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副本出口的瞬间，暖黄的灯光裹挟着炸锅似的欢呼声扑面而来——和“迷雾小镇”的阴冷浓雾比起来，大厅里的热闹像被点燃的烟花，连空气都飘着兴奋的气泡，瞬间裹住了刚出来的四人。
“天！是江神！还有温神！”不知是谁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围在任务公告板前的玩家们立刻像潮水似的涌过来，手机镜头举得比头顶还高，“居然能看到三位大佬同框下副本，今天值了！”
“江神求带！我刷‘迷雾小镇’五次都栽在守库鬼手里，您上次分享的狙击点位攻略我都背下来了！”“温神！您上次教的双刃破幻影技巧太好用了，能再讲讲细节吗？”
人群里突然挤出来沈驰，手里还攥着笔记本，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畏，“还有伟大的主！您教的双刃破幻影技巧超实用，能再讲讲细节吗？”
“伟大的主”四个字一出来，喧闹的人群莫名静了半秒——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温恒玉身上，连呼吸都轻了些。他站在那里，双指抵着眉心，虽然没说话，却自带一种让人不敢随意惊扰的威严，只淡淡扫了眼人群，大家就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还是江郦霁笑着打圆场，冲众人摆了摆手：“多谢大家支持，最近要帮朋友查点线索，暂时不接新副本组队啦。”
他话音刚落，温恒玉就往温景衍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挡开挤得太近的玩家，语气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冷意：“别围着了，影响其他人通行。”
玩家们识趣地往后退了退，却还在远远地小声讨论：“果然还是伟大的主会护着温神……”“江神脾气真好，换我早被围得头疼了”“不知道那位没见过的玩家是谁，居然能跟三位大佬一起下本”——黎砚舟听着这些议论，摸了摸鼻子，莫名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直到柜台后的服务员高声喊了句“江神订的热可可好了”，众人才彻底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往休息区的路。黎砚舟跟着三人坐下，刚接过江郦霁递来的热可可，就听到他提醒：“小心烫，你之前总嫌热饮太烫嘴。”
直到柜台后的服务员高声喊了句“江神订的热可可好了”，众人才彻底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通往休息区的路。黎砚舟跟着三人坐下，刚接过江郦霁递来的热可可，就听到他提醒：“小心烫，你不是怕热饮太烫嘴。”像是记起了什么？他又闭口不言了。
“我？”黎砚舟愣了愣，刚想追问，就见温恒玉帮温景衍把档案盒往桌角挪了挪，避免被杯子碰到：“别总攥着，手该酸了。”温景衍抬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却悄悄把手指从盒盖上移开，搭在桌沿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江郦霁抿了口无糖可可，放下杯子时刚要提去查“旧校舍惊魂”历史记录的事，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一个抱着摞资料的女生没站稳，资料散了满地，其中一张泛黄的硬壳卡片滑到了黎砚舟脚边，卡片上印着褪色的“晨光孤儿院”字样，边角还沾着点暗红色的印记。
“哎呀！实在抱歉！”女生慌忙蹲下来捡，高马尾晃得有些急，胸前“副本管理员”的徽章蹭过地面。
温恒玉也跟着蹲下身，指尖刚碰到那张孤儿院卡片，卡片突然亮起淡蓝色的光，一行系统提示跳在四人眼前：【检测到旧副本触发道具，是否进入“晨光孤儿院”临时副本？】
“这是……未归档的废弃副本！”女生看清卡片，声音都变了调，“我整理旧档案时翻到的，以为只是普通纪念卡，没想到是触发道具！
江郦霁凑过来扫了眼提示，目光立刻转向温景衍，语气带着刻意的放缓：“临时副本的线索往往和触发者关联最深，景衍，这或许能帮你想起点什么，去吗？”
温景衍盯着卡片上“晨光孤儿院”五个字，喉结无意识地滚了滚——他对这名字毫无印象，可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闷得发慌。
见他没立刻拒绝，温恒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声音压得很低：“不想去就不勉强。”温景衍却摇了摇头，指尖终于离开桌沿，落在卡片上：“去看看。”
四人刚确认“进入”，周围的场景瞬间扭曲——暖黄的大厅变成了灰扑扑的院子，生锈的秋千在风里吱呀晃，墙角的野菊开得蔫蔫的，正前方的孤儿院铁门挂着把断锁，门楣上的“晨光孤儿院”几个字掉了大半漆，而院子角落的画面，让成年温恒玉的眼神骤然变冷。
穿浅灰布衣的小男孩坐在台阶上，脊背挺得笔直，手里攥着个旧木陀螺，是小时候的温恒玉。他身边挨着个穿白衬衫样貌清秀的小孩，眉骨处有道浅疤，正低头揪着衣角，正是年幼的温景衍。
不远处，穿蓝布褂的小男孩举着粉笔在地上画飞船，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是小江郦霁；而蹲在他身边帮着递粉笔、说话温温柔柔的，正是小黎砚舟。
“阿霁，你画的飞船会飞吗？”小黎砚舟递过粉色粉笔。
小江郦霁立刻点头：“当然！等画完，我带你们‘飞’去摘野菊！”两人的笑声飘过来。
小温景衍悄悄抬了抬头，又飞快低下头，手指却往小温恒玉那边挪了挪。
小温恒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把木陀螺递过去：“玩吗？我教你转。”小温景衍攥着陀螺，指尖蹭到对方的手心，突然小声问：
“恒玉，什么是喜欢啊？”
小温恒玉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声音比野菊丛的风还轻：
“是想把陀螺分他玩，想替他挡欺负人的小孩，想每天都坐在他身边，连看到野菊，都想先摘一朵给他。”
小温景衍的头埋得更低，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那你喜欢我吗？”他天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小温恒玉心跳的很快
“你心怎么跳这么快？是因为我吗？”
小温恒玉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角，认真得像在说什么重要的秘密：
“我……”
“恒玉！景衍！快过来呀！”
清亮的声音突然划破角落的安静，小黎砚舟举着个缠了线的纸鸢从野菊丛边跑过来，脸上带着天真的笑。
“我找到院长妈妈藏的纸鸢了！风正好，咱们一起去放吧！阿霁都要画完飞船了！”
他跑过来时没刹住脚，胳膊直接撞在小温恒玉的肩上——那句没说完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小温恒玉的手猛地从温景衍衣角滑落，指尖攥紧了木陀螺的纹路。小温景衍的耳朵瞬间褪了红，头埋得更低，眼底刚燃起的光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我不去，你们玩。”
小温恒玉皱着眉想推开小黎砚舟的手，可对方却拽得更紧，还晃了晃手里的纸鸢：
“一起玩才有意思啊！你看阿霁都站起来了！”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小江郦霁正举着画完的飞船涂鸦朝这边挥手，全然没察觉角落的变故。
成年温恒玉站在原地，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这就是恨意的源头。
不是一次偶然的打扰，是从小到大，黎砚舟总以“大家一起”为借口，用毫无恶意的热闹，闯入他和温景衍之间，打断他没说出口的话，冲淡藏在细节里的情愫。
而温景衍看着台阶上失落的小自己，胸口闷得发慌，眼眶莫名发涩，却完全想不起为什么。他拉了拉温恒玉的袖口，声音发哑：“恒玉，我看那个小孩……心里难受，可我不记得他是谁。”
温恒玉目光像淬了冰似的盯着成年黎砚舟——对方正疑惑地看着院子里的场景，显然对童年事毫无印象。这份“不知情”让温恒玉的声音冷得刺骨：
“有些人就算忘了自己做过什么，也会留下让人不舒服的痕迹。”
走廊里的老人攥着木陀螺走过来，叹了口气：
“失忆的人记不住事，可情绪不会骗自己。”
他把陀螺放在台阶上，转身消失在雾气里。温景衍还愣在原地，捂着发闷的胸口；温恒玉却死死盯着黎砚舟，那份恨意清晰又浓烈——他没忘，也不会忘，当年是黎砚舟，毁掉了他最想对温景衍说的话……这不止一次了。
“这是……我们小时候？”温景衍的胸口闷得发紧，明明觉得熟悉，可记忆里还是一片空白。温恒玉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小黎砚舟举着纸鸢的手背上，眼底的寒意又浓了几分。
江郦霁视线扫过小黎砚舟的动作，突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大腿——他没忘记，这张照片的场景他记得清清楚楚！
“我想起来了！”
江郦霁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愧疚，
“那天院长妈妈给我们分了水果糖，你俩蹲在台阶上说话，我在画飞船，黎砚舟突然找到纸鸢，跑过去拽恒玉……”
他说到这儿顿住了，终于明白温恒玉为什么只盯着黎砚舟——当年黎砚舟那一下，根本不是无意的冲撞，而是直接打断了温恒玉没说出口的话，而自己当时光顾着喊他们过来放风筝，完全没注意到温恒玉红了的眼眶……主要是长大后也有好几次……自己都没有注意到……
温恒玉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算是默认。黎砚舟站在旁边，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脸茫然：“我……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了？”他失忆后连童年片段都没剩下，只觉得温恒玉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身上，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你那时候总爱追着大家跑，记不清也正常。”
江郦霁赶紧打圆场，悄悄拽了黎砚舟一把，示意他别再追问——他现在总算理清了：温恒玉的恨是冲黎砚舟当年那声“热闹”的打断，更恨黎砚舟失忆后连“为什么被恨”都不知道。
温景衍没察觉两人的暗流，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询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不清也没关系，以后慢慢想。”他没提表白的事——温景衍现在连基本的童年记忆都没有，说了只会让他困惑，倒不如等他先找回碎片。
江郦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更愧疚了。他当年要是不那么专注画飞船，要是回头多看一眼，说不定就能察觉温恒玉的心思，也不会让这份恨藏这么多年。他蹲下身，假装翻找木箱，小声对温恒玉说：“恒玉，对不起，当年我……
“跟你没关系。”温恒玉打断他，语气冷了点，却没敌意，“你本来就没注意到。”
温恒玉的喉结滚了滚，目光突然落在幼年温景衍泛红的耳尖上，那点冷硬的恨意里，竟透出几分藏不住的疼。他攥着拳，指节泛白，声音比院子里的秋风还沉：
“你以为我只是恨你打断？我恨的是，那年我攒了半个月的糖纸，想折成星星跟景衍说‘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你抱着捡来的弹珠冲过来喊‘大家一起玩’；恨的是我偷偷学编绳，想把编好的平安结塞给他，你又举着野花跑来说‘大家分着戴才好看’。”
他转头看向温景衍，眼底的冰瞬间融了半分，连语气都软了些，却带着化不开的遗憾：
“我们没爸妈，没人给我们撑腰，没人教我们怎么说喜欢——我只能攒着那些细碎的心意，想找个只有我们俩的时刻告诉他。可你每一次‘大家一起’，都把我攒了好久的话，全堵回了肚子里。”
温景衍站在原地，指尖突然发凉，明明记不起细节，胸口却像被什么堵住，连呼吸都发疼。温恒玉的目光又落回黎砚舟身上，恨意里裹着委屈，那是藏了十几年的不甘：
“你记不清没关系，可我没忘。我没忘景衍每次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忘我攥着平安结直到它变形，更没忘——我到现在都没机会，好好跟他说一句‘我喜欢你’。”
黎砚舟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看着温恒玉眼底那份“怕这份喜欢永远没机会说出口”的恐慌，突然明白，这份恨从来不是小题大做，是一个没被爱过的小孩，想把仅有的喜欢给另一个小孩，却被反复打断的执念。
江郦霁别过脸，不敢再看——他终于懂了，温恒玉的恨，从来都是因为太喜欢。
温景衍没在意两人的暗流，只盯着那行系统提示，胸口的悸动越来越明显——他好像记得，院长办公室里有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拉了拉温恒玉的衣角，声音发哑：
“恒玉，我们去看看吧，我觉得那里有我想找的东西。”
木门前的雾气慢慢散开，露出通往走廊的路，走廊尽头就是院长办公室，门把手上还挂着个褪色的红绸带。温恒玉扶着温景衍先走，江郦霁跟在后面，悄悄给黎砚舟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话。
黎砚舟看着前面两人相握的手，心里的茫然又多了几分——他好像真的，错过了很多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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