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青色圆领常服规整，腰间挂着水青玉佩，轻拱手行礼。
朗目疏眉，温其如玉，岩岩若孤松。
只是一个照面，江雾完全理解世界意识对其唯一“明主”的预言。
三皇子身上的清风正气确非常人具有。
也怪不得此方世界将在其登基后开始历史上浓墨重彩的承平盛世。
即便是他偏心阿笙，也不得不承认，这皇位由三皇子来继承，看上去更合正统。
压紧手心，江雾接下对方手中的茶盏。
“三皇子殿下，不必如此客气。”
“既是太尉重要之人，不嫌礼数多。”三皇子殿下脸上的表情看来相当舒服，江雾微微松口气。
就这抬起的手掌饮下杯中之水，江雾开门见山，“三皇子殿下可想要兵权。”
未来明主不答，反而讲起另一件事，“因为母亲的原因，我幼时常做客太尉府上。”
“若我没有记错，先生可和十五年前一位侍卫长得一模一样。”
他打量着江雾，又点头肯定道：“一模一样。”
“先生，未知让人好奇，也让人生疑。先生总该拿出自己的诚意，我才能判断今天的谈话，是信与不信。”
15年前的脸，竟然也能被认出来。
和有脑子的人说话就是不能糊弄。
江雾叹口气，说：“在雪山里，有一处巫阵，我从那里醒来。”
“15年前我是太尉身边的侍卫。”
“命授于天，我即便醒来也不过只能人世几日，见见让我挂心的、放心不下的。”
“15年前，小笙被人掳走，那人是你。”
江雾点头，支出门的万古笙或许就快要回来，他不想继续将时间浪费在15年前的事情上。
“我梦中有人降言，说三皇子殿下是未来真主。”
“今日前来，所为不过一条命而已。”
三皇子闻言微微一愣，“太尉之命？”
“正是。”
三皇子面上的表情忽然多出几分奇怪，“从谁手中？”
“四皇子殿下，又或者未来的三皇子殿下手中。”
面前男人眉眼间的恳切与真诚算不得假，窦高琛犹豫半晌，最终只是问：“先生可知当今形势？”
“二龙相争。”
杯盏落在桌子上，窦高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他指肚沾在茶水中，以水代墨，在桌面划出两道弧线。
若“人”字
他手指点在左侧，“四皇子勾结外邦，我朝边疆正时不时燃起暴动，只要四皇子一声令下，外邦的铁骑将在十五日之内踏平长安。”
“并非我危言耸听，朝中老将卸甲还乡，少有还能担起镇疆职责之人。”
立指于右侧，他又道：“太尉拥兵自重，手中虎符能号百万精兵，其中过半是他万家营所训，忠心耿耿。”
最下，他轻点两下，“而我，只是得青睐于朝中几位重臣，才得以在这皇位之争中崭露头角。但若论实力，三者之中，最有可能的，是您口中这位需要保命的太尉。”
“先生怎会信梦中乱言，求到我身上？”
或许是清楚国将不国的未来正在靠近，三皇子微垂着头，点在最下方的手指半晌没有抬起来。
江雾讶然，这般看来，这位三皇子殿下确实式微。
“太尉说，他不要皇位。”
在江雾看来，三人之间最大的矛盾不过就是皇位之争。只要万古笙表现出放下皇位的意思，再选择站到明主身后，事成之后留下一命远走他乡，应当不成问题。
但事情并没有沿着他想象的方向进行。
三皇子面上瞧不出表情，他只是又问一遍：“亲口所说？”
“亲口所说。”
他定定地看着江雾确信的神情，在对方一片好心中，轻轻叹口气。
“先生有一颗赤心，只可惜放错了地方。”
眼看江雾眉间蹙起，窦高琛说完自己的话，“近日来，长安夜间飞贼频出，净杀高官之人，闹得人心惶惶。”
“我负责此案，只是稍稍整理，便发现几位被害大人的共同点。”
“弹劾过先生口中这位太尉，最先死的那位，要求重新调查老太尉之死一事的书简放满整整一盒子。”
“生杀随心，先生护着的，可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
“莫让善心蒙了眼。”
万古笙抱着酥油饼踏进门，只觉得隐隐有些不对劲。
“阿雾。”
他旁若无人将怀中还冒着热气的酥油饼掏出来，拆开来推到江雾面前。
“你说的那家前几年搬了家，所以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面颊隐隐冒出因为匆忙染上的燥红，热气腾腾的酥油饼焦黄飘香，江雾牵住万古笙拿饼的手，自己低头衔着咬下一口。
“也分点给你自己，还有——”
他看向对面的三皇子。
三皇子摆摆手，“多谢，但我最近在喝药，忌口颇多，可惜尝不上这圆饼。”
两人话间，万古笙竟是一个眼神也未分给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的三皇子。
“阿笙，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江雾咽下嘴中的饼，语气难得有几分迟疑。
万古笙不喜他这样，于是停掉拂下两人身上饼渣的动作，盯着江雾。
率先开口：“我同意。”
江雾哭笑不得，纠缠的复杂情绪卷成一团掉在心底，“我还未说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
三皇子终于看出些不同，他仔细斟酌着将视线落在这位他儿时常见却已疏远的太尉身上。
连他都看得出，这几句话不似作假。
江雾胸膛微动，道：“我想让你将虎符交给三皇子，然后随我离开这里，可好？”
兜兜转转，竟是又回到离开。
“三皇子愿意担保，所有后顾之忧都由他来解决。我们可以回到过去，回到15年前轻松的日子里。”
只是要抛下此刻太尉的身份。
“你觉得——”
江雾越说底气越不足。
他又怎么解释自己对三皇子这莫须有的信任，怎么让阿笙明白对方并非言而无信之人，又怎么能让阿笙放弃现在优渥的生活……
他所欠甚多，却不知不这般，还能如何。
飞贼一事未必是万古笙所为，但一旦人言如此，再想洗清，也像是在掩埋。
就像这位三皇子怎么都不愿相信，临登基一脚的太尉愿意放弃至高位。
“是阿雾自己的心愿，我就可以。”
温热的手攥住他的手掌，江雾抬头，看进那双黑色眸子里。
“我今夜便差人将虎符送到三皇子府上，等寻到能够以假乱真代替我的人，我就和你走。”
眸子里的黑色很深，却能一眼看到底。
深却不浑。
与万古笙声音一道的，是识海里系统骤然出现的机器播报。
“警告！警告！宿主小世界停留时间只剩下48小时，请宿主务必在离开前杀死反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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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说话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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