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竟然还正常来上学。”宋问鹤唏嘘道，唐止也勉强想到这是哪号人物。之前那件事情被剥丝抽茧，结束地太快太利落，这人连个名字都没在唐止这里留下半点印象。
“虽然没转学，但估计也不敢来招惹了。”姜晓说完，又拄了下宋问鹤，挤眉弄眼对他道：
“小爷下午五千米，到时候多挑几个漂亮妹妹的稿子念念。”
为了自己下午的英姿得以被同步报道，姜晓用了点小手段，调整了宋问鹤原本的排班，换到了男子五千米的同步时刻，妄想自己的好兄弟能给他涨点知名度。
这个损友明里暗里从来没给过他面子，姜晓却相当放心将这个重任交给宋问鹤。
正午时间，太阳毒辣得很，姜晓都蔫蔫地钻进了黑伞里。被唐止白了一眼，宋问鹤又踹了一脚后，死乞白赖地留下了。
周彦在发小扇子和冰水。小扇子是学校商超一包十个的批发件，唐止看了两眼，只接过了小扇子，道了声谢。她没碰那瓶冰水。姜晓接了水，放在了自己的后背和椅背之间降温，也没拧开喝。
他渴了的时候，就厚着脸皮，去拿宋问鹤身后管家放着的瓶装水，手背都被拍红了。摸到只剩一瓶水时，也不愿多走两步，去便利店买。恬不知耻地从唐止书包里拿出来了她的保温杯。
水杯里是温水，唐止只在方阵游行后喝了两口，之后都没动。见到被拿走后，她皱了皱眉，最终没说什么。
随他去了。
但是中午吃饭时，唐止让他们帮忙买了份餐，自己转头去了另一边的便利店。回到餐厅时，拎了个印着便利店logo的不透明袋子。
姜晓扒拉着一看，里面是三瓶水喝两瓶能量饮料，还有一些小零食，仔细一看，似乎是巧克力和饼干。
姜晓自知理亏，想吃也没敢拿。
但是到了下午，那一兜零食还是大半进了姜晓肚子里，小半给了前面的女生。唐止掰了半块巧克力，剩下半块被宋问鹤自认为悄无声息地摸走，还没来得及尝尝味道，就被唐止扼住下巴逼着吐了出来，还用水漱了口。
宋问鹤提前去了广播台，黑伞留给了他们两人。姜晓因为吃人手软，自觉担当起举伞任务，直到五千米项目开始。
五千米是下午最后一个项目，重在完成就行，完不成临时下场，或者往草皮上一倒，内围志愿者随时准备拉人下场。还有校医点，在操场东南角，操场外面还等着救护车，随时准备拉人。
姜晓非要唐止近距离去拍摄他冲刺的最后时刻，跟操场入口守着的维持秩序的自律部学生说了两句，拉着唐止这个既不是志愿者也不是参赛人员又不是校报记者的三非人员进了操场。
唐止不乐意伺候他，打算开跑后就躲到志愿者人群里面去，等会冲刺守在终点拍几张照片。
姜晓这边见唐止借了个志愿者的折叠小板凳，就在起点热身，还朝她的方向摆手，大声喊道：“好好看着，别忘了正事。”
唐止嫌丢人，转头背过身去。
旁边的志愿者还给她递了一把小扇子，唐止笑着摆手拒绝，道：“我一个闲人，借一把空闲椅子就够了。”
志愿者大多数是高一的学妹，知道唐止“名声”的不多。不仅如此，还觉得这个学姐比平常接触的学姐要平易近人很多，一个个都想来搭话。
“学姐皮肤好白，头发也好顺滑。”
“都是美容院的产品堆出来的。”
一阵嬉闹过去后，最后问到了想和学姐加个好友，唐止笑眯眯地展示出了二维码。
姜晓跑到第五圈，再经过起点的时候，唐止已经在终点位置等着了。
陆陆续续第四圈就有人往下退，第五圈的时候，场上的人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了。下午的志愿者大多是可可爱爱的学妹，都在喊加油，试图给予正在比赛的人一份力量。
环操场的音响传出来宋问鹤微微失真的声音，他在念加油稿。
这人竟然真的老老实实念稿子。
唐止举着手机，等待着场上选手冲线。
身边有校报记者举着长枪大炮，也准备捕捉记录。
姜晓虽然打架不能够，有时候还需要唐止出手保护，但毕竟是校篮球队的，肺活量耐力都是很强的，场上的人，还能保持着均匀呼吸的只有他和另一位校篮的人。
姜晓跑第六圈，路过唐止时，神情已经有些疲惫，但是眼睛亮晶晶，从十米开外就盯着她。唐止犹豫一下，有些敷衍地攥拳举了举手臂，有气无力喊了一声：“加油。”
当事人很受用，步伐加快了一些，还在场上的人又少了几个，三三两两的志愿者围着一个参赛者，内围的人明显变少。
最后冲刺环节，姜晓加速，志愿者的呼喊加油声更加整齐响亮。唐止调整相机参数，举着拍了几张。可惜，没有租借一个相机，要是真拍不好，姜少爷还不知道要闹多久。
家里一个小少爷，学校一个大少爷，有的时候唐止感觉自己在养孩子。
唐止摇掉紊乱的思绪，给人构图，拍照。
她蹲在离终点线五六米的位置，缓冲也到不了她的位置，准备给姜晓抓拍一个最佳冲线的照片。
终点处姜晓似乎脚软了一下，呈扇形围绕在终点处的人群像被石头打破平静的安静湖面，哗然一下，被带起来阵阵涟漪。
有人哎哟哎哟叫着，熟悉的声音扰得唐止暗道不好，砰的一声，唐止眼前趴了个人。
姜晓在终点线处就站不稳了，一圈的人没有一个上来扶一把的。
饶是唐止，也有些惊愕，忍不住爆了句脏，又道，“你没事吧！”她也没管出没出片，蹲着往前挪蹭两步，先犹豫着戳了戳姜晓的手臂。
内围的志愿者凑了上来。
姜晓伸手，唐止给他一个借力，好歹让人翻了个身，露出来脸。
姜晓痛苦的表情都龇牙咧嘴，翻过身来才发现双膝已经血肉模糊，胳膊肘也没幸免，就连双手也磨破了皮，显得血呼刺啦的模样。
姜晓双手僵在半空，想要抱着腿又不敢碰的样子，一边痛呼“我的脚，我的脚”。
惨得赛窦娥八百个来回。
旁边的志愿者刚用对讲机汇报完，现在正为难地跟姜晓解释情况。
五千米意外状况太多，虚脱的崴脚的低血糖的，已经没有担架了，所以能不能让她们志愿者扶着去操场外面，直接上救护车处理伤口。
姜晓点头同意，却在被扶起来时，痛得大呼小叫，最后大半个人都压到了唐止肩膀上。眼下这个情况指望他自己走是不能了，周围志愿者都是女孩子，，唯一公的生物也许还是那边的苍蝇。
唐止先安慰自己一通，做了不少心理建设，碰到这种情况，也只能自认倒霉。干脆手机揣口袋里，又让旁边两位志愿者扶着点姜晓，她稍微矮了矮身，把人背了起来。
学了几年跆拳道，但身上背了个一百五十斤的大块头，也让她累得气喘吁吁。姜晓咋呼道：“我作为男人的脸面啊！”
唐止声音冷得快掉冰渣子，回复道：“再喊一声我把你塞马桶里清醒清醒。”
姜晓也很难确定这句威胁是不是发自真心，闭嘴了。
也许为了不那么丢人，努力低着头，旁边两个学妹焦急如焚，还一边说着“辛苦你了学姐”。
这原本应该是志愿者的任务，但她们都是女孩子先不说，都比唐止矮一些。如果她们背姜晓，那么姜晓很可能先把她们压扁。如果她们扶着姜晓过去，那么姜晓现在的不利索腿脚很可能先疼死。
等到把姜晓背到目的地，几个人一窝蜂都上去，给他先做简单清创。
背着个大块头横跨操场，唐止有些累着，坐在了值班医务人员的塑料椅子上休息。而跟着的两个学妹，脸红彤彤的，拿着一张手帕纸轻轻给她擦汗。
唐止笑道：“谢谢。”
不动声色地将手帕纸顺手牵羊，自己拿着大体擦了擦。
姜晓刚跑完五千，身上跟个热火炉一样，她额头也多少冒了点汗。稍微喘口气，她干脆回到了看台，去拿了书包，准备理直气壮地早退。
后续事宜就与她没什么关系了，唐止坐在观众席的座位稍微等了等。
宋问鹤回来之后，问了两句姜晓什么情况，又给她拍了张她的白衬衫后面染上的污渍。
马尾被某个手脚不知道怎么放的壮汉抓歪了，高马尾蔫吧成了低马尾。制服白衬衫上还蹭上了点血渍，还有灰尘。
路上好几次姜晓想动的时候，唐止都想拐弯把目的地重新定位垃圾桶。
到家之后唐止把保温杯交给了陈姨，拜托她洗干净后放到仓库。放到仓库的意思就基本是落灰了。
她又找了个还没拆封的新保温杯。
幸好外公外婆不在家，不然看到她身上的血渍，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陈姨也是在唐止走向楼梯时，才看到她身后一片脏污，没忍住担忧了两句。
“小吱，你这衣服……你又帮小烨打架了？”
陈姨问出来这话前，唐止还有些担心，问出来后，她反而有些想笑。
帮唐烨打了两次架，被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唐止没回头，摆摆手道：“哪能啊，我俩最老实了。”
虽然是糊弄的话，但不是因为大家，陈姨松了口气，催促她赶紧去洗澡。等洗完澡，又给了她一瓶去味的喷雾。唐止没见过这东西，好奇喷了两下，很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林姨给她发消息，特意感谢她搬运姜晓的事情，邀请她有空去家里坐坐。
唐止想了想，简短回复了对方，委婉推脱了吃饭的邀请。
他们这一辈，父辈关系好的那种，几乎能把每个家长当干爸干妈。初中有时候下了课林姨就能把五个小崽子拐回家，另外几家司机找都找不到人。尤其年年暑假，几个小孩下午刚商量完，晚上就能伙同买上机票，飞到芬兰。
手机关机十个小时，只跟家里人说出去玩，再开机的时候已经躺在玻璃屋酒馆看极光了。
随后夏爸爸安排的当地翻译才能姗姗来迟。反正队伍里有夏岑岑和唐止这两人，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勉强也能交流。
五个人说沉稳都有沉稳的地方，但都任性得很。
林姨没有再客气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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