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日月魄姑娘将与郑公子共度……”
王妈妈的话音未落,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勾,重心顿失,身子一歪,噗嗤一声,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晏乐安装模作样的去扶王妈妈,却在王妈妈一只脚站稳后手上卸了力。
又是噗嗤一声,王妈妈整个人又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晏乐安忍住嘴角的笑意,故作惊讶,面上满是担心。
“三千两。”
二楼传来熟悉的声音,她顺着声音来源看去,萧玄凛深邃的眼神有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众人听见这个数目,纷纷看向二楼。也不在在意台上人的状况,王妈妈赶紧灰溜溜的爬起来下了台。
此时的萧玄凛已经越过隔帘,凭栏而立,白色的衣角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楼下喧嚣如沸,晏乐安立于中央,昏黄的羊角宫灯从雕花木梁垂落在女子的半边身体。
萧玄凛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栏杆木纹,眸光沉沉掠过她脚边的水袖,又顺着衣角落在她的脸上。
晏乐安急忙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遭了,骂早了。
她收回她刚才的话,他算半个好人。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和小爷我抢人。”郑言骂骂咧咧的道。
这时,台下有人认出了萧玄凛的身份。原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竟敢和当朝中书令家的公子抢女人。谁人不知,那人就是个极其不讲理的,偏偏有位中书令的父亲。
可这人是萧玄凛啊!
当朝镇北王独子,出生便被陛下亲封世子。后来更是凭着一股狠劲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那双手不知沾了多少达官贵族的血。
其实便有他的师父,前吏部尚书李工。
大乾朝,要说让人人都惧怕的人,也就只此一人了。
可听闻,他从不近女色。以前不妨有人被他抓住把柄,找寻各地美女送往他府中。
第二日,这些女子便被活活剥了皮扔在那些人门口。
后来,大家也就歇了这些心思,也知道了这位主儿,是位只见血不近色的主儿。
可今日,他竟会为了一位花魁豪掷千金。
区区一个月魄娘子,也不过是一个赏玩的玩意儿,魅力竟可大到如此地步吗?
猜想归猜想,有眼见的人已经吩咐手下开始行动了。
看来这世间的男人,总归逃不过**二字。
饶是他萧玄凛是尊菩萨,也有动凡心的那一天。
“世子殿下赎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世子殿下见谅。”
郑言早就从众人窃窃私语中得到了他的身份,竟然是这位主儿。
要是让父亲知道,他今日差点开罪了萧玄凛,少不了一顿板子,几个月的禁闭。
他连忙跪下请罪,却迟迟未等到萧玄凛回复。
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他的眼神始终在舞台中央那位女子身上。
晏乐安被萧玄凛盯得有些发慌,这人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因为她害他花了三千两银子记恨她吧。
可转念一想,是他自愿的啊。她此刻早已忘了她那会儿求救的眼神。
“阿凛,你这样盯着人家姑娘,怕是喜欢你都要被你吓跑了。”楚瑾看他许久未有动作,直勾勾的盯着晏乐安,这才忍不住出声。
萧玄凛眼皮微抬,毫无波澜。
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丝笑意,似是嘲讽。
————
厢房。
“说说吧,你今日演这么一出戏,目的是什么?”
萧玄凛淡淡开口。
“我想约张良在酉时三刻二号房想见。”
“若我刚刚没有出手,你可知,你今日不会活着走出怡红院。”
晏乐安被他说的一脸懵,有这么严重?
“大人为何这样说?”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郑言此人,最爱霓裳羽衣舞。凡看上的女子,没一个逃出他的手掌心。”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此人有难以言说的性癖,专爱折磨无辜少女。凡经他手,遍体鳞伤余生只能卧塌是最轻的。”
“阿乐实在不知道,只一心为了接近张良,没想过其他。”
“不过,照这样说,大人岂不是又救了阿乐一命。”她笑着看向萧玄凛,却在触及他冰冷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你今日赌的不就是我会救你吗?”他垂眸盯着手中冷透的茶盏,指节在杯沿碾出青白痕迹。
晏乐安听见这句话又开始直面看着他,廊外有喧嚣隔着层雕花窗棂渗进来,萧玄凛面无表情:
“给张良留信,利用他们两人之前恩怨,故意激起郑言的好胜心。你今日的目标从始至终就不止张良一人,而是想一箭双雕,我说的可对,阿乐?”
“大人,我没有。阿乐刚到京城不久,怎么会知道郑公子与张良的旧怨。”
“哦?那阿乐不妨告诉我,今晨一早银月外出可有何要紧事?。可不要说,你只是单纯让她出去帮你采买物品。你应当清楚,在这京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
晏乐安唇角勾起一丝笑意,虽然她早知道这人一直派人监视她,但实在没想到竟然是这里漏了破绽。郑言的确是她让银月故意放出今日怡红院月魄娘子会表演的消息引来的。
他竟然已经怀疑到银月身上了吗。
不对,他是故意的。
他怎么知道她给张良递了纸条,当时那么隐秘,就算他在楼上按理说也不应该注意到。
除非,
除非他早就知道!
她的纸条是在换衣服的时候拜托月魄给她纸笔写的,知道的人也只有她和月魄。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性。
要么,月魄是他的人。
要么,怡红院真正的东家是他。
如果,月魄是他的人,那他知道理所当然。如果,怡红院背后真正的东家是他,那么想必这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怪不得,她今日能如此顺利的进来,甚至那名被她迷晕的婢女也进行的太过容易。
或许从进门开始,王妈妈的言外之意也是他的授意。
晏乐安猛然看向他,而萧玄凛半倚在躺椅上,似笑非笑望着她。
“终于想明白了,阿乐。”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只是可惜,你的这些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大人在说什么,阿乐应该想明白什么?”她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太危险了。
她确实想利用郑言和张良的旧怨,今晚约张良想见,在将郑言引进二号包厢。有一种禁药可以使人产生幻觉,醒了却毫无记忆。并且无色无味,就算查也查不出来。她推波助澜一番,让郑言和张良互相残杀。
他们两人本来就容易发生争执,今夜大可说是因为一个花魁而大打出手,一时失手才酿成祸事。
郑钧如今虽收皇帝信任,那前几日才刚出了都水寺员外郎王磊中饱私囊的事情,而这人是郑钧的远方表弟。而张守正当初因为张良和郑言的事情为了平息郑钧的怒火,也多次进谏水利一事交于王磊乃是上天指示。
如今,偷工减料的事情穿出,王磊被贬入狱,皇帝大怒,郑钧和张良也受了不少影响。
他们虽然明里交锋,但暗里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两人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王磊充其量就是一个挡箭牌。所以他们之间但凡有一人反水,另一人必死无疑。
这也是她敢出此下策的原因,就是笃定他们会息事宁人。
毕竟,一个人死,还是一家死。他们都是多少年的老狐狸了,大不了以后在暗地里使绊子。如今交恶,得不偿失。
当时的求救也不过是个幌子,只是赌一把。
如果萧玄凛救了她,那说明她对他而言暂时还有点用,他目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中。那么,她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实施计划。
如果他没救,那她今晚也不会吃亏。剩的药完全够让一个练武的男子如入梦境,更何况是一个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公子哥。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挑明。若是让他知道她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她怕是还未报仇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萧玄凛这个人,太危险了。
“不明白,呵。”
晏乐安有点懵,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张良今夜不能死。”萧玄凛慢条斯理的开口。
“大人说笑了,阿乐听不懂。我虽然想杀他,但以我的一人之力,自然是办不到的,到时候也是需要大人帮忙的,自然是大人说什么时候死便什么时候送他归西了。”
萧玄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
“进来。”
此时,晏乐安也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的视线顺着声响看过去。
楚瑾带着一个半百之人走进来,老人看起来身体不好,一直躬着腰,颤颤巍巍的走进来。
暮色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照在了青砖地上灰紫色的水渍。
晏乐安攥着衣角的手突然僵住,眼前这个佝偻着身躯的人,是张阿乐的父亲。
短短几个月,为何苍老了这么多?
老人浑浊的眼珠艰难转动,喉头发出风箱般的喘息,终于认出了眼前的女子。
“阿乐,是你,真的是你。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老人说的时候泪流满面,一副刚找到女儿伤心欲绝的样子。
只有晏乐安知道,他就是一个恶魔。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甲深深掐进皮肤里,用力掰开老人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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