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小青手忙脚乱将它放在腿上，过意不去，对着轻颤不已的尾尖扇起风：“好点没？”
下一瞬，小青便意识到自己在犯傻，去看真正不怎么好的裴修。
他已经扭过身，背对着小青，从腰背起伏幅度来看，他并不怎么好。
“别过来！”小青起身要过去安抚裴修，刚动了动，便被腿上的蛇身按住，紧接着裴修急匆匆喝住她。
裴修一向从容不迫，这回情绪失控，形容狼狈，不想她瞧见，小青理解，体贴地坐了回去。
良久，等到蛇尖安静下来，小青从其放松的姿态判断，裴修歇息好了，已恢复平稳。
小青担心会打扰裴修平复激动，连粗糙笨拙的蛇身也没敢碰。
不过，也由此更加清晰小青脑海中的下一步。
“还好吗？”小青拍了拍腿上的蛇身，触感紧实。
随即腿侧衣衫被扯了下，蛇尾从她后背环绕，尾尖不安地揪了一角布料，拽了拽。
“不碰尾巴。”小青看了眼尾尖，它没有五官，也不会说话，却莫名觉得它不安拘谨得紧，香。
“你现在还没起皮，我看看怎么回事。”小青笑着对不肯抬头的裴修道，“如果你哪受不了，告诉我就是。”
“或者用尾巴尖扒拉开。”小青又补充了下，低头去看，尾巴尖钻到褶皱下躲着了。
“哼。”小青见它那怂样儿，哂它：“方才那殷勤样去哪了。”
声音不大不小，也不知道不远处的裴修听见没，反正他一动不动。
小青当默然便是应允，抬了抬腿，指甲边缘仔细划着蛇鳞。
她在找翘边。
按照自然规律，蜕皮再缓慢，也该有层膜在上面了。
一条蛇的蜕皮进展预示着蜕皮期的时长，暗灰表皮出现的愈快，蜕皮期则与短暂，否则相反。
裴修上上下下光光滑滑，水润光泽，小青隐约觉得他的蜕皮期会很长，必须得全身找一找。
只要能找到点翘皮边缘，她便能从厚度推敲出周期。
小青指甲不长，稍平的半弧形，一点点滑过片片蛇鳞。
蛇背蛇腹，仔仔细细。
小青从未像这样细致，居然没有不耐烦。
考虑到裴修靠近尾端的蛇身触感很敏锐，小青特意没用指甲刮，仅是用眼睛描摹。
有怀疑的地方，才上手刮一下，至多刮两下。
第三下时，尾尖会拽袖子。
通常，第二下，它拽的是腿侧的布料，小青敷衍回句“马上就好。”
还想刮第三下时，蛇尖便攀高，拽袖子了，力道也比前一下大，拽得手要往后一退。
普遍情况，尾端都是最后蜕皮，是以小青囫囵过去就算了，便开始继续往上刮。
尾尖也安静下来，伏在她腿侧。
小青刮过一截，便拉一截新的到腿上，就这一过一拉。
期间好似响起裴修的声音，小青只嗯嗯两声，敷衍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大半数的蛇尾都已检查完毕。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小青有点急了。
指腹缓慢往高处滑，小青目光只有一块，这块里大概有七八片蛇鳞，接着便是汇聚在鳞片的表面，和紧挨的边缘上。
这块没有，小青不留恋地重新划分一块。
这一块的肌肉微微隆起，有个豁口，小青双目放光。
她翻翘边接近走火入魔，下意识觉得豁口的边缘，必然就是翘边。
“伤口？！”小青勾着豁口，看见了粉色嫩肉。
由于过于激动，小青开始还翻了下豁口，手指往里戳进去点，指腹碰到里面的软肉，有些硬，还有青筋。
匆匆扫了眼全貌，未发现流血，里面肌肉受到外部刺激，正在剧烈鼓动。
周围蛇鳞忽地片片炸开，响声连成一片。
后知后觉，小青意识到这不是伤口。
凡间有句俗语，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此处位置，小青也有个豁口，平日里安静得闭合着。
她当然也知道雄蛇，是那处的豁口，只是平时也应该是闭合的，怎么……
手腕被抓住拉开，小青看过去。
裴修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气息不稳，嗓音沙哑：“我叫了你很多声。”
小青回忆，模糊记得耳边是很吵闹，当下她以为终于能推断出裴修的蜕皮期，忘乎所以。
“我听见了。”小青歪头，迟疑地问：“你说了什么？”
裴修脸红得滴血，眼瞳在微微震颤，他甚至不能一眼看清小青的神情，好半会才发现小青仰着脸，满眼茫然。
无奈低下头，声音低得听不清。
“对不住。”小青跟着他低下头，碰了碰他的头，“你还好吗？”
裴修像是承受不住什么，半弓着腰，她能轻松看见他隆起又落下的肩背，衣裳被汗打湿。
乌发将他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紊乱的粗喘，小青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抬起头，“你怎么了。”
没办法，裴修不说话也不动，小青撩开他半边长发，弯着腰拱进去，凑到他脸前。
小青没想到裴修也在这时转过脸，眼睫几乎要戳进他的眼里。
他的脸经一层层霞红晕染，眼睫湿漉漉，一缕缕粘在一块儿。
她往下低了低，拉开距离，解释：“我想看看你。”
“当时……”小青听清裴修的声音，“我说不要碰那。”
小青半晌才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裴修整个泡在潮热中，熏得她意思也朦胧了，低下头去看，“那儿吗？”
自然，刚有动作，双眼被蒙住了。
“不要看，”裴修声音嘶哑，顿了顿，“很糟糕。”
“没那么糟糕，其实还挺好……”小青想了想，真挚的劝慰还没说完，被打断，“别说了，我带你去净手。”
她们就在洞口，裴修一句话不说，只拉着她的手，掌心朝上，溅落的瀑布冲干净指缝手缝。
指腹还被搓洗了无数道，都快被洗秃噜皮了，“好了，已经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
小青觉得裴修眼下的状态很不对劲，帮她洗手时，一直很愧疚说对不住。
瀑布水丝像雾一样笼罩着她们，沁凉小青腾起的热意。
可裴修却还是很热，有时她靠近点，都能感受到水汽被裴修蒸热。
“我洗好了，接下来该你了。”小青抽出手，往裴修脸贴了贴。
还没碰到，裴修偏转头避过去，小青的手顿在原地。
“我让你不自在了。”小青摊手，不好再逼迫他，“我回玉灵殿，你静一静，明日再来看你。”
小青转身离开，衣袂从后被一扯，熟悉的力道，不用回头便知道是裴修的尾尖。
后背有热气袭来，并未如她所想会紧贴上来，“我没有不自在。”
声音因着急高声了点，涩得不行。
小青在一瞬知晓裴修的别扭矛盾，他想靠近，却又不能太靠近。
“修失礼。”裴修轻轻拉上小青的手臂，“恐丑物狰狞，令你生厌，惶惑不知怎么办好。”
裴修无比庆幸小青背对着他，仅是指腹贴着她的肌肤，都让他浑身战栗。
她们当真是情缘，裴修竟如此青涩生疏。
他没吃过猪头，难道也没见过猪跑？
小青转身，裴修又偏过头，她只能看见一面秀丽乌发。
“不许动。”小青将他牵到瀑布边，将头发挽至肩后，语气微重命令：“让我看看你的脸。”
脸好像更红了，连眼眶也受到牵连，嫣红一片。
手背贴上去，都能烧锅炒出三菜一汤了。
小青和他说，裴修无奈地笑了笑。
“洗洗。”小青将手放在瀑布中，镇凉后，以最简朴的办法令他降温，拍拍他的额头，脸颊，脖子。
此法虽简单却有效，脸白了点，但有些红却还顽固，留下了指头的形状。
拍太大力了。
小青动用法术，令裴修恢复白皙脸庞。
裴修提出要泡会水，小青只好自己回去。
她枕着双臂，脚搭在另一只脚上，听着瀑布飞溅的动静。
百无聊赖中，拿出一本话本看起来。
裴修迟迟归来，小青仅扫了他一眼，又看回话本中。
凉榻一重，小青抬眼看了看，有些意外。
裴修坐在条案另一头，背对着她躺下。
她本以为裴修会头也不回地往最远处的角落去。
扫了几眼，裴修上半身躺在榻上，下半身在地上盘上。
平日里，裴修亦是如此，只是今日他离得格外远。
小青看着蛇尾，先前画面晃过眼前。
其实她什么也没看见，只一些片段和裴修的反应，大概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欺负了他。
她若是不知道还好，清楚后便有种“咦，做了坏事，我怎么不知道”的茫然感。
而且不不连续的场景，裴修的反应，都像一个钩子，极度引发小青的好奇心。
要知道小青是条好奇心起，就必然要一探究竟的蛇。
但她面对的是处在蛇蜕期，触觉即体验都要放大无数倍的裴修。
设身处地为他想，还是不要太过分。
小青翻下一页，老实看话本。
旁边裴修翻来覆去，好似睡不好，好几次小青要投入故事中，便被裴修打断，扫他眼怎么回事。
几次后，小青放下话本，“裴修，你怎么了。”
“有点痒。”裴修挠了挠后腰，声音有些吃力。
“后背？”小青看他手伸后，挠不到的样子，掏出不求人，“给，想挠哪挠哪。”
小青躺下，无心再看话本，越过书本上方，看着裴修挠后背。
软绵绵的力道，似乎还总找不到正确位置，无头苍蝇一会挠上边，一会又下边，没个定性。
小青眯起眼。
“多谢。”裴修把不求人放在条案上，歉意地看着小青，“是深处不适，凡人的东西用处不大，我忍忍便是。”
裴修侧躺着，不过这回面向小青。
“你转过去。”小青说，“我看看。”
裴修身体一僵，小青反应过来，裴修一向捂得严实，只有脖颈脸手露在外面。
小青只想着会不会有没有翘皮，忘了先前闯出的祸，也讪讪起来：“不看了。”
哪知，裴修却转过身，“有劳小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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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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