试图说服西域诸国,与大汉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匈奴暴政。
一月后,朔方夺回重建的消息快马加鞭传入洛阳城。
与消息一起的,还有牺牲者的名册。
被无数硕大的木盒装在其中,派发至各个郡县。
恰是朝阳升起,名册就送到洛阳县衙,府胥将此事告知令史。
嚼茶叶的令史大人问:“东西呢?”
府胥抱拳:“都从后门运进去了。”
令史:“之前这是谁负责的?”
府胥说赵荷华,令史懒洋洋指了指侧边的墙壁:“荷华在隔壁仓库,这件事依旧交给她去办。”
府胥领命。
且说隔壁仓库,身着麻衣草鞋的赵姰左手捧竹简,右手捏毛笔,发髻里还插了根用干了墨的,笔尖被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映得黝黑明亮。
“荷华!”
亮光自笔尖滑到笔杆,赵姰侧头看向右手边,就见地上闯入个身影,紧接着府胥进来,手里还抱着个箱子。
见箱上写有“朔方”二字,赵姰放下书笔,接过木箱。
沉甸甸的。
“这应该是最后一趟,朔方那边终于可以不再打仗了。”
府胥兴致冲冲说完这些,却见赵姰脸上神情古怪,不免好奇:“你在担心你的舅舅?”
赵姰抬头,府胥笑说:“你们赵氏一族的子弟可都是英雄豪杰,相信我,你的舅舅绝对不在这里面,他肯定会平安归来!”
赵姰客套笑:“借你吉言。”
府胥指了指门外:“那我先去忙了,货物已经运进来了,估计很快城里的人会赶到这里来领取信物,咱们啊,有的忙咯。”
赵姰点头。
等府胥离开,赵姰才抱着装满名册的箱子前往侧门,看了眼堆成山的遗物,拿出其中一卷名册,给即将到达的士兵家属递交。
赵姰记得她从记事起,边关的战争就没有停歇过,年年都这般。
儿时,她是站在队伍中等待遗物派发的家属。
长大后,她倒是成了派发遗物的刀笔吏。
是夜,赵姰踩着月色往前走,瞧着不远处出现了摇曳的圆灯,自知离家不远,脚底加快了速度,小跑着过去。
家的墙很矮,又是栅栏,除了能阻挡满街跑的狗,人是挡不住的。
好在洛阳城治安好,倒也不必担心小偷小摸。
“今天又加班了?”
阿母赵姒端着一木盆,站在台阶上看到墙外跑过来的女儿,笑问。
赵姰嗯了声,随手将木门关上,木门吱呀叫,赵姰回头,对着门栏踹了两脚,这才没了响动。
赵姒将木盆放到台阶:“忙了一天,快来把脸和手洗洗,一会儿吃饭。”
赵姰接过阿母递过来的麻布,浸入水中,等湿透了捞起拧了两下将脸上的灰土擦掉。
赵姒蹲在一旁,好奇笑问:“今天县衙可有什么有趣的事?”
赵姰想了想:“令史大人藏在牌匾后面的私房钱被洛阳令找到,我走时他还哭着求着找大人要钱。”
赵姒不禁笑出声,赵姰又说:“朔方停战。”
赵姒惊喜:“果真?”
赵姰说:“应该是停战,今天名册下来,我在派发遗物,所以来迟。”
赵姒揪住衣袖:“那你的舅舅……”
赵姰:“名册上依旧没有他。”
赵姒笑:“没有是最好的,不求建功立业,只求杀退匈奴,平安归来。”
赵姰耷拉着眼皮默默洗手,一言不发的心事模样让赵姒看在眼里:“莫邪,你是有心事?”
赵姰洗手的动作顿住,思量半晌,说:“阿母也觉得,赵塰服役去了?”
赵姒疑惑:“你这是什么话,你舅舅当年服兵役,我们都是送去的。”
赵姰没再说什么,洗完脸和手,直接将盆里的水浇到草鞋,连带着鞋子与脚一并冲洗干净。
晚饭是一锅掺了野菜的米粥,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赵姰给大母舀了一碗,接着给阿母赵姒,从母赵容都舀好。
最后是自己。
大母中年才成家,女儿赵姒亦是,待到孙子赵姰长大,老妇早已跨入耄耋之年。
但好在年轻时候孔武有力,耳聪目明,老了虽然比不上年轻,但却比寻常老者胜出许多。
她端着碗,问莫邪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莫邪是赵姰的乳名,荷华是赵姰成年起的字。
听到大母问,赵姰说起了不曾认领的遗物。
其中有个遗物,是一截断指。
关节处有耙子弄伤的早年疤痕,士兵的尸体早已不知道跑到何处,清理战场时,活着的士兵只发现了这根断指。
起初以为是匈奴人,但匈奴怎么会用耙子?
耙子这种工具,唯有中原农耕才用得到,断指的主人若是能活着,荒废的田里应该会长满稻谷。
大母叹了口气:“没人认领,估计,这孩子的家属已经去世。莫邪,将他下葬吧,别在放到物架上摆着了。”
赵姰:“我明日给令史大人说一声,批准的话我再埋葬。”
大母:“如此甚好。”
坐在一旁的赵容忽然哽咽起来,赵嫖皱眉,说又开始哭。
赵容抹了把眼泪说:“兄长从军三年,到现在一封家书都不曾寄给我们,朔方的战事已经结束,名册上也没有他,怕是早已出了意外,和这个断指的主人一样,曝尸荒野,到死都不能落叶归根。”
赵姰将块干净的麻布递到她耳边:“从母莫要哭泣。”
赵容接过麻布帕,抽噎得更凶了。
赵姰安静注视着从母,开口道:“或许赵塰还活着,只是前方战事紧急,没能写家书报平安。”
赵容哽咽说:“但愿如此。”
赵姰说:“别哭,粥都快凉了。”
赵容收起眼泪,尴尬讪笑着端起碗狼吞虎咽,但吃了少一半,突然起身说想回屋去吃。
和往常一样,赵嫖习以为常,点点头,允了她。
又瞧着孙子偏头看门外,唤了声莫邪,赵姰才回头,笑着叫了声大母。
赵嫖嗔怪:“你这孩子,不好好吃饭,乱看什么呢。”
赵姰小声说:“没有不好好吃饭。”
赵嫖板脸:“我都吃完了,你再看看你的碗,还嘴硬!”
见大母空荡荡的碗,赵姰快速将米粥往嘴里扒拉。
饭罢,赵嫖忽然提起耿夔小将。
赵姰:“等朔方重建的事情落定,他应该能回到洛阳。”
赵嫖说:“小耿将军的那匹马随他跑了十多年,也该换匹新马了。咱把那匹汗血宝马照顾的膘肥体壮,等小耿将军来,肯定很满意,我们收钱办事,总得要把事情办好。”
赵姰说:“大母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收拾了碗筷,迟迟等不来从母赵容,赵姰去门口催,屋内却好似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姰连敲数次,门才从里面打开。
借着院内的灯火,赵姰看到从母额头冒出亮晶晶的汗,说:“我来拿碗筷。”
赵容尴尬一笑:“那个,我还没有吃完呢。”
赵姰:“没事,我等你吃完。”
赵容作势关门,却见莫邪碑似的立在门口,支吾着说:“要不,进来?”
赵姰跨过门槛,进屋坐在了木凳上,不动声色用余光打量了番屋内。
赵容就坐在赵姰对面,一手裹着碗,一手捏着筷子,将米粒一粒一粒往嘴里送,那飘忽不定的眼神被赵姰览在眼底。
赵姰拿过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说起在洛阳令那里听来的消息。
“这次朔方战役,是匈国右贤王策勒主战,攻下了朔方,准备南下河套平原,但好在驻守金城的耿夔率兵支援才抵住他们。”
赵容叹息:“得亏小耿将军支援,夺回朔方,要不然啊,朔方若真的失守,北方的门户会被彻底打开,我们洛阳,也岌岌可危。”
赵姰颔首:“但我没想通匈奴为何在如此紧要关头撤军。”
赵容:“这不挺好吗。”
赵姰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怕这匈奴,在谋算着什么。”
赵容失笑:“你这孩子自幼就寡言老成,还记得你小时候,不过是弄破了簸箕,偏要一副严肃的模样,吓得我们以为你闯了多大的祸呢。”
赵姰微微垂着眼帘,指腹摩挲粗糙的杯口。
半晌,才说:“如此也好。至少短期内朝廷不会再征兵,否则,战争再不停止,下一次上战场的,就是我。”
赵容捏着筷子,忆起从前:“断断续续的仗,不知道打了多久,只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阿母也就是你大母带着阿姊上了战场。
本来我也可以去随军,但体弱多病,把我留在这里。
那一去,等回来,我都会做家务,会养马种地了。
有时候在想,我这种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不觉间,赵容用筷子戳着碗底的米,将一颗颗米粒碾成碎糊。
赵姰却说:“从母为何要自怨自艾,若非你,家中的马,皇家的牧苑的马,在那场疫情中怕是绝大多数都会死去。都是从西域好不容易买来的乌孙种和大宛种,你是家里唯一精通医术的兽医,你很强大。”
赵容似是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没了勇气,摇摇头。
赵姰放下水杯:“从母这般卑微,莫非是赵塰的原因?他是抚养你长大的兄长,在我小的时候也会对我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导致我非常厌恶他。”
赵容愣住:“你怎能厌恶你的舅舅?”
赵姰回答的随意:“可能是命理犯冲,我就是讨厌他,而且我还怀疑,他并未去服兵役。”
“咔哒!”
赵容手里的筷子不受控制掉在了地上,赵姰瞥向从母,见从母异常的脸色,伸手将地上的筷子捡起,笑道:“从母这是怎么了,兽医可不敢手抖。”
“没,没什么,我……”
赵容嘴巴不受控制,嘟囔了好久,等反应过来,面前的碗筷全部被莫邪端在手中。
“从母早点休息。”赵姰说。
赵容心神不宁“诶”了声,等莫邪进了斜对面的厨房,才把门关上。
夜里,睡梦中的赵姰被一阵接着一阵的低鸣吵醒,借着月光,她点亮了灯笼,披着外衣,脚踩木屐来到后院马厩。
马厩的地面柔软湿腻,即便每天换土打扫,也挡不住冲天粪气。
赵姰绕马厩转一圈,找到声源,是匹额间嵌白的混血马在低低嘶鸣。
她抬手抚摸着马儿的脸,安抚它的情绪。
安抚完,挑起灯笼观察马身,却见马儿的?处似是在溃烂。
黄中带绿的液体在满是泡泡的伤口处不断分泌,咔哒咔哒踩着木屐跑去找从母。
赵容得知此事,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跟着莫邪去了马厩。
两人的动静惊动了赵嫖与赵姒,待到赵姒搀扶着阿母也来到马厩,就看到容君和莫邪的脸色难看至极。
“出什么事了?”赵嫖问。
赵容捏着沾满脓汁的刀片,说:“这马儿没救了。”
大母吃惊:“是得了瘟疫?”
赵容:“阿母别担心,不是瘟病,是肝部恶化。明天一早我就去买点药,送这马儿最后一程。”
大母点了点头:“也好,也好。”
深更半夜的,人本就困乏,大母打了个哈欠,被女儿搀扶着往回走。
却见莫邪依旧站在马的旁边,不由唤道:“莫邪,快回来。”
怎知赵姰却说了句怪话:“大母,马若是被药毒死,肉是不是也会有毒素?”
赵容:“这是当然得。”
赵姰说:“不能将它毒死。”
赵容:“啊?”
赵姰微微垂头:“我想吃肉。”
赵容惊愕:“莫邪,这可是马儿!你,你怎么能吃它?”
赵姰反复捏紧手里的鞭子:“我知道,但我很久都没吃过肉了。今日做活的时候明显感觉力气大不如前。战争不知道何时会重新打响,我只想在新一轮兵役到来之前,能更有力量。”
赵容小跑到赵姰身边,抓着孩子的手腕说:“从母明天就带莫邪去买只鸡,就让这马儿安心入葬,好不好?”
赵姰却轴道:“埋到土里也会腐烂,不如让它烂在我的肚子里。”
赵容那是一百个不答应,抓着莫邪的手,强行将她拽入房中去休息。
等到莫邪彻底熟睡,赵容才回了自己屋,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后面更是一连惊醒了数次。
无奈,又下了床去找莫邪。
结果门一推,往床上一瞧,床上哪还有莫邪的身影?
乱糟糟的被褥皱成一团,人早就不知所踪!
赵容赶忙跑去马厩,还没到马厩,就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扯住了步伐,扭头看去,偏僻的角落,莫邪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盆。
病情恶化的马儿,早已安静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而莫邪身后还放着好几个木桶,桶子里盛满了马血。
见从母注意到这边,赵姰平静地说:“从母放心,马没受多少罪,我一刀刺入它的心脏,它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倒下,眼睛是闭着的,当场气绝身亡。这些做成腊肉,够我们吃两年。”
赵容只觉一股强烈的恶心直冲头顶,扑跪到旁边,哇哇作吐,嗓眼里的苦涩,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赵容一病不起,赵姰自知从母心中难过,所以在后院用麻布围了个小帐篷,独自处理了这些。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几天,马厩里的马又出了事。
赵姰来到从母屋前请求从母去看看,赵容在屋内冷嘲热讽:“还能是什么!是你造的孽!这是报应!报应!”
犀利的言辞刀子似的射出来,赵姰沉吟片刻,正色道:“这件事是我不对。但马无辜,从母,你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优秀兽医,心怀悲悯,切莫为赌气,让它们病情加重,你可以打我骂我,只求您的气能消退。”
话毕,赵姰跪在门口。
赵姒要上去阻止,被赵嫖扯住手腕。
赵姒急得要死:“阿母,您别再拦我了!”
赵嫖却悠哉哉地说道:“你去掺和算什么事,容君心里有气,就让她打一顿莫邪,莫邪自幼就是个硬骨头,小时候驯摔断了腿骨都一声不吭,区区皮肉伤,不足为虑。”
赵姒惊了。
许久,赵容才从屋里出来。
看着跪在地上乖巧认错的莫邪,心中不忍,但窝在肋骨几日的郁气到现在还没有消退,她拿起棍子,指向旁边的凳子。
赵姰乖乖起来,又乖乖趴到凳子上。
十多个棍棒伺候,屁股火辣辣的疼,末了,赵姰小心翼翼抬头,怯生生瞅人,小声道:“从母,气消了么?”
不出所料,又挨了十棍。
赵姰彻底老实了。
天蒙蒙亮,驻守洛阳城的守城校尉正在城墙巡逻,却见不远处的官道出现三匹快马,顷刻间便来到城下,扬言打开城门。
守城校尉说时辰未到,不开城门。
就见那最左边的人拿出令牌:“敦煌郡章氏子弟章循,特来洛阳探亲!”
一听是敦煌章氏,校尉立刻派人出去校检。
确认令牌无误,守城校尉一路小跑下楼,亲自迎将出去,抱拳:“守城校尉窦德拜见章循公子。”
就见中间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说了声免礼。
光线不好,看不大清楚模样。
窦德殷勤道:“将军应该是要去章府,不如我”
“不必。”
有些冷的干脆回绝让窦德面子挂不住。
但碍于章氏子弟是驻守西北的重要家族,河西走廊最近要靠他们来维持畅通,窦德不敢得罪,只能忍住尴尬将路让开。
等人走后,窦德盯着他们的背影良久,唾了句:“马倒是上等大宛马。”
丝绸之路断断续续经营了百年,洛阳城的客栈也跟着沾了光,每天接待面目各不相同的西域人。
今日客栈刚开门,就迎来了第一批顾客。
瞧着三人穿着异域,长相也异域,尤其是中间这位,长得尤为出挑漂亮,却不失硬朗俊气。高大的身子骨让老板悄悄踩在凳子上,才勉强与之平视,与他隔着柜台谈话。
“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中间的人温和回答。
老板又问:“你们长相似乎不是楼兰人,也不是车师人。”
那人说:“我是乌孙人氏,这两位是我的伙伴,来中原卖马药。”
旁边的人快速打开布袋,老板拔长脖子去看,袋子里的确是马药,就让账房把人信息登记了,并把钥匙递过去。
那人接过,临走前还道了谢。
掌柜的摸了摸鼻尖,瞧三人上了楼梯,嘀咕:“还挺礼貌。”
三人回到屋内,其中两人飞速将整个房间检查了几遍,确认无误,又将靠走廊的窗户关上,对早已站在前方的人握拳行礼:“策勒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就见策勒转过来,变戏法似的,修长的手指中出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八个字【山有扶苏,隰有荷华】
“先调查使团最新动向。”策勒笑着说。
查尔很不明白:“那这张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初单于陛下铁了心要殿下收兵回去,就给了这个,明明朔方已经在我们手里了,到头来却又飞了。”
策勒说:“城丢了可以夺回来,但这个错过了机会,就不会再来了。”
查尔委屈:“殿下,您就别打哑谜了。现在洛阳城里就我与多布两人陪伴殿下,要是殿下还藏着掖着,到时候我们拖后腿,殿下可别怪我。”
一旁的多布斜看了眼查尔。
策勒失笑,说道:“这句话关键在于前半句,山有扶苏。
而其中的‘扶苏’两字,恰恰是前朝皇子赵扶苏。
既然给这信的人提起前朝,又引诱我们来到这里,说明在这个洛阳城里,应该是有前朝赵氏皇族。
你们两人这几天就好好找找,看看用赵氏的有多少人。”
查尔多布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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