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栖霞宫内便上演了这样一副极富趣味性的画面,只见玄琉在前端慌不择路、发足狂奔,而她身后不足半寸,一通体黝黑,鼻带铁环的大牛,正奋力追赶着她。那黑牛满眼狂态,不时对月长哞,牛角几次都要顶上玄琉后心,此等画面,直让人吓得心肝巨颤!
玄琉张慌失措,早已不知身在何处,而且不论她怎么向那黑牛求饶讨好,那倔牛全都置若罔闻,一心只想要将她扑倒顶飞!最后,在她跑到一个垂满藤蔓的拱门之时,那黑牛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目光似有忌惮地瞧了瞧她身后,玄琉抖着身子试探般往后一退,那黑牛果然低低“哞”了两声,又依依不舍地瞧了瞧眼前猎物,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两步。
见此情景,玄琉如蒙大赦!两眼放光!立刻头也不回地抬脚冲进那道门……
后来的后来,在玄琉回首往昔经历时也不禁感叹,正是那一晚,命运使然,指引着她,从此和那人产生了不可分割的牵绊……
此间是何处?这黑牛如此聪慧,想必定是曦泽曾告知过他,此为禁地,不可擅闯!凡间话本都怎么写来着?凡有此种地方,那不是藏了武功秘籍,便是埋了金银珠宝呀!那琼枝雪玉,会不会也就在此处?
玄琉在心底对自己默念:“来都来了,进去瞧瞧”的八字箴言,撩起裙角向内院行去。
这院落看似幽静雅致,其内却种植着大片血焰朱梅,翠红绕枝,梅海馥郁,香气满园,场面极为壮观。
玄琉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这些血焰朱梅本应都生在极寒的北荒之地,似天界这种一向温暖如春的环境,不知这花是怎么活下来的?竟还开的这样浓烈……
仿若回答她的疑问般,玄琉脚下忽觉一阵异响。她垂眸看去,原来地上竟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怪不得觉得越往里走越冷呢!”她抱着臂膀在稠密繁复的梅林中穿梭,越走越心凉,最终在尽头处的一方冰潭处停下脚步,失望道:“还是得再去内厅那处转一转,看有没有琼枝雪玉的踪迹才是!”
这里多半只是曦泽附庸风雅还不许外人打扰的后花园罢了。
然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变化忽生!
原本平静的冰面现出密密麻麻蛛网般的裂痕,而后轰然碎裂,一只苍白修长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拖入了潭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立时涌入口鼻,玄琉的法力在水中完全使不出来,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奋力挣扎,可奈何身后那人手如玄铁,将她紧紧禁锢,在扑腾了数下未果后,她一咬牙,猛地将头向后撞去,却又被轻巧躲了过去!
这是什么大水怪成了精,竟这样厉害?
玄琉内心惊惧间,那水怪却扣着她的脑袋倏然将她整个人反转过来!接着,她便觉得一个冰凉柔软的物什缓缓贴到了自己唇间。
玄琉脑中“嗡”地一声巨响!连带着整个人也木在了水中,却见眼前这水怪,面容如云雾远山,五官似工笔画就,加上周身冰雪般冷冽清厉的气韵,不是霁华君曦泽又是谁?
曦泽鸦羽般长睫微微颤抖,鼻梁挺直,面色苍白如纸,忘情又专注地在她唇畔辗转厮磨,玄琉心中顿时似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胸中怒火中烧,手腕猛地扬起,却被这人一把抓住!反手便覆在他胸口之上。
这一覆之间,玄琉很快惊疑道:这人的心跳呢?她又仔细摸了摸,才终于在他胸口深处摸到一点微弱的起伏。
方才自己只顾震惊,现下才讶然发觉,这人的体温,竟比这潭水还要凉上几分!他这是怎么了?病入膏肓导致随地发情?
玄琉思绪兀自缭乱,忽而,胸腔中好似也再被强行灌入了一股又一股的凉气!她身躯蓦地一震,糟了!曦泽!他!竟然在吸食自己的仙力!
玄琉不由瞪大了双眼,反应迅速地重重咬上他的唇畔,鲜血立刻涌入二人口腔之中,浓浓的血腥味中,曦泽终于稍稍直起了身体,与玄琉拉开些许的距离。
趁此空隙,玄琉急忙涌出水面,连连几个巴掌重重甩在眼前这人面上:“君上,君上你还好吗?”
眼前之人,神情有些呆呆愣愣的,与平日清朗疏淡,巍然沉冷的模样大相径庭,玄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发现他眼神混沌涣散,显然是已走火入魔。也亏得曦泽意志坚韧,只是吸食了她少许仙力而未将她撕裂揉碎!
“大皇子!您不是已离开了吗?怎会在此?”
远远地,传来些许嘈杂人声,玄琉立刻停下动作,慌张间便想逃,奈何身前之人灵敏异常,瞬间紧握住她的手,令其全然不得挣脱。
“我的玉佩遗落在了园中,方才折回寻找,一时迷了路。对了,我刚才好似瞧见了君上身影,你且让开,我有事要向他禀报!”
“君上此刻正在沐浴,您现在不能进去!”
宫珏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匆匆脚步,暮枭的声音随之响起道:“笑话!君上方才不是才刚沐浴过吗?你这话诓诓外人就算了,还想来糊弄本皇子?我看怕是君上身体有恙,你宫珏大人知情不报,妄想延误君上病情吧!”
未料到暮枭会去而复返,连宫珏都有些措手不及:“大皇子若有疑问,可等至明日亲自询问君上,今日您已在栖霞宫逗留太久!如今夜色已深,您不顾阻拦执意擅闯君上寝殿,难道这就是鬼族的见客之礼吗?”
曦泽似对玄琉身上的暖意极为依恋,趁着玄琉侧耳倾听那二人对话间,他将她一把抱入怀中,唇瓣再次贴了上去。
不同于方才的细细品味,现下的曦泽显得颇为急躁热切,似是报复她方才咬他的那仇,他亦狠狠咬了咬她的唇瓣,吮吸挑逗,疯狂摄取她口中胸口里暖融的热意。
这是当她好欺负吗?
玄琉掌心银光闪烁,疯狂捶打出招,奈何这人身处狂态,法力却依旧远在她之上,似被她左攻右击给撩拨的烦了,曦泽“嗯”地不满出声,伸手将她甩向石潭边角,完全将玄琉禁锢在了方寸之间。
“什么声音?”那厢暮枭出声道。
“能有什么声音,大皇定是听错了!”
“暮枭冷哼道:“你难道没听到君上痛苦的呻 吟吗?看来君上着实病得不轻呀!”
玄琉腰际撞上石潭坚硬边缘,“嘶”地一声,痛得连连抽气:“我告诉你!泥人还尚有三分气性呢!别没完没了啊!堂堂督仙司司主几乎将一小仙法力吸干!此等丑事若传出去,只怕你难以收场!”
曦泽依旧是闭着眼,颇为不耐烦地将她整个人猛地提着抱了起来,手掌垫在她腰际与石潭的交汇之处,为她挡去硌人的青石边角,再次吻了上来!
“你够……”玄琉剩余的话被尽数吞在了口中,整个人攀在他身上,手脚接被曦泽牢牢禁锢,分毫动弹不得!
“明日君上若是怪罪,我暮枭自然敢作敢当,坦然接受!可今日,我定要亲自瞧上一瞧才可安心!”
“大皇子若执意如此,就勿怪小仙以下犯上了!”
“就凭你?你给我让开!”暮枭一个冷笑,忽而出手如电。
宫珏立刻抽剑去挡,却发现那暮枭竟然只是晃了个虚招,人早已趁势越向前去。
宫珏连忙去追,跑了几步,却发现前方暮枭脚步徒然一凝,停在了原地。
还是被发现了吗?
宫珏一颗心沉入谷底,脑中正飞速想着应对之策,却见暮枭猛地转回身去,推着他频频后退,神色抱怨道:“不是我说你呀宫珏大人!你平日是怎么照顾君上的?”
宫珏沉着脸,有些心惊道:“大皇子何出此言?”
“瞧瞧都把君上都给憋成什么样了!”
宫珏握紧长剑,沉着脸发问道:“大皇子看到了什么?”
暮枭摇了摇头道:“君上也是的,都这样了还跟我客气,看这架势,一个女子哪够呀?我送的那些都收了岂不是不好?”
宫珏:“啊?”
“啊什么啊?你还不信吗?”暮枭推了推他,“你自己看吧!”
暮枭身量宽广高大,宫珏从他宽阔的肩膀处向前张望,正瞧见水潭边缠绵悱恻的热烈画面,不由惊地大声尖叫道:“啊!”
他徒然的大叫差点震聋暮枭的耳朵,暮枭掏掏耳朵,切了一声道:“大惊小怪!还不给人看,这在我们那里,算得了什么?”
看曦泽那生龙活虎,如饥似渴的模样,若说他身负重伤谁又能信?莫非是他消息有误?
暮枭不由眯了眯眼,再次回头看了那水潭一眼,才道:“君上此时繁忙,本皇子就先不叨扰了,待明日闲暇,本王再来看望君上,告辞。”
玄琉看着这人在吸食了她不少仙力后,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连体温都暖和了不少,瞬间想起自己几日前在止央授课时解寒毒时曾吞下了那颗解毒药丸,那丹药淬火提炼,加上她体内至阳至盛的凝魂丹。想必正是如此,曦泽才会在走火入魔时,发自本能的去摄取那丹药纯阳之气来缓解自身的寒毒!
她尚在思考,宫珏忽而慌忙踱至水潭边,一脸担忧道:“君上!君上!”
水中的曦泽身子轻微一晃,极缓极慢地眨了两下眼,眼神忽而清明了几分,接着便恢复到往日的一片淡漠冰冷之色。
曦泽甩了甩头,眼眸向下一扫,接着如遭电击般蓦地推开怀里的人,不可置信般连连后退数步,直击得身后层层水花飞溅如珠。
“你……怎么会在这!”曦泽面上的表情已不能用精彩纷呈来描述了,玄琉头一次在他面上看到惊悚恐慌和微微不知所措的表情。
玄琉叹了口气,只觉得水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刚想往前走几步上到岸边,曦泽立刻像见了鬼似的惊道:“别动!你就站在那别动!离……离本君远一些!”
“君上。”玄琉两手一摊,看着他捂着胸口,活似凡间失了贞洁般的闺阁女子一般,道:“这话该是我来说,这动作……”
她也做了个捂着胸口的动作,无奈道:“也该是由我来做比较合适吧?好像我才是被占便宜的那个吧?”
“本君占你便宜?你倒也说得出口?”
“不然呢?”玄琉气笑了,指着自己嘴角道:“君上以为自己的伤是怎么来的??”
曦泽颤着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听得玄琉冷冷嘲讽:“还有,君上方才在殿中不是一副风月老手的模样吗?怎得现下却如临大敌一般?莫非……”
她挑了挑眉,月色之下,静谧潭水尽数倒影在她眼中,清澈见底。她笑地似狐狸般狡黠,轻飘飘地道:“莫非君上这是几万年来第一次被人亲吗?”
曦泽猛地抬眼,脑海中白光一闪,一女子斜斜地靠在他怀里,娇憨可爱又勾人心神道:“怎么?莫不是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亲?”
破碎画面徒得钻入脑海,曦泽眉目紧皱,面容痛苦地皱到一起。
宫珏忙跳入水中,扶住曦泽,朝他口中送入数粒药丸道:“君上,撑着点!我马上扶您去内室!”
玄琉不由一惊:“怎么回事?这么点刺激都受不了吗?”
宫珏扶着曦泽上了岸上,回过头朝玄琉郑重说道:“玄琉仙姬,今日之事,还望你能守口如瓶!我不知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是速速离去吧!”
说完也不等玄琉回答,便扶着半昏迷的曦泽往梅林深处行去。
玄琉却是三两下匆匆爬上了水潭,在他身后出声道:“你以为他是练功导致走火入魔了是吗?”
宫珏猛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对面女子。
女子周身湿透,在朱红梅树下,显得有些娇弱佳人的可怜意味,但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你方才给他吃的是清神散吧,服用初始也许有效,而后是否状态越来越差,发作的越加厉害了呢?”
宫珏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意识到自己猜对,女子笑意加深,吹散一朵快要落于她肩上的梅花,朝宫珏眨了眨眼,高深莫测道:“兴许,我可以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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