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晓大吐苦水,说第二天去不了学校了。
宋问鹤嘲笑他摔一跤能把四肢摔个遍,又友好问了一嘴唐止,是怎么把这么大个肉块搬那么远。
听闻此,唐止嗤笑出声,道:“他可以在哪里摔倒就选择在哪里躺下,让小妹妹们来搬估计能把人压死。”
宋问鹤笑得止不住,陈姨敲门喊她去吃饭,唐止毫不留恋将语音通话给挂了。
跟一个坏批和一个憨批聊天实在没什么劲。
外公外婆回来得晚,开饭也晚了不少,唐止刚洗完澡的时候还有点饿,先吃了两块陈姨切好的凤梨,垫了垫肚子,到了开饭的时候,吃得就有些少了。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都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观念,只有外婆偶尔会用公筷给她夹菜。这里不像唐家,不是每个人周围一圈摆着小份菜,而是一起吃。
从前唐爸和方女士带着他们三个来这里吃饭时,那时候的唐止才上初中,满脑子坏心眼但沉默寡言。唐烨没什么心眼有话直说,对两位老人抗议,天真地说,为什么不把菜分成小份,离得远的他都夹不到。
唐嬴从小按照正统继承人培养,那时虽然是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但是已经成熟稳重,像是大人模样帮忙公司事务了。
唐家对于唐烨唐止的教育没那么严苛,却也不溺爱,任由他们选择道路。放在唐烨那时的年纪,可以说是童言无忌。
唐止不关心那句话,埋头吃饭。而在唐烨那句话之后,外公笑着让陈姨把那盘距离他最远的菜移到他面前,下一秒,一大筷子被夹到了唐止的小碟里。
那时候,她在唐家已经住了很长时间,只不过她不像同年龄段的小孩,反而更像唐嬴,对很多东西的喜怒不浮于表面。这道菜,也是家里后厨还有藤叔观察过很多次,才猜到也许唐止喜欢吃。直到后来,每周这道菜都会在唐家的餐桌上出现一次。
姜晓因为伤请假不去运动会,不用凑观众的人头数,没病没伤的唐止还是得去。只是前一天晚上开着窗户做题,晚上的风也冷,忘了时间,原本是为了清醒,直到打了个喷嚏,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凌晨一点半。
简单洗漱完后倒头就睡,也没关心那个喷嚏,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唐止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疼炸了。
她花了三分钟时间后悔昨天琢磨着想要效仿姜晓用病假请假的想法,回旋刀最终还是射向了自己。
磨磨蹭蹭起床后,用冷水洗了把脸勉强清醒之后,才下楼吃饭。唐止不想让其他人还要因此担心。
保温杯里装的温水,昨天还一口都不愿多喝的主,今天抱着保温杯时不时啜一口。宋问鹤举着昨天那把黑伞,多看了她几眼,也不知道是为了看她一个暑假都没换的保温杯,突然舍得换新,还是为了看昨天只喝冰水,今天突然改性子喝温水。
他不说话,唐止头疼着,看对方眼神上下打量自己一通,又一个字磕不出来,欠了吧唧呛他:“边去。”
宋问鹤万金油,好友呛他,他不恼,还笑了两声,但不代表他能容忍别人呛他。
手机嗡嗡震,唐止懒懒散散看了两眼,挑拣着回了在家人员的消息,又回了夏岑岑的消息。
这位女士百忙之中仍然不忘逗她一下。
她发来了昨天操场的盛况照片,照片上的唐止被姜晓的重量压垮了肩膀,抓拍那人正好拍到了她累得忍不住喘了口粗气的样子。眉头皱着,手紧紧抓着对方的裤子,手下是被抓出来有些扭曲的褶子。
她调笑道:“没想到我出国没多久,你已经力大无穷到能背牦牛了。”
唐止先截了个图,发给了姜晓,才回了她一串省略号。
大洋彼岸,夏岑岑刚与人敬完酒,笑盈盈顺着对方一句“女士自便”,浅浅抿了一口红酒。
她走向了角落处,向后招了招手,身后的秘书上前,将手机交给了她。看到对话框里不出意外的省略号,和姜晓果不其然发来的消息轰炸,夏岑岑低笑出声,又锁了屏。
被无意间触碰到的屏幕亮了一下,锁屏壁纸是两张拼接痕迹明显的照片,左边是穿着礼服,举着高一A班的漂亮女生,笑得大方,但笑不达眼底。右边是穿着学校制服,没什么表情,漂亮昳丽的女生,举着高二A班的牌子,马尾正好荡起来。
中午三食堂,唐止又看见了唐烨,这次离得近一些,确确实实看清楚了。只扫过去两眼,身边的人就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望过去,笑道:“如果想知道,怎么不亲自去问一问?”
唐止摇摇头,喝了口水,道:“没什么好问的。”
她帮不上什么,既然他们有意把她送出争斗中心,让她远离,她又有什么理由去主动靠近。
下午周彦没再坐到最前排维持秩序,反而坐到了唐止身旁。她完全不关心身边坐着的是牦牛还是长颈鹿,还是照常掏出平板看题。
宋问鹤不打扰她,跟前面几个女生小声说话,时不时还笑出了声。在感受到旁边人再次看过来的视线,唐止也有些不舒服,心里嘟囔着这人怎么总是不像个正常人,做实验的时候跟着她,现在还观察她做题。
她不说出来,但心情已经沉到谷底,面色也不好看,斜睨了他一眼。
周彦果然老实了不少,过了一会,自讨没趣,从哪里来的又回到了哪里去。
唐止刷题,台上颁奖。
直到操场上的人淅淅沥沥走了不少,唐止才把平板往书包里一塞,轻抬了下巴示意,权当跟宋问鹤告别。
刚出大门,却被人拉了一下书包,她整个人没站稳,往旁边歪了一下。对方也许没想到唐止反应这么大,“哎”着扶了一下。
唐止不爽抬眼去看,又是周彦。也许是表情太凶,周彦愣了一下,才讪讪道:“我们学校进了决赛的,都商量着国庆期间要不要返校集中自习。但是所有人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就想着,当面问问你。”
竞赛班所有人基本都申请过唐止的好友,唐止一个都没通过,全靠着装瞎糊弄过去了。进了决赛的除了她之外有七个,唐止跟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句。
竞赛班小群没通知,唐止估计只是他们几个人组织的,摆了摆手,表示拒绝。随后客气回问:“还有事吗?”
得到回答后,唐止转头就走,也不管身后人希冀的眼神。既然不是官方通知,老师就不会讲课,倒不如自己在家安安静静做题。
国庆假期开始了。
唐止睡了会懒觉,又赖了会床,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还有刻意压低了一些的声音:“吱吱,醒了吗?”是陈姨。
她趿拉着拖鞋,头发还有些乱糟糟,昨晚匆匆吹干头发,也没有抹护发精油,今早果然有些炸毛。
一开门,陈姨露出果不其然的笑,道:“现在吃早饭吗?”
两位老人早早出了门,临走前嘱咐陈姨晚一点叫她吃早饭,刚放假,睡会懒觉可以,但是要吃饭,千万不能坏了肠胃。
唐止一愣,回道:“我洗把脸就来,陈姨,”转头想要进屋,又突然回头问道,“今天吃什么呀?”
“你最爱的蟹黄汤包。”
平常上学的日子都是在车上解决早饭,吃有汤汤水水的东西太麻烦,唐止宁愿叼个面包片。于是今早在两位老人要出门时,外婆特意叮嘱了一下陈姨,让她做这个,还说不要让吱吱太晚吃饭。
最后陈姨还是给送上来了。
连续好几天,唐止都闷在房间刷题。十月初的温度白天的温度还没降下来,夜晚的温度就开始往下掉。
往往早上开了窗,中午还有点热,到了晚上房间就是冰冰凉的。上来送水果的陈姨触碰到唐止胳膊的一瞬间骇然了一下,焦急地让她披上件外套,别光学习学呆了,都不知冷暖。窗户也被关上了。
这几天早中饭都是唐止一人吃,晚饭只有一天是三个人凑齐的。那天难得,晚上的时候外公叫住了她,让她陪着下会棋。
陈姨洗完碗之后,外婆就让她下班回家了,见他们下起棋来,又洗了水果端来。
唐止道谢,趁着外公思考落子的空隙,捏了一颗草莓。
这盘棋下了许久,一直到了十点多钟,远远超过了平常外公外婆睡觉的时间。
唐止垂眸,手执一枚圆润的白子,认真思索下一步要如何落棋,而这一步,她想了很久很久,直到犹犹豫豫,准备下了这一步时,却被外公用盖板挡了一下。
唐止抬头看向外公,而他正慈祥笑着,说道:“不要为了落子而落子,匆匆走完的一步会带来无法预计的指数级影响。”
他回头看了眼外婆,外婆了然,去拿了工具。
“封了这盘棋吧,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下一步,再开这一盘棋。”
两位老人并没有立刻睡觉,反而坐在沙发上先看了会电视。
外婆靠近她,抚摸着她的手,将手上的温暖传递给她,向她腹诽外公是个臭棋篓子。
外公最瞧不起的就是商贾,唐爸当初之所以能娶到方女士,也是因为他提前打听到了两位老人的喜好。给外婆送了两盆有价无市的兰花,找大师学棋学了半年,才上门提亲,又不经意间跟外公提了下棋,下了三小时,就把自己女儿嫁出去了。
每逢两人回门,外公都得和他下半天棋。后来两个人有了唐嬴,就亲自教唐嬴下棋,之后每回唐嬴来了,外公也要跟他下半天棋。
三个臭棋篓子凑一起能不谈正事下半天棋。
而现在,又要把这臭习惯安给唐止,也不管她忙不忙。
外婆愤愤发声。
唐止连连推脱说自己不忙,外婆没反驳,只是笑眯眯看着她。
唐止琢磨她看过来的眼神,仿佛看到了里面蕴含的和唐家两个大家长和一个小家长一样的内容。
从前小家长与外公下棋时,总会叫唐止一起看,把人叫过来,又一句话不说,还得让老人时不时指点两句。
可惜唐止表情寡淡,没人知道她到底是懂了,还是不懂,是专心致志,还是神游天外。只是今天这一盘棋,两位老人都明白了,曾经那个长相与唐诺有几分相似的小女孩,沉默寡言看着的地方的确只有棋盘。
他们并不像唐家那种old money,直到现在,仍然把一个被非自愿无辜牵扯进来的小女孩放在针锋相对的位置。反而,在他们直到唐烨唐止那一通事情,甚至还闹到ICU之后,也担忧了不少时间。
当初唐家父母收养她,的确存在一些冲动的想法,但脑子不会一直犯浑。对于这么一个乖巧,或者说是不同于同龄的沉稳孩子,发生这种事到底是福是祸,其实更偏向是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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