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意外的寂静,响晴的夜晚变得深邃,寥寥无几的云浮于上空,逐渐向圆月的方向靠拢,直到遮住了它全部的光辉。
幸好在此之前谭知乔的手里还留了一张电梯卡,不到五分钟他就已然出现在了陆鸢的家门口。
门紧紧地关着,门上的智能锁明显有被用外力打开的痕迹,此时已经自动锁住。
他目色急切地打量着了一圈四周,门口的东西出现了偏移,他下意识地想要砰砰地砸门,但是手刚抬起又放了下来。
犹豫再三后,他轻轻地敲了敲,“陆鸢?”
背靠在门后的陆鸢两只手紧紧地攥着放在直接扯落的项链,身子忍不住地颤抖着,急促的呼吸一下赶着一下,双唇苍白没有血色,额上析出的细汗早早将发丝打湿,浸透。
她坐在地上,双腿蜷起,两只手放在胸前,手中的东西肆意地将她的掌心刺破,可她却是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指尖恨不得也嵌进掌心中。
蜷缩成一团的人,紧绷着不敢动弹。
房间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手机屏幕发出的细微光芒。
手侧滴着零星的血水。
“陆鸢——”
听到谭知乔声音的时候,混沌的神经像是被突然拽了一下,思绪辗转过后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握着项链挂坠的手微微打颤,另一手松开附在门上。
她慢慢起身,有些酸软的双腿牵制着她。
神经被来回牵扯的她并不确定外面的人是不是谭知乔,只是那一刻,她下意识地以为是他而已。
悬着的那颗心一直被什么东西攥着乱跳。
“陆鸢——你在家吗?”
外面的声音在没有得到回应的情况下变得急躁起来,敲门的力度也重了几分。
“谭知乔……”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声音很小,并不足以让外面的人听到。
被紧攥着心松了些。
“谭知乔……”她小心翼翼地提高了声量。
外面的谭知乔终于是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刚要继续敲门的手落了下来,他把整个人贴了上去,想要听清陆鸢所说的话。
他屏息凝神认真地听着,仔细地听着,可里面却是一阵静默,这不禁让他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儿大石头般的难受。
嘀嗒嘀嗒流逝的时间就仿佛一颗颗胡乱砸下来的小锤。
“陆鸢?”
终于她确定了外面的人就是谭知乔,她举在胸前的手缓缓放下,元贝长一下短一下的呼吸变得均匀。
除了眼前的这扇门,周围的一切在眼中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虚无了轮廓。
咔嗒——
门开了。
外面的光洒进了屋里,而眼前的人背光站着,眼底渗着殷红。
许是外面的风太烈了,摧得他的脸也有些发红。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面色依旧白得发青,没有恢复血色,瞳孔稍稍涣散。
“你怎么了?”
谭知乔上前两步想要扶住陆鸢略有些摇晃的身体,可双臂刚抬起,却又落了下去。
“你脸色不太好。”
陆鸢木讷地晃着头。
余光中,谭知乔瞥见了她手中挂着血珠的项链,心中的惊悸与关切一拥而上,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了两步,拉起她的手。
这一举措也让神情呆滞的陆鸢一怔。
项链的链条挂在她的手上,垂落,项链的吊坠则是轻握在手中。
“你受伤了?”
陆鸢的手不自觉地张开,锋利的鸢尾花已经将她的掌心划破,温热的血缠在花瓣间,浮在伤口处。
“谭知乔,我把他刺伤了,我……会不会坐牢啊……”她微微仰起头,眼眶中充盈着泪水,泪珠溢在眼内倒映出她眸中复杂的情绪。
她所说的每个字都轻砸在了谭知乔的心上。
她望着谭知乔的脸,等待着回答,泪珠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下,一直到下颚。
心尖被猛地一锤,他拉着陆鸢手腕将人拽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陆鸢的身体僵硬,半晌都没缓过神来,手中的项链滑落,掉在了地上,浸在了门后的黑暗里,不知所踪。
她的手臂微微弯曲,掌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冷气带走了一部分伤痛,随风散了去。
聚成团的云霾慢慢散开,圆月从中探出了头,皎洁的月光挥洒下来,透过落地窗爬进了屋。
陆鸢的边上放着一只打开的药箱。
谭知乔则是半跪在她的边上,小心翼翼地捧着她手轻吹了吹,另一手拿着沾了碘附的棉签点在掌心的伤口上。
由于刚刚冲洗过了,现在的伤口很干净。
他的动作很轻生怕一不小心弄疼了陆鸢,他吹着气,让冰凉的风从伤口处划过。
“抱歉,未经你允许私自留了个药箱在这儿。”谭知乔轻轻地吹着气,“我刚才已经报警了,想必警察很快就来了,一会儿你要不想和警察直接交流的话,就把事情都告诉我,我去跟警察说。”
“谢谢你。”垂下的头发遮挡着她的侧脸,神情瞧不真切,言语却莫名地叫人心疼。
谭知乔将缠在她手上的绷带系好,瞄了她一眼“有什么可谢的。”
他不清楚为什么陆鸢总是小心翼翼的,就连说起话来也两句一声谢,三句一声对不起的。
“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煮点儿东西吃。”起身前,谭知乔瞄了眼桌子上的一大堆外卖盒子。
想必是中午的,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他走到桌边顺手将外卖盒子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进了厨房。
虽然冰箱还在运转,可打开的一瞬里面确实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些陆鸢在楼下顺道带上来的饮品。
他盯着一贫如洗的冰箱轻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打开了买菜软件。
半晌后,谭知乔回到了沙发边上,手里还拿着一杯温开水。
他将水递到了陆鸢的面前,坐到陆鸢的边上,“这个人不是第一次来了吧。”
陆鸢握着手中杯子,身子一僵,回应式地点了点头,“在国外的时候,他就潜入过我家一次,那时候我在外面出席活动……”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缓口气后接着说,“当时是我前男友将密码卖给了他,他藏在了我的床底,直到我晚上回家听到动静才发现的他,因为那时候有些忙,工作什么的都堆到了一块儿,也就没有追究。”
杯中的水她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唇。
“你那项链也是从那个时候才买的吧。”
陆鸢又默默地点了下头,“对,他是个惯犯了,不止一次跟踪我回家,我就让温苏找人定制了这条项链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长发垂落在肩膀两侧,颈后的伤口被几根发丝扰得有些不舒服,她顺势抬手摸了摸,指腹随之沾上了几点有些粘稠的血迹,看起来已经要结痂了。
“你脖子也受伤了?”
陆鸢眸色黯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扯掉项链的时候磨破了。”
她语气轻巧中掺杂着酸涩,让谭知乔不禁拧了拧眉,伸长了胳膊,绕过陆鸢的位置,将旁边的药箱重新拿到了手里。
他身子向后仰去,朝着远的方向靠近,抬手拨开了陆鸢颈后堆在一处的头发。
一道破了皮的伤口正渗着血,只不过相较于手上的伤口来说并不算严重,但仍让谭知乔一阵揪心。
“你将头再低下去一点儿,忍着些,这里可能会比手心还疼。”他说话时,声音放得很轻。
陆鸢乖乖地低下头,侧目时看到的只有谭知乔半抬不起的身子,看起来这个姿势很容易抽筋。
药箱放在谭知乔的腿上,拿取方便些。
颈后的伤口在消毒过后,被谭知乔贴上了创可贴。
“好了。”他将创可贴的碎屑揉成团攥在手里,把药箱关好,离开沙发,又把手中的碎屑丢进了垃圾桶里。
叮——
是跑腿发来的消息,他已经到了楼下。
在此之前,谭知乔特意发消息让他不许敲门,看着手机里发来的图片。
那是一张门口的照片。
此时门口正放着他刚刚在线上购买的蔬菜。
谭知乔站在不远处回头偷瞥了眼陆鸢的状态,见其相比于刚刚好多了,这才放下心来,去拿菜。
开门的时候他特意放慢了动作,以至于房门打开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他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左右张望了一圈,特别留意了墙角的位置。
装着蔬菜的塑料袋子正放在门口处,他将袋子拿进来,垂眼想着什么,随后转身进了厨房。
警察来得很快,几乎是前后脚。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坐在沙发边上的陆鸢,立即绷住了身子,眼睛中的恐惧几乎要跳出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到沙发的一角。
手中的杯子快要被她攥碎,掌心与杯子间的挤压让血重新渗透了纱布,留下了点点猩红。
刚将塑料袋中的东西取出的谭知乔听到敲门声时,目光马上就投向了坐在客厅的人身上,他顾不得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陆鸢的身边。
整个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膝间传上来的疼痛让他更快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杯子受到撞击后,洒出了一些,温水浸透了他的衣服,而他毫无顾忌地安抚着眼前的人。
他同样温热的手轻拍着陆鸢的背,小声安慰着,“没事的,我在呢 ,应该是警察来了。”
“我在呢,别怕,我去给他们开门。”谭知乔刚起身,转身准备走向门口,可手腕处却是一紧。
那是纱布的触感,他脚下的动作稍顿了顿,赶忙回身。
对上的就是陆鸢被浸湿的双眸。
就连你陆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抬手拉住他,可她就是这样做了。
莫名的酸楚让谭知乔迈不动步子,只是一味地愣在原地,心中的踌躇感,让他抬手摸了摸陆鸢冰凉的面颊。
“放心,我马上就回来。”
闻言,陆鸢的手松了松,垂落了下来,重新握回到了杯子上,随之眼神也收了回去,“你去吧。”
谭知乔来到了门口,给外面正在敲门的人打开了门。
确实是警察没错的。
谭知乔将人请到屋内,将陆鸢所告知自己的东西统统转交给了警察,他们的信息并不算多。
“今天我们点过外卖,那个人应该是跟着外卖员上来的,这不是第一次,那个人一直从国外跟到了国内,但是能确定的是他是我国人,当时他进来的时候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黑色的羽绒服,灯光有些暗,其他并没有看清楚。”
谭知乔又咬牙想了想,“其余的细节物业电梯的监控应该拍得挺清楚的,就要麻烦你们去调取一下了,麻烦你们尽快将人抓住,毕竟整日提心吊胆的,对我们也是个困扰。”
警察:“谭先生,您放心,我们会尽快将人找到的。”
谭知乔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中无不挂念着陆鸢。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将那枚掉落的项链吊坠捡了起来,茎的底端沾有那名私生粉的血。
陆鸢坐在距离他们不远的沙发上,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谭知乔:“警察同志,她用这东西刺伤了那个人,没事儿吧。”
“没事的,这吊坠原本不是个装饰品吗?情急之下用来防身,这合情合理。”
在警察回答完谭知乔的问题后,他偷偷观察了一番陆鸢的反应。
在情况了解完后,他将人送出了门,便马上回到了陆鸢的身边。
这时的陆鸢情绪已经稳定多了,杯子中的温水也已经喝干净,谭知乔从她的手中接过空杯子,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今晚的话……”
不等谭知乔说完,陆鸢就赶忙接了话,“今晚麻烦你了。”
谭知乔笑着,走进了厨房,三下五除二地就做好了几道简单的菜肴,他帮忙盛好了饭,又将菜肴摆上了桌,还帮忙倒了一杯果汁放在陆鸢触手可及的位置。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了,你先把我微信加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着谭知乔递上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看着他递过来的手机,陆鸢僵笑出声,“不好意思,我将微信号换了,忘记告诉你了。”
“没关系,现在加回来就好了。”他同样嘴角扬起笑着。
叮……
两人的微信好友中又有了对方。
陆鸢加好后,朝着谭知乔晃了晃手机。
“行,一会儿我将我电话发给你,有事就打给我,当然……没事也可以打给我。”他嘴角处强扯出一抹苦笑,随后略有些担忧地转身离开。
看着谭知乔的背影,陆鸢不知怎的竟觉得有些愧疚。
她不知道这愧疚从何而来,但就是莫名觉得心头有一股东西惹得她有些心酸,发涩。
她告诉自己是共情能力太强了导致的。
咔嗒——
门关上了,陆鸢也坐回到桌边,看着一桌子饭菜发愣。
也越来越深了,月光愈来愈浓,将陆鸢整个人都裹了起来,她畏缩在沙发角落,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怀中则是抱着沙发上的靠枕。
她看着远处发愣。
在谭知乔走后她再次将屋子里的灯关上,让自己被黑暗拥住。
“”也不知道他到家了没有……
距离谭知乔从他家离开,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她还未深想过为什么谭知乔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赶到自己的家门口。
她没有问,只是一味地疑惑,自己一开始的猜想被推翻。
Bridge的外卖地址和谭知乔所住的地方,出奇的一致,可刚刚明明Bridge还在同她打游戏,可是五分钟过后谭知乔却出现在了自己家的门口。
她没来得及去印证什么,游戏房间就已经解散,她怀疑是自己掉线太久队友没了耐心。
陷入繁杂思绪中的陆鸢,目光流转至掌心的纱布,上边的殷红证明刚刚谭知乔确实就在她的身边。
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放在身边的息屏的手机。
是与谭知乔的对话框。
【我是谭知乔……】
她的手停留在输入法的上空,几经犹豫辗转,始终没有打出慰问的话,手中的手机越来越重,她干脆将其丢到了一边。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再次看了过去,纠结着重新拾起。
还是熟悉的对话框,还是熟悉的【我是谭知乔……】
这次她深呼一口气,打下了慰问的话,【你到家了吗?】
却不承想嗡嗡声在自家门口的方向响了起来。
夜很静,针落地可闻,虽然门的隔音很好,但是消息提醒声陆鸢仍旧听了个清楚。
瞧着黑洞洞的门口,她眉头紧了下。
“门口?他没走?”
她缩在毯子里的脚伸了出来,顺着沙发边落下,掀开毯子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她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月光,这不得不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她将耳朵贴在门上,又发了一条消息,【你现在在哪儿呢?】
叮——
还是门外,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陆鸢确定谭知乔的手机就在门外,而谭知乔也在。
“他真的没回去……”
月光将她身影投在门上,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神情恍惚,略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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