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改革可谓大刀阔斧。
教练组进行了将近一周的研判，召集全体公布新一轮的训练安排。也就是“新搭档宣布大会”。
之所以耗时如此之久，是因为出现了太多的状况外。
男女第一都出乎意料。
石玙进队才一年多，原本以为他只是个人技术不错，没想到配合不同的女选手取得的效果居然都挺好。
牧蕾算是老队员了，以前跟王宋河搭最大的优势是二人都稳，不会在大赛上出错，所以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三位。这次循环赛显现出了她优秀的个人能力——能把凌一莞都甩在后面。
但是并不是说男子第一名就非得跟女子第一名搭配，第二名得跟第二名搭配的。
需要综合考量的因素很多。
比如两个人基础能力的适配性，技术是不是互补，是否换教练，和新教练能否适应，和新搭档磨合期会不会太长……
以及，如果不合适，下一次什么时候换？是再来一次混合排位赛吗？
*
“以下的决定可能不是大家这个周期的最终安排，但我们所有的计划都是希望每位选手都能最好地发挥他个人的技术特长，从而帮助队里实现新的突破的。”郦主席发言，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接下来的“配对”结果。
简直堪称“盲婚哑嫁”。
“首先恭喜女子组前三名：牧蕾、凌一莞、黎月月。”郝蔷副主席宣读获奖名单，场下掌声不绝于耳，“男子组前三名：厉燐、石玙、王宋河。”
“知道了，知道了……”黎月月一边鼓掌一边小声蛐蛐，每一场的得分大家都知道，比前三名是谁还有更重要的事，“我们只想知道配对结果。”
“你跟小都都问题不大。”牧蕾安慰月月，她知道以黎月月虽然大大咧咧但其实谨慎要强的性格，心底里是非常抗拒换人的（毕竟现在这个已经很好了）。
再说了，以黎月月169的大个儿，队里也很难再分给她其他人。
“谁稀罕～”口是心非，黎月月可比谁都紧张。
郝主席继续念：“经过队里的综合考察，最新的搭档安排是：陈欣怡然搭档王宋河。”
“宋河哥没了……”不算意外，这说明牧蕾要有新舞伴了。与黎月月的猜想一致。
郝主席：“韩子非搭档邝达。”
牧蕾盘算了一下，转头朝黎月月：“好像是按女子组的姓名顺序，下一个就是你了。”
有个人的呼吸已然暂停了。
郝主席：“黎月月搭档是……都尘岩。”
黎月月松了口气，一成不变的生活才是她的舒适区。“下一个看是不是一万姐和厉哥。”
不得不说，拆一号种子的概率不大。
郝主席：“凌一莞的搭档是：石玙。”
“啥！伶俐拆啦？！”
“伶俐分手都没拆对儿，现在top 2被拆啦？！”
“你的小鱼儿被抢走喽。”黎月月碰了碰牧蕾的腿，以为她会回应点什么。
结果没有。牧蕾板着脸一言不发——因为下一个就是她了。
郝主席故意停顿了一会：“牧蕾……搭档……厉燐！”
牧蕾悬着的心总算是死了。
她知道这次自己大概率会被拆对，也想过会把男女第一安排在一起，她以为以亚洲杯的成绩能够重新跟石玙搭档。
看来还是她想简单了。男子有个并列第一在那呢。
而且另一个第一矮两公分来着……
她还是输在了身高上。
*
牧蕾面临的冲击，有，但不大。
但对于其它的某些人就不是了。
比如唐柠。
如果不能调整好，相当于整个职业生涯就没了。
唐柠这次搭档的是老将郭徉。看起来郭徉只比石玙矮上那么四公分，174也是接近队里男生的平均身高了。
可是，唐柠有169。唐柠穿上鞋跟已经不算高的摩登舞鞋，就已经比郭徉高了。
不是队里不想给唐柠配高的，可高的都尘岩她配不起，石玙更是望尘莫及。
每对新搭档都要磨合，对唐柠来说，真的有点难。
她确实是学拉丁舞出身的，为了考大学才转的摩登，现在满打满算也才学了四年多。跟那些从小就专攻摩登的选手比，底子就不一样。
拉丁的动作习惯改到现在也还是多少有些痕迹。
之前带她的巩指导为此也想了不少办法。
如今换成了凌一莞的主管教练田圆指导，田指打了半辈子高端局，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筹莫展。
可田指依然是凌一莞的主教练，凌一莞的新搭档是石玙，也就是说唐柠几乎天天要面对自己的男友兼前搭档跟其它女队员一起训练！
国标舞不论是拉丁系列还是摩登系列，不同于广场上见到的交谊舞，都是有比较亲密的动作的。尤其是一些高难度的组合，两个人几乎要完全贴在一起。
偶尔看看还行，天天一起训练，很难不煎熬。
这就是为什么国内国外舞伴两个人修成正果的一抓一大把。
也就是为什么国标舞选手圈外的另一半们几乎不熟悉不参与不关注他们的训练和比赛。
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颗大心脏，也不是所有人都必须接受另一半的这种“行为”。
很快，唐柠的各种问题就暴露了出来。
技术上，她连郭徉的节奏都跟不上，这不是身高的问题，是技术短板——唐柠对身体的掌控能力不足。
态度上，她在训练的时候无法专心。凌一莞和石玙练得难度很大，很多时候也不跟唐柠他们一起，可不管在不在一个场地训练，唐柠总是走神儿。
这样下去浪费的可是国家资源。
队里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情况持续。
石玙是队里绝对重点培养的对象，全队不会想他出一丁点儿的状况。
那么，唐柠就成了被关注的对象。
要么分手，要么离开。
现实残忍如斯。
不是选择，是宣判。死刑，还是无期。
唐柠选择了离队。
*
说到底，是石玙做得不够。尤其是在情感方面。
他始终没有给过唐柠足够的安全感。
如果说国标舞这项运动异性互动太多，情侣之间的给予安全感很难？
那敢问，哪个行业没有始终如一的人？
来自自身的愧疚和队友（尤其是一些女队员们）无声的指责也使得石玙状态出现了起伏。
“你这样不行，”赵喜是石玙现在的主管教练，他常年跟田指导搭档，本来很是看好石玙，“你也想被退回省队去吗？！”
“赵指，我知道这样不对。”石玙最近诸方面的压力太大，又要跟一万姐磨合，又要安抚唐柠，严重影响睡眠。
“你还年轻，感情的事儿其实没有那么复杂。”赵指导好像颇有经验，“真正爱你的，你爱的，是不需要经历那么多艰难险阻也会坚定地走到一起的人。”
石玙一脸疑惑：“不是都说爱要克服万难吗？”
赵喜不屑：“那是沉没成本太高，舍不得放弃而已。”
“所以……”石玙脑海里出现的都是这几年和唐柠经历的种种，不由得皱起了眉。
赵喜早从其他女教练那里打听过，唐柠对石玙的依赖远不止是感情上、业务上（跳舞），还在经济上、学业上、人际关系方面也像个菟丝子一样几乎完全靠石玙。
唐柠这种作法是出于情感的缺失还是客观的需求无从判断，但这种已经畸形的情感问题，是不该由一个现役国家队员来承担的。
这也是教练组劝退唐柠最主要的原因，他们从循环赛之前就已经在关注了，没有人愿意石玙的大好前途折在这段男女感情之中。
“所以……”赵指导由衷地开解他，“你要想好这样的状态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喜欢？石玙或许一直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对方，这段关系开始得莫名其妙，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是如今的局面了。
唐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他也不讨厌她，相处得也还过得去。磕磕绊绊，不是每对情侣都会经历的吗？
如今这个局要怎么破，要何时来破，钥匙都在石玙手里。他其实一直掌握着主动权，只是他从来只是任由事态发展，不曾思考过要不要主导一下自己的“感情”生活。
他的感情是生活、事业是生活、家庭是生活，他还有其它需要照料方方面面。不该被一个方面占据全部，不该被一段感情影响人生的走向。
那个人，该是在他的未来等他的，不该是挡在他的未来里的。
*
在忙碌的，紧张的，无人在意的时间里，石玙和唐柠提出了分手。
她不理解也罢，不接受也罢，这都是他们应该承受的。人生，分别才是必修课。
这一届布珀因为他们的队内重组，只有保持不变的力度组合有积分可以参赛。其它人都乖乖的留在大本营训练。
“给你放个假？”赵喜指导感觉出来石玙的状态不够好，黎都去比赛了，留下的人更不会安心训练。
“不用。”石玙下意识地拒绝，他知道如果现在落下，他和凌一莞的组合更岌岌可危。
“没事儿的，”赵指宽慰他，“厉燐他们早就放假回家了。”
真相是厉燐家里老人家重病，厉燐请了假回了老家。
所以当石玙妈妈听说儿子终于可以放假回家的时候开心得不行，虽然住在D市，但真正能见面的时间不多。
“儿子啊，”石瑾电话里就准备开始安排假期活动，“你能放三天是吧？”
“两天。”面对母亲的热情，石玙总是有问必答，就是话少。
“我们先回一趟姥姥家，再看看周边有没有哪里想去？”石瑾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个，你有没有去探望过皮教练？”
“还……没有。”石玙大前年艺考还是请的皮教练做临时教练，进了国家队反而没抽出时间去探望恩师。
“那我去问一问皮教练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要去感谢一下的。”
“好。”石玙应下，是该去看看。十四五年了，石玙能走上职业这条路全倚仗皮教练的悉心栽培。
*
石玙回家第二天。一大早石瑾就敲开儿子的房门叫他起床。
“妈，我今天不用训练，就不能多睡一会儿吗？”现在才七点半，有些训练日他都不用起这么早。
“你不是说要去看皮教练吗？”石瑾拉开遮光窗帘，“皮教练说带你去个地方。”
听到是皮教练安排的，石玙不再抱怨，麻溜儿地起来收拾妥当。
接到皮教练，车子径直开上了高速。石玙没印象走过这一段，也没关注，在车上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段。
“还是老样子。”坐在前排的皮占莨教练小声向石妈妈说。
石瑾一脸无奈，带着歉意道：“多少年了，上车就睡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能睡是好事儿，听说他们现在练得可紧了，要多休息休息。”皮占莨带的徒弟不少，可石玙绝对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把石玙他们拉到了一个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电梯开门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入眼帘。
“小鱼啊，你来啦！”章安安教练一把拉住他的手给领进了屋。
十一：唐柠是不是当初选择分手就不用退队了？答案是否定的，没有石玙当年夏央杯的技术托底，唐柠根本选不进国家队。她主要因为先天条件太好了，招进来发现进步空间不大，被退队是迟早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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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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