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镜单纯逛街,没有任何目的性,空手而归也乐意。她陪着容华逛了几家时装店,小阿荣实在太瘦,骨架子却大,衣服要么小的可怜紧巴巴挂在身上,要么空荡荡的像披风。
容华愁眉不展,利镜推荐了一家附近的裁缝店。
裁缝店老板手艺好,人也好,看到脏兮兮的小阿荣半点嫌弃没有,笑眯眯的拿着布料在她身上比划,询问她的意见。
小阿荣不懂衣服好不好看,用求助的眼光望向两人。容华拿不定主意,利镜选了一匹白底碎花布料。老板笑着说:“姑娘眼光真好,一下子就看中咱们店的畅销款。”
一听是畅销款,小阿荣也连连点头。
“大概需要多久?”容华问。
老板说:“按理两三天,如果太太您着急,可以加钱插个队。”
容华没有丝毫犹豫,取出荷包付了钱。老板喜笑颜开,态度更客气,“我这边尽快,晚饭前一定能做好,到时您直接来,或者喊人代取都行。”
最重要的事情完成了,又碰巧临近晌午,容华说要请利镜吃饭,利镜连连摆手说不用。
“别不好意思,这算是谢礼。”容华摸着小阿荣的头发,“裁缝店我也不是没去过,可一看她的装扮就拒绝,无论给多少钱都不答应,嫌弃接了砸招牌。如今能帮她做上衣服,还得多亏你。”
盛情难却,利镜只好答应了。
容华选了一家近年来较为风靡的西式餐厅,虽说是西式,为了融入当地做了不少改良,迎合当地人的胃口,甚至有浅口盘里用软兜围着盐水鸭摆盘的奇葩凉菜品。
店里可以自选餐具,利镜见着周围基本都使筷子,她也要了筷子。用刀叉的不是没有,她们左侧不远处就有一个男人刀叉切东西的动作特利索,仔细一看还挺眼熟。
申亚文。
利镜对这家伙没什么好印象,想必容华也不待见,于是装作没看见。可前脚刚无视,容华就惊喜地叫道:“哎呀,这不是亚文吗!”
隔着一段距离,利镜亲眼见着申亚文吃饭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当视线相接的瞬间,他似乎想跳起来拔腿就跑。
“麻烦重新拿下碗筷,我们拼个桌。”容华招呼服务生。
“好的。”
“真是巧呢。”容华笑眯眯地坐下来,小阿荣开心心的坐在她对面,申亚文难以察觉的眉头一皱,小阿荣屁股还没来得及沾凳就被容华拎走,她托着下巴,眼中闪烁戏弄的异彩,“不是以今日与朋友聚会为理由推了下午你爹的寿宴,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
申亚文面无表情,“你也找了理由不去,真没想到所谓的理由是陪贫民窟姑娘,还有……”
他瞥了一眼利镜一眼,“餐厅居然肯放你们进来。”
只有申亚文的身旁的椅子是空的,利镜坐也不好,站着也不好,几番纠结下,屁股小心翼翼贴上凳子,只碰了半个边,离申亚文远些的那半个边。
容华似笑非笑,“下午的宴会肯定会去,作为申家长媳没有缺席的道理,至于你……我会和你哥哥好好解释。”
申亚文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容华放下手中的菜单,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衣搭在臂弯,拉起小阿荣的手,朝利镜微笑,“抱歉,恕我失陪,至于请客等到下次吧,有时间我会亲自莫家拜访。”
“没事……”利镜话还没说完,她就拉着小阿荣走了。既然一开始就不待见,为什么还要拼桌?
利镜偏过头,看到申亚文吃了苍蝇似的表情,咬牙切齿,气得脸都发红。
明白了,专门是来恶心他的。
可她是一个无关的人,害的她被牵扯进来实在做的过分。不过利镜也没计较,叹了口气手撑桌也站了起来,“那我……”
“你坐下。”申亚文将菜单放到她面前,起身换到她对面,把未吃完的食物也挪了过去,“想吃什么就自己点吧。”
利镜:“不用,谢谢。”
申亚文抬头往她一眼,“看样子你还不知道,等午饭时间一过,我哥要带人来这片搜查,到时候什么餐厅都开不了。你家离这挺远吧。”
利镜确实不知道,而且她觉得对方说的挺有道理,被闹了这么一出没什么胃口,但多少得垫一下,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别在路上晕过去。她接过菜单点了一个蛋糕,菜单上也只有一种蛋糕,白脱奶油的,表面用硬奶油做成漂亮形状。
申亚文挑了挑眉,“就一个蛋糕?担心什么,我这顿我请。”
她又不是没钱,单纯咽不下去,利镜笑了笑,“不用,AA就可以。”
“平分账单?”申亚文冷笑:“算了吧,要真这么做,传出去我得被笑话死。”
蛋糕很快就上来了,没辜负她的期望,模样好看,味道也好。她用叉子切了一角,放进口中。
“说实话我挺意外的,你居然知道AA制。”申亚文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利镜反问。
申亚文没说话,但意思很明确了。他搁下叉子,“你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不像你哥也不像我哥,没有无知却自认为有知的可笑感。那天是我失礼,我不愿与你结婚,不是因为你曾经有过一个丈夫,而是因为我对你没有感情,现在提倡自由恋爱。莫小姐与你的亡夫也是自由恋爱吧,据说你为了他曾与莫泽沛抗争过,最后以入赘为妥协,所以想必一定能理解我。”
利镜:“……”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她抬起头笑了笑,“理解,当时对阿哥说的那一席话意思也很明确。我那天单纯是去参加宴会,享受美食,根本没想到会突然来那一出。说实在,我也挺生气的。”
申亚文眯了眯眼睛,“其实感觉你不是那种甘愿守寡的人。”
他这话莫名其妙,利镜问:“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我见过很多守寡的女子,一辈子不寻他人,多数受周围人所迫。但你不一样,莫泽培虽然迂腐了点但算得上开明,从他愿意把我介绍给你这点就能看得出来,再者莫家家大业大,用不着在乎别人的目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本身就不是循规蹈矩,遵循礼教的人,我在留学是也见过很多,因为家庭管教严厉,国内装的乖巧,离家后终于获得自由,不用去估计他人目光……”
弯弯绕绕好半天,利镜握着叉子点在硬奶油上戳出一个洞,平静地问:“你想说什么?”
申亚文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口,“先前我先入为主了,实在抱歉,自了解你以后,我发现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像我这样的人,上有一个能文能武的大哥,本就给家族派不上什么用场,最大的用途就是联姻换取利益。若要让我与那些思想老旧的大小姐过一辈子,我宁愿违抗父母之命,做个不孝子。但如果是莫小姐的话……你是一个合适的婚姻对象。”
利镜差点笑出声,放下叉子,“所以你在反悔?”
他脸憋的通红,任由利镜戏谑的目光从脸上扫过,也死不认理,“并非反悔,只是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你面容得体,与我拥有共同语言,是最合适的结婚对象。”
利镜想翻白眼:“你在国外的时候,没遇到心怡的姑娘?”
“……未曾。”他说。
利镜两辈子加在一起三十几年,更别提跟着各种军队四处奔走,什么样的人和物没见过,申亚文在她面前就像个小屁孩。能被送出国的大家闺秀们基本上自幼订婚,就算与他看对眼,也不一定会冒着违背父母之命风险推掉婚约与他结婚。
“真不好意思,我确实对我的丈夫情根深种,发誓永不再嫁。联姻一事申先生另择他人吧,相信您这样的新青年,一定能寻找门当户对志同道合的姑娘。”她说的真情实意,充满赞美与祝福,可申亚文怎么听怎么别扭。
利镜把他嘴给堵死了,也就不再多话,低下头专心吃蛋糕。现在很想走,但不能浪费食物,赶快吃完把钱付了然后走吧。
餐桌上沉默了许久,利镜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抬手刚想喊服务生,申亚文突然开口:“我查过你的丈夫,什么维扬人,什么三江学院的学生,都是假的。那是你编纂出来的角色吧,为的就是让你兄长同意婚事?”
利镜顿住,谁曾想他居然真查去了,还查出了东西来。大脑在不停歇的思考,该死的店主,留下这么多漏洞,如今让她如何解释。
申亚文继续说:“我在M国兼修心理学,从至今为止对你的观察来看,你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悲痛,你要知道人在遇到撕心裂肺的痛苦,比如亲人离世,爱人丧生时,人是会破碎的,但我没有扑捉到。倒不如说,你每一次提起自己的丈夫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抵挡一些东西。”
他身体前倾,眼睛一眨不眨与她对视,“是什么?”
利镜突然感觉手指发麻,她努力平稳呼吸,“不为什么,因为不愿意与除了我丈夫以外的男人在一起。”
“真实原因?”
“没有原因。”她起身招手呼叫服务生,从荷包里掏出钱币放在桌上,对服务生说了一句不用找了,转身就要走,申亚文也站起来,似乎想要挽留。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余光瞥见坐在旁桌一直在饮茶的男人,惊讶的瞪大双眼——店主!
申亚文也察觉到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利镜猛然意识到现在是个好机会,如果就此告诉申亚文自己和店主如今是恋爱关系,肯定能推脱掉,并且今后不会再受莫泽沛的催婚烦恼。
店主指节弯曲,抵在下巴,表面像是一个在偷看八卦的人,眼睛里却溢满熟悉笑意,每一次亲吻时都尽收眼底。
但他说过,不想被这个世界的人所认识,如果捅破窗户纸,那么以莫泽沛的性子一定会逼迫他们俩结婚,就算是二婚也搞得声势浩大,到时候就不是认识那么简单了。
利镜抿了抿唇,最终压下把他抬出来解决当下难题的想法。她对申亚文客气道:“申先生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可惜,我早已私定终身,就算陆藏年已死,约定也仍然生效。这就是你们时常挂在嘴边的爱情,也许你现在不理解,但当有一天遇见真爱时,一定会赞同我的。”
利镜弯唇笑了笑,拎上手提小包,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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