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临近月底,也是薛娇一个月中最忙的几日,因为,她舅舅家那十几家店铺和她自己偷偷投资开起来的两家店铺的账目都需要在这几天盘点,另外,下月的工作也需要安排下去。
虽然,上一世,薛娇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经手过大大小小的账目繁多,但是穿到这个地方后,效率还是低了很多。
倒不是因为这些数据管理工作有什么难度。而是这个时代没有电脑,也没有计算器,很多数据上的工作做起来,真的全靠双手和大脑,实在是废人得很。
昨晚上,薛娇回到房里,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简单洗漱过后,累得倒头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突然觉得周遭变得异常安静,一种久违地熟悉感朝她袭来,迷迷糊糊地,薛娇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突然跳到了她被子上,紧接着,她便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
薛娇甚至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那小东西柔软的绒毛,好像是一条猫的尾巴,轻轻拂过她的脖颈,带着一丝缱绻温柔一路向下,一种安静到极致的恐惧感,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但她整个人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眼不能睁,身不能动,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薛娇无力地挣扎了一阵,始终动弹不得,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等再次恢复意识时,她睁开酸涩的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几缕朝阳穿过窗户的缝隙,照在白色的纱幔上,将古色古香的木屋映照得格外安静祥和。
薛娇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凝了会儿神,身上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想起刚刚的梦境,颇有些无奈,她知道,这种梦,俗称鬼压床,医学上也称睡眠瘫痪,其本质是大脑清醒与睡眠阶段切换异常导致的短暂肌肉失控。上一世,她做过很多次,魂穿到这个世界快三年了都没再做过,没想到昨晚上又开始了。
她倒不是有多怕做噩梦,只不过有些担心这种事情,既然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世事无常,也说不好哪一回,自己真的会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就好比,她上一世的遭遇一样,上一世,她生活积极,学习成绩优异,上大学时就开始创业,毕业后,她又创建了一家口碑良好的食品企业,一路带着员工扛过了好几次大的风险,打败了无数竞争对手,没几年,便成为了行业里的翘楚。
但没想到她在生意上一路拼杀,过关斩将,却栽在了一次小小的流感上,那日,她只是发了一场高烧,一觉醒来,就穿到了同名同姓的原主薛娇身上。
想到这里,薛娇不由得长长叹口气,只觉得:“人活着,真的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来,所以不该拖拖拉拉,瞻前顾后的,想做什么事,还是该趁着这大好年华,及时去做。”
赖在床上,颠来倒去地胡思乱想一阵儿,薛娇才翻身起来,推开窗户,外面的世界已经清明一片,晨曦笼罩了万物,鸟儿叽叽喳喳地在树林间穿梭跳跃,林荫小道上寂静无人。
薛娇的卧房在木楼的第二层,视野很好,可以轻松望见望月茶楼那边的街道。
街道那边早市的热闹,有别于小木楼周围的安静。此时,街道两侧,早已挤满了各种小摊,鸡鸭鱼肉,零嘴百货,水果蔬菜,应有尽有,精明商贩的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逛早市的人们在街上穿梭往来,在各个摊位前挑挑拣拣。
薛娇远远瞧见她舅舅家的望月茶楼,也已经开了门,两个穿着灰布短衫的伙计,正进进出出地忙着洒扫抹擦。
薛娇打着哈欠,伸了个舒服的懒腰,一低头便饱了眼福,一个一身黑衣,身材出挑的年轻公子正从楼下的林荫道上经过。
简不繁从容的步态,和难得的清冷气质,引得薛娇好奇地多看了他一眼,她忍不住心中暗戳戳想着:“这人气质这样好,若是每日对着他,别的不说,光是看着,心情也好啊,只可惜,原主早有婚约在身,此等艳福,怕是无福消受啰。”
她正这么想着,简不繁却似是也觉察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一抬头,竟露出一张清俊无比的脸来,浓眉大眼,高鼻薄唇,目光深邃而沉浸。
他一抬头,视线便和薛娇的视线猛地对到了一起,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薛娇此时因毫不设防,一不小心,竟被简不繁勾起几许柔情,她就那么半张着嘴,直直地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心中竟不自觉地生出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暗道:“好熟悉的一张脸,是在哪里见过呢?”
别看薛娇现在顶着一张十七岁的脸,看起来比简不繁小了好几岁,但前一世,她可是已经活到二十多岁的单身女金领。
虽然前一世,她忙得没时间谈恋爱,但那一世她生活的环境,民风相对开放,各种爱情剧她可没少看,所以,在这种事情上,薛娇并不拘谨。
因此,虽然此时,她内心悸动,但目光并没有害羞地闪避开去,反而是倔强地扬了扬下巴。
她不避,可下一秒,简不繁却将仰起的脸低了回去,主动避开了和她对视的视线,随即,他轻轻清了下嗓子,便离开了。
薛娇盯着简不繁那道背影看了一会儿,心中有些得意地想着:“想不到,他看起来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却原来这样容易害羞,真是有趣得紧!”
虽然先前做了一个并不让人舒服的梦,但现在无意间吃到这样一道开胃小菜,薛娇心情已经大好。
早饭后,她高高兴兴地去了望月茶楼,账本刚打开,她舅舅白琦急匆匆进来,火急火燎地将她拉到一边,道:“娇娘,糟啦!出大事啦!”
薛娇开门做生意,喜欢好口彩,因此最不喜有人用“糟啦!不好啦!完蛋啦!”这类暗示性极强,又饱含负面情绪的词语和自己说话,抬眼看了她舅一眼,声音从容地道:“舅舅,您别着急,好生说来,哪个糟啦?出啥事啦?”
白琦听她说话时,语气平静,声音温和,不经意地朝她瞧一瞧,只觉得自家那个原本软萌可爱的小外甥女儿,不知何时,竟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
如今她个头蹿高,四肢舒展,身体也长开了,加上这几年她帮忙打理生意,总要抛头露面,习惯了女扮男装,矜贵斯文的气质中总透着几分飒爽英姿,早不似三年前她刚来时,那副柔弱胆小的模样。
白琦不由得心中暗道:“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小年纪,偏偏有种难得的静气,说话做事这样从容,倒叫我这个长辈自愧不如。”
这样想着,白琦随即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将音量降下来一些,道:“娇娘,我刚听说,今年摘星崖为青衣夫人举办的祈福活动,要在石桥镇举行,届时将由你爹负责人员接待的事。”
薛娇知道,原主的亲爹薛志远,那也是石桥镇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她想着,以薛家和原主亲爹的实力,处理这种事情,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便道:“哦,有什么问题吗?”
白琦朝周围扫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旁的人,他将声音压得低了一些,小声道:“娇娘,我听说,以前负责此事的那几大家族,在完成任务后,都遭受了灭门之灾。
“火炎镇霍家死于瘟疫,灵泉镇陆家,被山匪抢劫时杀得一个不留,木林镇秦家,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还有鎏金镇金家,一夜之间也被灭了满门。虽说这几大家族各有死因,可听说多少都和祭祀接待的事情有关。”
“哦?这么吓人?”薛娇也没想道这事还有隐情,警惕了些,问道:“舅舅,那您可知道,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
白琦摇摇头,道:“这倒是不清楚,但我听有人在传,说摘星崖那位青衣夫人,其实是个灾星转世,但凡和此事沾上边的家族,都会倒大霉的。”
薛娇听他这样说,心知情况不妙,还是劝慰道:“欸,舅舅,外面的人搞不清状况,总喜欢以讹传讹的,我们再打听清楚些,可千万别自己吓自己啊!”
白琦点了点头,道:“嗯,也是,那我再差人去打听打听。”
薛娇点点头,想到自己穿到原主身上都三年了,还没有回去见过原主的爹娘和兄长,她心中生出几丝愧疚,暗道:“我毕竟占用了原主的身体这么久,于情于理,必须要替原主守护好她的家人才是,前几年薛家风调雨顺,诸事顺遂,就不说了,如今,薛家出事了,我必须要回去帮忙才行。”
她想了想,对白琦道:“舅舅,今日我想回家一趟。”
白琦点点头,道:“哦,那我马上派人送你。”想了想,又道:“不过,娇娘啊,你那边的事情了解清楚了,可得早点回来,我这边的生意,可还等着你呢。”
薛娇道:“舅舅,您放心吧,账目,我昨晚都已经查完,下月的工作也已安排妥当。如今店里的生意都已良性运转,员工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这边有您坐阵,还有两位表哥盯着,不会有事的,若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您就差人来石桥镇寻我便是。”
“欸,好。”
当即,薛娇便回去收拾了东西,走水路赶回了石桥镇。
望月镇和石桥镇,相隔也不是很远,晌午十分,船就抵达了。
薛娇保留着原主大部分的记忆,所以,即便三年未归,对石桥镇她还是很熟悉的。
石桥镇码头距离薛府,不过**百米距离,下船后,她便熟门熟路地穿过一条青石板路,直奔薛府而去。
这个点儿,日头已经高了,路上没什么人,树荫下却有些清凉。
薛娇走着走着,忽见前面不远处,一株老树下,靠坐着一名年轻男子,她心里一惊,停下来不敢上前,藏在草丛边,观察一阵。只见那人微仰着脑袋,靠在树干上,他闭着双眼,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好像十分难受的样子。
薛娇一看到他那张脸,认出这人,正是早上在她家楼下那条林荫道上和自己瑶瑶对视过,又害羞地逃走的那位小公子,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心中暗道:“怎么是他?”
薛娇怔了怔,上前一些,问道:“喂,你怎么啦?”
简不繁闻言睁开了眼睛,朝她看来,此时,他额角上密布着许多汗珠,表情和眼里带着几丝痛楚。显然,他也认出了薛娇,眼里流过一些惊讶,朝薛娇微一点头,道:“见过姑娘,我早上出门走得急,没吃早饭,不想犯了胃病,疼得厉害。”他语气虚弱,说完便像要昏死过去。
薛娇看他确实疼得厉害,不像是装的,忙上前几步,取下腰间水囊,给他喂下几口,等他好了些,才问道:“喂,你现在好些么?”
简不繁点一点头,“嗯”了一声。
薛娇此时是女扮男装,却听他刚刚称自己为“姑娘”,心想,他莫不是也是认出了早上的自己,问道:“你认出我了?”
简不繁又点一点头,“嗯”了一声。
薛娇道:“公子,你家住哪里?可有人来接你?”
简不繁却被她问得有些懵,他怔了怔,摇一摇头,虚弱地道:“不敢劳烦姑娘,你走吧,我在这里歇一歇,就没事了。”
薛娇本也没想好,该怎么帮他,被他这样一说,又见他眼里满是痛苦,表情也有些可怜,她反而有些不忍心了,想一想,这里离自己家不过三四百米,或许,可以带他去薛家再请个大夫给他看一看,应该也不费事,便道:“公子,我扶着你,你试试看能站起来吗?”
简不繁似不大相信她真会好心帮自己,怔怔地看着薛娇。
薛娇道:“欸,你不是生病了吗?一个人坐在这里,万一病情加重就糟啦!我知道前面有一户人家,我带你过去,再给你找个大夫瞧一瞧。”
简不繁点点头,道:“那,有劳姑娘啦!”
薛娇也不再害怕,当即把简不繁搀扶着站起来,朝薛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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