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金色的阳光透过顾氏庄园的彩绘玻璃,在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斑斓的光斑。许棠站在客房的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抚平月白色旗袍的褶皱。旗袍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密的竹影纹样,是她亲手设计的 “竹影” 系列雏形,竹节处点缀着细小的碎钻,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许小姐,顾总在楼下等您。” 女佣恭敬地敲门,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这座庄园里从未有过哪位女伴能让顾沉舟如此郑重地介绍给家族。
许棠深吸一口气,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银质手镯 ——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镯身上刻着缠枝莲纹。镜中的女子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中挺立的竹。
楼梯拐角处,顾沉舟穿着定制的深蓝色丝绒西装,腕间的银质袖扣在光影中闪烁。看到许棠走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上前一步,自然地伸出手臂:“紧张?”
许棠将手搭在他臂弯上,雪松味混着庄园里的栀子花香包围过来:“有一点。” 她顿了顿,看着他腕间与自己成对的袖扣,“你父亲…… 真的同意我来?”
“我说过,我带的人,没人能反对。” 顾沉舟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强势,但指尖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记住,你是许棠,‘棠颂’的主理人,不是来接受审判的。”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水晶吊灯折射出无数光斑。许棠一进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好奇、审视、甚至带着不屑。她感觉到顾沉舟手臂微紧,却反而挺直了脊背,脸上扬起得体的微笑。
“沉舟,这位就是……” 一位穿着香奈儿套装的中年妇人迎上来,是顾沉舟的姑姑顾曼云,眼神像手术刀般上下打量着许棠,“许小姐这身旗袍倒是别致,就是料子看着…… 像是工作室的样衣?”
许棠还未开口,顾沉舟已淡淡开口:“姑姑眼光独到,这是许设计师为‘竹影’系列做的高定款,全球仅此一件。”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比起批量生产的成衣,许设计师更擅长赋予服装灵魂。”
许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转向顾曼云,声音温和却不失坚定:“顾姑姑好,旗袍的料子是我用传统缂丝工艺定制的,竹影纹样取自宋代画谱,希望没给沉舟丢脸。”
顾曼云被噎了一下,刚想再说什么,顾沉舟已带着许棠走向主位。顾父顾振宏坐在首位,穿着深色中山装,面容威严,目光落在许棠身上时带着审视:“你就是许棠?”
“顾伯伯好,我是许棠。” 许棠微微颔首,不卑不亢。
顾振宏还未开口,旁边的堂弟顾少恒已嗤笑一声:“堂哥,你口味越来越独特了,以前带的可都是名媛淑女,怎么这次找了个…… 设计师?” 他故意加重了 “设计师” 三个字,语气里的轻蔑显而易见。
许棠握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顾沉舟正要发作,她却抢先一步开口,目光转向顾少恒:“顾先生对设计行业很了解?我听说令尊的公司最近在转型文创产业,或许我们‘棠颂’可以提供一些传统工艺的解决方案?”
顾少恒脸色一僵,他父亲的公司正因文创转型失败而焦头烂额。顾振宏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许小姐对文创产业也有研究?”
“略懂一二。” 许棠放下酒杯,目光坦然,“我认为文创的核心是文化赋能,而非简单的符号堆砌。就像顾氏集团的‘琉璃顶’项目,之所以成功,正是因为顾总愿意给传统工艺一个与现代设计融合的机会。”
这番话既捧了顾沉舟,又点明了文创的关键,顾振宏眼中的审视少了些,多了些探究。顾曼云见状,又抛出一个尖锐的问题:“许小姐的父亲…… 好像以前是开建筑公司的?听说破产了?”
空气瞬间凝固。许棠感觉到顾沉舟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她却深吸一口气,迎着顾曼云的目光:“是的,家父曾经营建筑公司。不过比起讨论破产的原因,我更想聊聊他设计的老城区改造方案 —— 那些融合了江南民居特色的细节,至今仍让我受益匪浅。”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丝毫回避,反而将话题引向父亲的专业成就。顾沉舟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心中涌起一股骄傲。这时,一直沉默的顾振宏忽然开口:“许小姐对传统建筑也有研究?”
“略知皮毛。” 许棠拿出手机,调出几张父亲当年的设计手稿照片,“家父最擅长将榫卯结构融入现代建筑,这是他设计的‘听雨阁’,屋顶的排水系统借鉴了故宫的千龙吐水……”
她的讲解条理清晰,专业术语信手拈来,连顾振宏身边的老建筑师都忍不住探头观看。顾少恒脸色更加难看,顾曼云也没了继续刁难的兴致。顾沉舟趁机开口:“许设计师的‘枯山水’系列,正是从传统建筑中汲取的灵感,下个月的发布会,父亲不妨去看看。”
顾振宏看着许棠眼中的光芒,那是对专业的热爱和自信,不同于他见过的那些攀附权贵的名媛。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果有时间,我会去。”
晚宴开始后,许棠渐渐放松下来。顾沉舟始终将她护在身边,不动声色地替她挡掉不怀好意的敬酒。当一位表姑又想提及她的家庭时,顾沉舟直接打断:“表姑不是一直想给孙子找设计师吗?许设计师的工作室正好接定制。”
表姑立刻转移了话题,开始询问定制细节。许棠微笑着应对,心中却清楚,阶级的差异如同无形的墙。当其他人谈论着私人飞机和海外房产时,她只能安静地听着,偶尔能参与的话题,也仅限于设计和工艺。
席间,顾振宏忽然问起 “棠颂” 的未来规划。许棠条理清晰地阐述了将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结合的理念,以及拓展海外市场的计划。顾振宏听完,难得地露出一丝赞许:“想法不错,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闯劲。”
晚宴结束时,许棠已经累得几乎站不住。顾沉舟察觉到她的疲惫,向家人告辞。走出宴会厅的那一刻,许棠才真正松了口气,靠在走廊的罗马柱上:“比我想象的…… 更难。”
“委屈你了。” 顾沉舟替她披上外套,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臂,“他们的偏见,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许棠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释然,“但我也明白,我们之间确实存在差距。”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差距不是用来衡量感情的尺度。许棠,你今天很棒,连我父亲都对你另眼相看。”
许棠笑了笑,想起顾振宏最后那丝赞许的目光,心中涌起一丝暖意。两人走到庄园门口时,顾振宏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沉舟,许小姐,等一下。”
两人转身,看到顾振宏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许小姐对传统工艺的见解很独到,这个…… 算是见面礼。”
许棠惊讶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枚年代久远的玉扳指,上面刻着精细的饕餮纹。“顾伯伯,这太贵重了……”
“不算贵重,” 顾振宏摆摆手,“是我早年收藏的,放在我这里不如给懂它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沉舟,好好待人家。”
说完,他转身回了庄园。许棠看着手中的玉扳指,又看看顾沉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顾沉舟握紧她的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来,考察期可以提前结束了。”
许棠看着他,忽然笑了出来,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烟消云散。她想起母亲的话,真正的爱不是消除差异,而是在差异中依然选择彼此。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愿意为她抵挡风雨,更愿意带她走进他的世界,哪怕那里充满挑战。
车子驶离庄园时,许棠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手中的玉扳指传来温润的触感。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许棠,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许棠看着他眼中的温柔,心中充满了安全感。她知道,“见家长” 的风波只是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身边有这个男人,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回到公寓,许棠将玉扳指放在母亲的银戒旁边,忽然觉得,那些曾经横亘在她和顾沉舟之间的秘密与差距,正在一点点消失。她拿起手机,给顾沉舟发了条消息:“谢谢你,顾沉舟。”
几乎是瞬间,顾沉舟的回复来了:“傻瓜,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许棠看着屏幕,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微笑。这个深秋的夜晚,因为一场 “见家长” 的风波,她更加确定,自己找到了那个愿意携手一生的人。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也将在克服所有困难后,迎来更加璀璨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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