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团购智慧？

回归阳世的两人无暇感受“久违”的日光，当即订下机票直飞黎都。

坐上飞机等待起飞时，钟九倾嘬着奶茶里的芋圆，怒气已经消散大半。

平心而论，换位思考，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如果事关钟灵，他也很可能会不顾劝阻独自行动，在这件事上不能过分苛责重黎。

——所以衣柜里的收藏只烧一半好了。

转头一看，楼连霄正在从容镇定地一条条“批阅奏折”。

霍临渊发来的消息说天演教的戒指上很可能是一种人间界没有的晶体。

他回：【我在妖域遇到一种独特的晶石，天然可以沾染微量术法残存，在黑暗中发彩色光，一般用作装饰品，稍后带回调查处可以对比验证一下。】

燕以乐转来消息说发现一种奇怪的了然茶，喝多了会让人降智，疑似天演教故意投放，目的不明。

他回：【我在冥都有类似的发现，孟婆的忘忧饮给生人喝下也有魂魄离体的效果，不知道二者有没有什么关联。】

线索纷至沓来，某些看过就被挤进角落，有些则像榫卯一般与记忆中原有的线索巧妙扣合。看到其中一条消息时，楼连霄手上的动作突然一顿，缓缓压下眉头。

他将手机大方地递给一直在探头探脑窥屏的钟九倾，说：“钟所长，你的员工与天演教有渊源，现在只有她知道那封邀请函里写了什么。”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来钟九倾又气不打一处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大不了我从今天开始就在天演教的那个据点蹲守。”

楼连霄叹一口气：“再找找总会发现新线索，说不定等我们落地的时候，就有好消息了。”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预计四小时后就能落地黎都。

两人不过离开了一两日，却莫名觉得睽违已久。

祝长清“嗐”一声：“来得真是时候，给咱们的线人开门吧。”

离门最近的霍临渊自觉在会议中没发挥多少作用，只好做些机械性的简单任务，起身开门，又默默倒了两杯热茶摆在桌上。

门刚打开到足够一人通过的角度时，门外等待的两个人影就快速地先后钻进来。

杨茗刚从实习的公司下班，路过学校捎上杜鸢，鬼鬼祟祟地揣着一个斜挎包就来了，脸上戴了口罩，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墨镜，好像生怕别人不觉得自己可疑。

杜鸢则穿着自己的常服，似乎不是很想站在她身边。

“位置还很多，两位随便坐吧，”燕以乐起身引两人入座，看着杨茗那“一如初见”的装扮，想起一起演戏的日子，压低声音煞有介事道：“路上没发现有人跟踪吧，货带来了没？”

杨茗把包往胸前一抱，挺直腰杆落座，深觉使命在肩：“没有内鬼，放心交易。”

杜鸢：？

“听说你们带来了样本，可以给我看看吗？”

傅瑾脸上挂着和蔼到令小燕同学害怕的微笑，感觉下一秒就能哄着两个线人接受就地解剖。

杜鸢敏锐地往一旁缩了几分，果断出卖队友，任凭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杨茗身上，同时用手肘戳戳她。

杨茗把包放在桌上，口罩拉下来，郑重地掏出被一层层过度包装的一小盒了然茶，递给傅瑾：“我怕同事发现不对，没敢一次性拿太多。如果还有需要，我之后再供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走私交货现场。

傅瑾很想点评一句：入戏太深，道行太浅，真要去干走私就是给警方送KPI。

但鉴于这次线人提供了重要线索，他也只是自己想想没说出口，外表依旧是温和可亲的调查处好职员。

“这位是杨茗同学对吧，你手头还有没有多余的口罩？”

杨茗点点头，又从包里掏出一大袋口罩，逐一分发。还附赠了一双不知吃什么留下的塑料一次性手套。

杜鸢在一旁啧啧称奇：“你这包里到底装下了多少东西……”

等在座所有人都戴上口罩，傅瑾才剥洋葱似的把外面的包装一层层剥开，从盒中取出全部内容物，就近提起刚倒的热水，取微量泡在其中。

包装盒则交给霍临渊继续检查。

他将盒子里里外外看了，没发现什么异常，一边继续左右翻转着观察，一边说：“生产日期、质量合格证、厂家信息等等都没有，标准的三无产品。最普通的材质，没有任何术法痕迹，可能只是为了尽快扩散，才设计了比较有迷惑性的包装。”

装着“茶叶”的小盒与常见的手机差不多大小，材质是原浆白卡纸，外表光泽细腻高档。正面只简约地印上“了然”二字，配上水墨山水、祥云等国风元素，很像市面上常见的茶叶礼盒。

背面则写着极具吸引力的功效简介，诸如“提升精力”“益气养元”“延年益寿”“增智开慧”之类，精准拿捏现代社会各类人群的迫切需求。

配料表只有某某地特产茶叶一项，干净得让人难以相信。

“这个地点倒是真实存在，但这东西是不是那里产的茶叶可就不一定了。”

霍临渊刚见识过长得和普通草木差不多，但本体是猼訑口水裹会动光团的心跳草，现在看见食堂里的生菜都要多个心眼。

傅瑾啧道：“九成九不是一般物件。”

包装检验完毕，泡下的茶叶也已将杯中的水染成红色。他用处里没来得及扔掉矿泉水瓶盖取了一些置于桌上，将青耕从头上接下来，让它检验是否有奇怪的成分。

青耕左右摇着头凑近嗅闻观察两秒，傅瑾刚要使用视野共享仔细瞧瞧，它就毫无征兆地一脚将面前的茶水踢翻，然后甩甩那条动作的腿，偏过头不愿再看。

瓶盖“咔”一声轻响，反过来盖在桌上，连带着众人都神经一跳。

青耕喜食药草药物，偶尔也吃一些毒物当小零食，少见能让它如此讨厌的东西。

“辛苦了，等会给你加餐，”傅瑾将青耕放回头上轻触几下当作安抚，借用它的视野看见茶水刺目的高饱和红色，蹙眉解释道：“这杯茶的成分确实不对，里面含有某种人间界不存在的东西，青耕非常讨厌。”

说到最后一句时，青耕十分人性化地扭过来点点头，又再次扭回去，意思大概是眼不见为净。

杯盖中不多的茶水尽数倒在褐色的木质长桌上，由起点向前拉出一段长长的轨迹，一路朝着祝长清的位置流去，如同一条在桌上蜿蜒爬行的危险小蛇。

霍临渊愣了两秒，赶忙“刷刷”抽出几张纸巾，按住缓慢扩散的水渍。

燕以乐端着垃圾桶过来接住被污染的纸巾，嫌弃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啊，小鸟都不喝！”

祝长清：“……待会儿麻烦谢姐多擦几回。”

“我就说这茶有问题，”杨茗拉着燕以乐的胳膊晃来晃去：“燕老师，你看我是不是确实有做线人的天赋？生活中总遇到怪事，又有拒绝诱惑和避开危险的直觉，上一次和这一次都是，对吧对吧！”

她手劲太大，燕以乐一时难以抽手，一边给杜鸢递眼神求救一边敷衍道：“啊对的对的……”

杜鸢眯着眼看杜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话里有话，点我呢？”

晃动霎时一停，燕以乐立刻抓住机会脱离钳制退避半米。

杨茗无辜地眨眨眼：“啊怎么会呢，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杜鸢对上她的墨镜：“我看不见。”

燕以乐小心瞥视许久没开口的领导，说：“……现在好像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祝老大，了然茶成分有问题，总不能放任它继续流通，我们要想办法回收吗？”

差点闹腾起来的两人鹌鹑似的坐回去。

祝长清将目光从那杯茶水上移开，从思绪中抽离，清清嗓给出指示：“小燕，你稍后就这个发现写份报告上报给协调局，让他们联系警察去回收。我们人手紧张，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抓住天演教的主犯。”

燕以乐应下一声，坐回原位，低头在记录本上随手列出报告的几个要点。

祝长清又转向两位线人，语气平和而严肃：“小杨、小杜，你们是从谁那里接触到了然茶的流通情况？”

“那那个，是是我发现的，”杜鸢莫名有些紧张，刚开始磕磕巴巴，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就变得流畅许多，语速也比平时更快一些：“其实在杨茗提到公司里开始流行这种茶之前，我就在濯松大学里听说过专门往学校里转卖了然茶的分销商。当时我跟风加入了这个群聊，现在还没退，里面已经有三四百人了，都是会定期参与‘团购’的同学。”

她从上衣口袋中掏出手机，调出一个名字中二得一言难尽的青鸟群聊。

燕以乐好奇地探出身子来看，然后对着那个“你渴望智慧吗”默然三秒：“……这名字真是让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主要负责配送的是这个‘驿使’，似乎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我趁机添加了他的好友，表示自己是新人不太了解。他可能想招揽新客，就主动跟我介绍了现在了然茶影响到哪些城市，又有多少人在喝。”

傅瑾举手打断：“这个驿使是学生么？”

杜鸢顿了一下，才说：“……不好说，但看之前短暂的接触，我觉得不是。”

“团购的了然茶会送到校内快递点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货架上，和普通快递长得差不多。有一次我在取货时间到指定的地方看过，东西早就放在那里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她将校内的情况调查得十分清晰准确，对下一步的行动也形成了提议：“正好今天晚上21点是最新的取货时间，我觉得如果要继续追查，可以在那里蹲守送货的人。”

燕以乐：“你说之前去的时候没见到人，那我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杜鸢看一眼时间，越说越冷静：“现在是18:13，我之前大致确认过时间范围，送货人到的时候不会早于19点。现在出发到学校车程半小时左右，我们还有可能蹲到人。”

说罢，她和燕以乐一同望向祝长清，眼神中的期盼呼之欲出，等着领导拿主意。

祝长清叹一口气，摆摆手说：“时间紧急，抓住机会吧。小傅瑾领头，现在就开处里的车去。”

四人当即起身出发，秋风扫落叶一般刮到外面的院子里，给会议室留下久违的平静。傅瑾拎着车钥匙走在最后，出门时还顺手把剩余的可疑茶水带出去处理掉。

“我回办公室继续研究证物了，”霍临渊交代一声自己的去向，也蜗牛似的攥着项链往外挪，口中念念有词：“人间界不存在的晶石，黑暗环境中具有奇幻光芒……除了标示位置之外别无他用，什么人会特意把这种东西运过来使用呢……”

祝长清独自坐在会议室里迟迟未动，凝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没过几分钟，霍临渊去而复返，轻敲几下门说：“联系上楼处了，他们成功拿到召魂铃，还发现了新线索。现在正从渝都往黎都赶，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到。”

祝长清整个人都陷在椅子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反应了一下才看向他，提起一个浅笑：“顺利回来就好，这样我也能安心了……”

你渴望智慧吗？（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